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第95章


穆衍风也站起身来,平静地望着于桓之:“你走,我留下。我帮你们挡着。”
外面有些闹,每帮没派都在议论纷纷,并没有人注意到流云庄的凉棚下,是怎样的山雨欲来。
“衍风,你们怎么啦?”萧满伊也起身问道。
穆衍风又道:“你那天说认我做大哥。今日听大哥一句又如何?”他平静地望着于桓之,“何况这里这么多人,我若走了,谁来保护?”
“呵。”于桓之忽然轻蔑一笑,“这种关头,管他人性命作甚?”他顿了顿,“尽力而为便好,你是少主,将来会是盟主,先保全自己。”言语间,于桓之已拉过南霜的手,将她往穆衍风身边推去:“她是我的霜儿,亦是你的妹子。”
语音刚毕,于桓之已然纵身朝决胜台上掠去。
“诶,我说你们……”江蓝生这才来到流云庄的凉棚前,他蹙眉望着于桓之疾速的身影,扬扇将他们一指。
可他话还未说完,只听“砰”一声破空巨响,扬起满天的灰尘。
第84章 。。。
*
天平山顶,不知哪一处忽然炸响,在于桓之身影掠出的那一刹那,满天扬起烟尘。穆衍风一手抓着南霜的手腕,一手牵起萧满伊,大喝道:“跟我走!”
然而右边的手腕却猛地挣脱开,南霜睁大眼,愣愣地瞧着前方模糊不清的地方,咔嚓的碎裂声,木台的爆破声一阵阵传来,“桓公子……”她唤了一声。
声音很静,亦很飘乎。
四周只静了半刻,忽然间风声鹤唳,惊扰不断。满天的灰尘模糊了视野,爆破之响接连响起,处处都有人呼喊的声音,求救的声音,逃窜的声音。
春晖依然剧烈且美好,然而阳光怎样也照不透这一场纷乱。
南小桃花只在原地呆了瞬间,忽然她一把推开穆衍风,顿地飞身而起,朝于桓之先前的方向找去。
“霜儿!”穆衍风大吼一声,正要去追,却被江蓝生拦下,“你……”
“事态不明,南姑娘自有桓公子保护。你切莫追去送了性命。”江蓝生沉声道,他回眸望着高空,眉间一蹙,忽然道:“现在走。”
也不知从哪里洒出一阵幽蓝的粉末,在流云庄前散出一道屏障。
丁蕊闪身出现在流云庄的凉棚后,蹙着眉看了眼穆衍风和萧满伊,唤道:“公子。”
江蓝生点了下头,与穆衍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况这花魔粉,只能挡一盏茶的时间。”
穆衍风带着萧满伊离开的那一瞬,回头朝决胜台前处望去。又一声炸响,莽莽浓烟中可见血迹。
南霜落在浓雾之中,只觉周围人群作鸟兽散,不时传来兵器的碰撞之声。
她放眼望去,只能模糊见着方圆三尺内的物什,形同眼盲。此刻的天平山顶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不全知晓,只知有人在这里埋了炸药,要将江湖一干人等赶尽杀绝。
浓烟处,仿佛有个身着白袍的身影,衣袖口处血迹斑斑,南小桃花大骇,连忙赶上前去,唤了声:“桓公子?”
那人扶着决胜台立木,闻言身子一僵,这才渐渐回过头来。
南霜见着那人是欧阳无过,不由退了一步,赶紧要逃。然而为时已晚,欧阳无过拼了力气,腾跃翻身拦在她的面前。
“南水桃花?”他的嘴角勾起一笑,目光却望四周飘移,“怎会只有你一人?”
南霜抿着嘴唇,目光落在他的腰腹处。烟雾太浓,四周太吵杂,她只隐隐见得欧阳无过的腰腹处有血迹渗出,“你受伤了?”南霜一惊,抬手指着他的伤口, “我瞅着像是被炸药弄的。”
“你……”欧阳无过闻言却不理会,将袖袍一拂,问道,“出口在哪里?”
“啊?”
“我问,从哪里逃离天平山顶,最安全?”
南霜心中亦是一沉。欧阳无过此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这山顶的炸药是事先埋好的,那么每条下山的路,便已被封死,唯独一条可以全全而退。
从天平山下山的路共有五条,五中取一,风险太大。
“我也不知。”南霜摇了摇头,又皱着眉担心地往四周望去,“我是来找桓公子的,我担心……”
“霜儿!”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南霜尚未辨清那声音来自何处,只见眼前一道身影掠过,一人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握牢,带着她连退三步。
于桓之眼中怒火中烧,抬着望雪刃直指欧阳无过,“你对霜儿做了些什么?!”
欧阳无过勾唇一笑,“于桓之?呵呵,好眼力!”
“你——”于桓之勃然大怒,望雪刃似感受到这怒气,在他的指尖飞速旋转起来。
他正欲上前在欧阳无过身上搜出解药,南霜却伸手勾住他的手指,道:“桓公子,无事的。不过是散力粉。”
南霜伸出袖角,粉桃色的衣袍上,一摊滢滢粉末,“我方才拦下来了。”顿了顿,她又看向欧阳无过,“你想用我威胁桓公子,让他带你下山?”
欧阳无过的目光猛地收紧,半晌一语不发。
于桓之素来厌恶欧阳无过,但此刻形式危急,多一人助力也好。他沉吟片刻,只道:“方才我于高空,只见,南,北,东南,下山的路已被封死,唯独东,西两个出口。赌一个。”
欧阳无过愕然望向于桓之,腰腹间伤口的剧痛让他说话也有些沙哑:“为何我赌?”
“布下计谋的是你爹,欧阳岳。”于桓之冷声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以哪条作为生路?”
东西两条路遥遥相望,相隔甚远,若选了一条,便决计没有回头的功夫和余地。
于桓之此刻让欧阳无过做的,无疑是一份生死抉择。
欧阳无过沉吟片刻,忽然苦笑起来:“我如何得知?虎毒尚不食子,欧阳岳他竟待我至此,以我做幌子,做诱饵,直至我身败名裂。”
于桓之却并不理会,他朝四周望去,见东边烟雾最浓,便抓起南霜的手,沉声道:“往东。东处烟浓,扰人视线,一般人不会选,应当是生路。”
又有几处炸药炸响,爆裂声声中,夹杂着人们如兽般的嘶吼,和浓重的血腥之气。
穆衍风带着萧满伊和一干人等退到一半,眼前忽然闪出一个身影,“穆公子,留步!”
穆衍风闻声,心中一沉,回头蹙眉道:“竟然是你。”
杜年年匆忙间亦不忘礼数,微微躬身,恳切道:“彼时公子与萧姑娘对年年有救命之恩,现下还望穆公子今日听年年一劝,莫走这条路。”
萧满伊皱了皱眉,急道:“可是那日我救你,分明就是你设下的计谋啊。我听衍风说了,你分明就是跟欧阳岳一伙的,此刻你来帮我们,我怎么信你?”
杜年年朝四周望了望,烟雾遮住天色,连时辰也无法得知,“计谋是计谋。恩情是恩情。更何况年年并非背叛主人,只是想依次补偿,日后可互不相欠。”杜年年说着又拱手,“还望穆公子相信年年。”
穆衍风皱起眉,回头瞧了一眼江蓝生,江蓝生点头道:“此时走哪条路都不过一拼。”
“那你说,走哪里?”穆衍风道。
“西面下山的路。”杜年年说,“我可为公子带路,若公子不相信年年,便是将我当作人质也无妨。”
于桓之,南霜和欧阳无过方走了半路,三个人却忽然同时将脚步顿住。下一刻,三人的身影同时向左一闪,没入浓雾之中。
“奇怪……”浓烈的雾气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储轻燕,“方才明明听见于桓之说要走东路,为何人却不见了?”
“不知道。”另一人接话道,“烟太浓,这三人顾着逃命,兴许走快了,我们再跟上瞧瞧。”
“嗯。”储轻燕答道,“走。”
直至脚步声消失,于桓之等人才从大树后绕出来。
欧阳无过神色冷峻,嘴里暗咒道:“这个贱/人,表面屈服于我,竟是那欧阳岳的走狗。”
南霜却说:“还好有她跟着你,我们才可将计就计骗过他们的眼线,走西边之路”
欧阳无过神情凝然,冷“哼”了一声,“此刻大家不过一根绳上的蚂蚱,同生同亡。”
天已近晚,火红的晚霞染遍天际。猎猎的风声吹着山顶滚滚浓烟,而树木草丛间,却渗着一片凄寒。
西路为生路,然而却不是全无艰险可言。穆衍风一干人等下山,路遇伏击无数,直至山间破庙,只剩了流云庄七八名弟子,以及穆衍风,萧满伊,江蓝生和丁蕊四人。
从方才伏击他们的人来看,对方的势力已远远超出穆衍风的想象。除了新暮雪宫和万鸿阁在为欧阳岳效命,另外储轻燕所属的苍梧派,苗香所属的青衫宫,亦与欧阳岳结盟。
穆衍风不是没有想过要硬碰硬。山顶若未埋炸药,他们尚且有得一拼,可如今,流云庄以及其他武林门派死伤无数,个个如惊弓之鸟,要与欧阳岳极其属下拼命,无异于以卵击石。
待到了林间破庙,几个重伤弟子已无法前行,众人相商,决计休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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