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货色》第20章


安夏想了很多答案,哪一种都怕踩了什么雷区,最后选了个简单的:“不想让他觉得麻烦。”
柏夫人重复一遍:“不想让他觉得麻烦。”
安夏怀疑这个答案也踩了什么雷,不由得心跳如鼓。
柏夫人不就这个问题再问了,像是在沉吟什么。
安夏小心翼翼道:“请问他在里面吗?”
柏夫人道:“我一年难得见儿子几面,也没你这么挂念他。”
安夏听不出她的语气,因而更加忐忑。
她看看落地钟,道:“这么久了,你再待着也不太好。这样,你和我说说,这些新闻上的是不是真的吧。
她用眼睛示意安夏拿几本杂志。安夏黑料一直很多,为了避免影响心态,经纪人一般不许他看杂志和新闻。
杂志文章精挑细选,用红笔圈住的地方都涉及曾经的包养传闻。
安夏随手翻翻,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极度的羞愧和绝望,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是真的。”安夏说:“细节有差池,大体是真的。我很抱歉。”
他不能说谎,这种谎言一戳即破。他只能说真话,然后被赶出去,一辈子见不着柏成业。
柏夫人面色不改,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安夏悟到,她早就查过这些的真假。
半晌后,她问:“ 你还做这行吗?”
安夏的脸涨红了,说:“我的债务还清了,没有必要再做了。我和柏先生……我不是卖给他。”
“你都跟我儿子在一起,还做什么做。”
安夏着急地想反驳柏夫人,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不是图柏成业什么,而是喜欢他这个人。可在柏夫人面前,这种话听起来大约很虚伪可笑。他被男人包养过,这是怎么也洗不白的背景。他心想,他要是母亲,也不会让儿子和他这种人在一起。
柏夫人观察着他,冷笑:“别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怎么样我管不着,至于你我更懒得管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什么人能把我那儿子迷得七荤八素的。”
“对不起。”安夏说。说是管不着,作为母亲心里到底是有点牵挂的。
柏夫人也觉得有些烦,挥挥手让佣人带他进去。临了说了一句:“小心点那些新闻,不好听。”
安夏连忙点头,接受柏夫人的这份好意。对于这种新闻是要小心点,不能连累人家的声名。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醉醺醺的柏成业,没想到柏成业正与一些个年轻男女一道打桌球。见他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来了,好奇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柏成业放了球杆,当着众人的面搂住安夏的腰,在脸颊上亲了一记。
安夏有些羞窘,小声说:“你妈妈说,你喝醉了叫我。”
柏成业眉头皱起来,道:“她为难你了?从小到大都不管,现在想插手我的事!”说罢,便想去找柏夫人。
安夏摇头,拉住他,道:“没有的事,夫人很和气。”
柏成业也不是真想去,于是搂着安夏将他介绍给在场的人。这些都是柏成业的堂兄弟姐妹和他们的配偶,安夏一一认识了。
夜深后就歇在柏公馆,住柏成业的卧室。柏成业说他还没在家里的床上做过爱,安夏便陪他折腾到大半夜。夜深人静时,安夏想,现在他虽然登堂入室了,可他与柏成业实际的差距有如云泥。柏成业对他的新鲜劲没有过,他就能享受恋爱的甜蜜。可是在这之后—他不敢奢望之后的事情了。 
他能倚仗的只有柏成业的爱。他知道柏成业对他的爱,和他对柏成业的爱是不一样的。
假期一共也就一周半。年前有一家意大利杂志邀请安夏参与他家明年在东南亚的硬照拍摄。如果表现优秀,也许可以叩开欧洲秀场的大门。安夏和凯行模特公司很重视这次机会,预备春节过了就开始准备。柏成业则是挂心他的公司,非得和员工们一起回去上班才舒坦。原本他和柏成业计划两人去附近的一处温泉山庄度过剩下的几天假期,现在已经见过了柏家人,情况则有了变化, 安夏随着柏家人一起在一个私人小岛上度假。因为洋流的原因,这个纬度不低的小岛在深冬保持着难得的温和天气。 安夏和柏成业独占一片海滩,住在朝海的小屋里。岛上休闲玩乐的方式不少, 地方又大得很,因此与其他人交流的机会不多—就是有,也是和柏成业在一块儿。
临行前一日,他们在海滩上闹。柏成业和他堂兄在冲浪,安夏才冲过一次就累得不行,索性在沙滩上歇着看他们玩。安夏看着自己的男人,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目光充满了赞赏。
柏夫人端着一杯酒走近他,默默瞧了他好一阵。安夏专注看柏成业,浑然没有觉察。 直到柏夫人走到他面前,他才一下子站起来,有些局促地问好。
“不用紧张,随便聊聊。”柏夫人说,“我哪里管得着阿业的人。他这孩子从小就独立。”
安夏很快调整过来,微笑着问柏夫人想聊什么。柏夫人察觉,这时候安夏戴上了社交的面具,那笑容和刚才无意识的完全不一样了。
“聊什么?无非是聊阿业。”柏夫人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一直忙着家族的生意。不知不觉的时候,我与阿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他的事总不愿意告诉我,连公司也要自己创立新的,就不愿意在我手下学。这些将来都是他的,他便生爱犯倔。我想他要玩就玩吧,别玩过分就好。”
说罢,她别有深意地瞟了安夏一眼。
安夏道:“他的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我理解您的心情,因为我也很想更了解他。”
他的神情是真诚的,带着一点失落。柏夫人比前几天温和一些了,安夏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 。这些上层人士,表面都是温和彬彬有礼的,绝不能从态度判断他们的喜乐爱憎。
柏夫人笑笑,问:“你和阿业是校友吧。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安夏迟疑间已经失去了否定的机会,只得点头。
“怎么没有读完?”
安夏说:“那时候家里出事,就回国了。托朋友办了休学,但是一直没有复学。”
柏夫人毫不意外,安夏想这些事她应当都查到了—横竖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有柏成业,只了解他所身边的自己,不会背地里查他。
“回国卖身。”柏夫人说。
安夏心里一紧,只得呐呐点头。
柏夫人问:“怎么不让阿业替你出钱还债?”
安夏一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不相干。况且,那钱也不是小数目。”
柏夫人道,“这对我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一向任性,自己选学校,自己办公司,我们都管不着他。谈恋爱的事,我们也不管,就生出这样的事来。他不帮你的忙,放任你堕落到那样的处境,是他混蛋。”
明面上说柏成业混蛋,意思是说安夏千不该万不该沦落。
“他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让他替我还的。”安夏斟酌着说,“夫人,我们那时候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柏夫人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们破镜重圆。他从来没带人回来过,我想你们交往的时间应该不止这几个月。我看到你的资料上本名是林文夏,这才想起来,好几年前,阿业找过你。”
这就是安夏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了,他问:“他找我?”
柏夫人说:“ 几年前—约莫是他大四的时候,让家里找一个叫林文夏的同学。我工作忙,托助理查的,没怎么上心。查到你家里出事休学了,查不到你人在哪,把情况告诉他了。”
那时候,安夏已经被第一个金主包养了。那个金主背景特殊,安夏的行程住处是全然保密的。一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除非主人愿意展示,外人是很难知道笼子里有什么。
安夏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不知道那是我……”
柏夫人皱起眉:“什么?怎么可能?”
安夏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怎样,其实心中更多的感慨。柏成业从他的房间里醒来,只消问一下同学就知道他昨夜与谁同床共枕。多年前那一个美好的夜晚,并不是只在他自己心里留下痕迹。命运让他离开柏成业,命运又让他们再次相遇。
安夏说:“夫人,其实他现在没有认出我。他不知道我是林文夏,我也没脸告诉他。 如果可以,一辈子我都不想要他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请您保密?”
不远处的柏成业已经踩上沙滩向安夏走来。男人赤裸的上半身淌着未干的水珠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流畅的肌肉显得强壮又健康。
“求您了,不要告诉他。”
安夏快速而低声地祈求着柏夫人,那模样看上去很是卑微 。柏夫人原本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被他这样看着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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