《一色春》第60章


“春意只有一色,已是足矣。这些人在身边时,每日见见面说说话,便很舒心。若有朝一日彼此分开,牵挂着思念着,也是顶开心的。”
“呵,小桃花的一色春。”烛火晃了晃,于桓之笑了一声,他扶起南霜的肩,垂眸凝视着她的眼:“你说的是,年少困苦,时日晦暗,日后合该幸福安康,若我是你的一色春,又怎会让你一人流离天涯。”
“前路种种,命途莫测,尚且不论。我只知我现下,定会娶你为妻,日后无论是一色春,两* 色春,还是——”于桓之挑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满室春光,我都会予你。”
“满室春光?”南小桃花兴奋地眨了眨眼:“你和穆大哥统共才两色,那可得将我爹,我师父,东街的老先生一并请来。唉……这也才五色。”
“不必。”于桓之笑了笑,勾起南小桃花的下颌,在她唇上轻轻一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南霜脸颊,“满室春光,只须你我二人足矣。”
南小桃花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我最待见的就是你啊。”
于桓之愣了愣,忽而怅然吁了口气,前途堪虑啊……
“可惊鸾曲的事……”南霜忽又蹙了眉,“毕竟与你日后的行程有冲突。”
“无妨。”于桓之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屋内烛火闪了闪,窗外忽然掠过一个人影。
“谁?”南霜猛然叫道,提了气便要往外追。
岂料她方走了几步,却被于桓之拦住,笑道:“无碍,是杜姑娘。”
此言一出,南小桃花半晌都没有回头。
于桓之讶异,又唤了声:“霜儿?”
渐渐地,南霜的肩却起伏起来,喘气声也越来越重。
于桓之大惊,猛然掰过南霜的身子,却见她脸色煞白,双目似是涣散。
“你怎么了?!”
这时,门被推开。杜年年站在门口,刚欲招呼二人,瞧见南霜的模样,却不由怔住。
于桓之垂下眸,半晌转头望向杜年年,声音冰冷异常:“你刚刚……”
“不关她的事。”南霜吃力说到,她强抓着于桓之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只是不知怎地,我将才提气用了心法,内息却忽然乱了……”
于桓之的目光落在南霜的手,手上青筋毕露,渐渐泛起红晕,而南小桃花的脸,也跟着红起来。
“桓公子……”杜年年站在门前,觉着有些尴尬,“可需要帮忙?”
于桓之沉思片刻,点了下头:“我扶她去内间,劳你吩咐下人打些水来。”
将南霜扶在床榻上后,于桓之为她探了脉,奇怪她内息虽乱,忽冷忽热,却似毫不见伤命之势。
“你……今日可有吃过什么?”于桓之迟疑问道。
南霜摇了摇头:“今日伤心,不曾吃过东西。”见于小魔头面露难色,她又猜测道:“兴许是累着了,休息一下便好。”
于桓之蹙眉摇了摇头,伸手又在她额头一探:“不像是累着。你体内有股强大的气流,似要与你本身的内息融合在一起。可这股气流顺经脉而行,虽强大,却并无害处。”他顿了顿,又道, “许是你方才驱动内息时,唤醒这股气流。”
南霜此时觉得好受了些,她亦敛眉沉思起来,半晌又道:“可昨日在云上镇,我与丁蕊交手,也提了内息,彼时还未有这股气流。”说着,她垂目静了半晌,忽又道:“现在好些了。”
于桓之伸手在她脉上再探了探:“奇怪,方才那气流,像是凭空消散了。”
南霜闻言,亦觉得自己极快的心跳渐渐平和下来,她吃惊地问于小魔头:“这是怎么回事?”
于桓之摇摇头:“你今日做过些什么,可曾习武?”
“没有啊……”南霜道,“我上午陪穆大哥聊天,下午在院里练舞,练完舞,就与你一起了。”
“练舞……”于桓之忽然沉沉问道:“这惊鸾曲,你以前何曾跳过?”
南小桃花听了此言,心底亦是一沉:“小时候,跟着娘亲学,还没学好便伤了脚,至此不再跳过。因记牢的步数和姿势,所以今日是第一次尝试。”
“惊鸾曲。”于桓之念了念,又兀自道:“萧满伊将这套舞练得炉火纯青,为何她提气运功时,却为何不见不适之处?”
南小桃花闻言,亦低头细细沉思起来。
方此时,杜年年与打水的丫头走了进来。
待丫头将水放下退出去后,杜年年见二人均面沉如水,便问了声:“南姑娘可好些了?”
南霜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将才晕了一下,现在好了。”
于桓之道:“杜姑娘前来有何事?”
杜年年静了半刻,道:“暮雪七人的事,拖着不说总归不好,若穆公子与于公子今夜有空,我想与二位说了。说了以后……说了以后,便向二位辞行。”
“辞行的事,容后再说。暮雪七人是大事,不如你现在便随我去枫和苑,将此事与我和少主说明白,”于桓之道:“正巧我要去要看看萧姑娘。”
第54章 。。。
*
岁暮天寒,晚间又冷了几分,湖石小径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霜,与月华交相辉映。
流云庄的夜很静,偶有寒鸦嘶鸣两声,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
枫和苑前,只闻风过残叶之声,正房内一灯如豆,挺阔的身影映在窗纸上,穆衍风弯腰坐在床榻边,动也不动。
杜年年轻微叹了声气。
南霜见状,却勉力笑道:“兴许是大哥在陪烟花说话呢。”
于桓之沉静地望着窗纸上那一轮身影。在他与穆衍风初结识时,便听说了萧满伊这个人。
那年暮雪宫覆灭,于桓之上京寻父未果,他跟着穆昭来到流云庄,心里还有些不痛快。穆衍风是个热情性子,见了暮雪宫少宫主尤为兴奋,嚷嚷着要与他比剑。
于小魔头也不含糊,满腔不快全然泄愤于剑尖,本应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他却招招狠辣。穆衍风彼时未反应过来,对他凌厉的剑法更是应接不暇。最终于桓之一个横扫,挑飞了他的剑。
穆衍风望着剑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道:“苍天啊,你的武功可真高啊。”
此言一出,身后忽然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位身着青布短衫的小男孩跑过来,闪忽着眼说:“衍风,是你让在让着他,要我说,你最厉害!”
穆衍风又叫:“苍天啊——”
于桓之忘了自己是几时发现那个常常来流云庄,令穆衍风避之不及的小男孩就是萧满伊了。
他只记得三年后,当年逾十七的穆少主长成翩翩少年时,自己已与他成了毕生的挚交。
彼时穆昭正筹划着退隐江湖,整日跃跃欲试地窜动在流云庄各处,着布衫,挂木剑,遇着人了,便要教条一番:“这个人啊,活到了最高境界,多半就有了清风涤胸,云出无心的淡定。因而淡定如我,实在不应为这世俗琐事所累。所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哎。”
于桓之以为,穆昭说这些话,不过是摆个亮堂门面,以掩饰他一向不大淡定的心境,就如流云庄与青山绿水为邻,却装了位如此怪异的盟主一般。
岂料数月后,武林英雄会的前夕,穆昭竟真地留书一封,圆他采菊东篱的梦去了。
穆衍风读了那书信后,亦是闷闷不乐了几日。他时时缄默不语,目光有些悠远。
实际上,穆盟主与穆小少主的关系是极好的,父子二人时常把酒言欢,作些乌龙诗词,并称之为人生一大乐事。
穆昭的离去,是于桓之第一次见着穆衍风不快活。
他从前是有些羡慕穆小少主的。谁不向往安稳无忧的长大?可命途多舛,生涯能如此安宁的又有几人。
然而说穿了,羡慕什么的,向往什么的,都是人比人惹得祸。穆昭父子羡慕于惊远父子的平静淡定, 大魔头小魔头向往大盟主小少主的积极乐观。
彼时于桓之始知,原来穆衍风这样的人,亦会难过。不过谁都有晦暗的时候,可他很坚韧,并且坚韧得很讨喜。是以穆小少主在穆昭离去的三日后,便寻了于小魔头,说既然盟主已走,那么他二人就当一同挑起流云庄的大梁。
穆昭为人虽不大正经,但他对于桓之却有再造之恩。
一向平静淡泊的于小魔头,在那个春深似海的日子里,与穆少主击掌起誓,一定要在五年后的英雄会时,力争三甲,保住流云庄的地位,保住盟主的位置,并且一同探查暮雪宫覆灭之谜。
其实所谓三甲,所谓地位,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们明白,争到手,起码还能抓住虚无;若不争,那便真的什么都没有。
穆昭离去后,于魔头与穆少主均未想过要把他寻回来,一来,穆盟主武功盖世,流离在外只有他欺负人,不会人欺负他;二来,穆昭向往的是归隐田园的生活,指不定已寻了个山旮旯,换了个类似陶渊明的名字务农去了,找他实在太费功夫。
任凭于穆二人如何猜,也猜测不到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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