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第45章


你杀光了古镇上的镇民?你……你未免……未免也太过残忍。
我顾不了那么多。先帝是个受奸人蒙骗,到底还是做了昏君,淫乱宫廷。我不认他为父也不为过,我之所以自己修史,就是为了卧薪尝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先帝之耻。阉人误国,先帝淫乱,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有朝一日,能够雪尽前耻,虽九死岂有悔哉?更何况是一些镇民。
先帝从前雄才大略,可是后来却宠信阉人和和尚,将祖宗天下拱手送了出去。我一定要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普天之下,还是我的家国天下。袁向鲤也好,曹守敬也罢,他们要跟我抢,我就陪到底。
慕香越听越惊,惊叹于廷素单纯善良的背后,竟有这样深邃的心机。慕香越来越觉得人心的可怕。
慕香,我知道你善良,可是,你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若是什么都要顾念,怎么和曹、袁二人争斗呢?袁向鲤的手段要比我残忍的多,不然,他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逼近京畿?瞻前顾后,只能一败涂地。
慕香看着廷素,廷素说起光复天下的时候眼神灼热,慕香几乎不认识他。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宫中那个不知世事的小皇帝么?他怎么能够掩藏的这么深邃呢?人性的真相究竟可以掩藏多深?原来,最可怕的真的就是人心,就是人性。谁能窥见一个人所有的真心呢?恐怕没有。
可是,慕香分明听见自己说,我爱上他了。
很可怕的声音,让慕香几乎不敢相信,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一塌糊涂。
袁向鲤攻城,却没有想到京城历经几百年的战争洗礼,城防几乎坚不可摧。袁向鲤孤军深入,人马疲敝,很快粮草断绝,加上京城守将洞悉守城之术,以逸待劳,袁军损失惨重。
十五日之后,袁军粮草断绝,下令全军南撤。曹守敬听闻消息之后,瘫坐在藤椅上,暗暗舒了一口气。
红袖骂了一句,没用。五十万大军都攻不下一个京城,袁向鲤黔驴技穷了?
袁向鲤心中却另有打算,他骑在马上,回头望了望渐行渐远的京城,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不过,他想,很快,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卷土重来的。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京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自己太过轻敌,所以才有此大败。大军南退,广积粮草,休养生息。我袁向鲤攻破京城、南面而王只是早晚的事。
袁向鲤兵败的事廷素早就知道,他在镇里设下祭坛,开始祭祖。
袁向鲤败了,那就该我了。
次日,廷素大军开拔。
廷素身着铠甲,手里擎着一柄长剑。
诸位将士,祖宗天下陷于阉人曹守敬,反贼袁向鲤之手,藩王各自为政,贪生怕死。只有诸位将士,英雄虎胆,肝胆相照,五年来,守在此地忍辱负重。
朕身为国君,困在宫中二十年,装疯卖傻,只为有朝一日,与诸位将是一起,光复祖宗天下,恢复我大好河山。
朕今日在诸位将士面前立下重誓,如若在朕有生之年不能驱除奸人,光复天下,朕将永远不入祖宗陵寝,只愿马革裹尸,暴尸荒野。
诸位将士,可愿同朕一起光复我大好河山?
愿意,愿意,愿意。
好。朕就同诸位将士一起,杀回中原,光复河山。
杀,杀,杀。
慕香跟着廷素,看着廷素一点一点的收复失地,心中五味杂陈。廷素的用意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同袁向鲤的策略一样,那就是先收复外围的城池,然后包围京城。只不过廷素觉得两个人有本质的区别,袁向鲤是乱臣贼子,坏我朝纲;而自己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收复失地。
廷素大军一路走来,满眼都是人吃人的灾民,荒废的耕田,大大小小的盗匪。眼前的一切让廷素很是心焦。祖宗江山,原本一片平和景象,国库充盈,谷价低廉,牛马遍野。而如今却已经是一片焦土,民不聊生,成为人间炼狱。廷素断断续续听闻了关于三池三窟三冢的传说,可是终究不敢确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凭着三座池子,就能祸害天下?这所谓天道未免也太柔弱了些。可是,若不是因为三池,那上天为何要降下灾祸,使得黎民百姓遭此大殃?自己在四大古镇屯兵积粮,虽然难免杀戮,可是那是为了更多的生灵。如今,如今天灾人祸像是瘟疫一般,连年不断,九州天下,没有一处未遭到战火的荼毒,廷素很难过。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廷素渐渐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天下之所以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连同他在内的三代帝王无可推脱,都是不肖子孙。祖宗打天下时寸土必争,不肖子孙却视之如稗草,可悲,可叹。廷素自认为也是祖宗的不肖子孙,他很害怕天下在自己手里葬送。他总是感觉列祖列宗在他头顶看着自己,看他如何收复失地,斩杀乱臣贼子;如何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当中。
将天下苍生扛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廷素觉得残忍,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廷素没有子嗣,即使当初痴迷房中术,夜夜与慕香缱绻,可是仍旧没有动静。廷素觉得这定是上天在罚他,祖宗在鞭策他,他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
廷素古镇屯兵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九州天下,无论是曹守敬、袁向鲤、江南红袖,还是远在边陲的九王爷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久在深宫中,自幼疯疯癫癫的皇帝,竟然有这样深的城府。早在多年之前,就开始暗中在古镇屯兵。等到天下大乱,然后厚积薄发,一统天下。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每一个人都觉得低估了廷素,包括慕香在内,廷素像是在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九王爷封地。
九王爷端坐在厅堂之上,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发呆。
阅古缓步进来,站在九王爷的一侧。
禅师。
王爷,红袖到了。
红袖牵着牛狼,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笑靥如花,向着九王爷行宫廷的大礼。九王爷忙起身搀扶,红袖姑娘不必这么多礼数。红袖仍旧还是行了礼,说声民女不敢。
坐定之后,红袖盯着九王爷厅堂中的字画,啧啧的赞叹。
小女子也喜欢皮日休的字画,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王爷的知音。
原来红袖姑娘也有此雅兴。红袖姑娘人中龙凤,本王一直是恨不得见,今日见了姑娘,也算是了却了本王平生的一大夙愿。
王爷谬赞了。小女子女流之辈,算不得什么龙凤。真正的龙,可是九王爷您。红袖说着深深的看了九王爷一眼。
九王爷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笑,说道,本王哪里是什么龙,就算是龙,也不过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这天下的事,难料的紧。
王爷这样的龙,岂是池中俗物?再浅的水也困不住王爷您的。想必王爷已经知道,袁向鲤已经南退。京城如今也太平起来。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方今天下大乱,本王一直沐浴天恩,此番回到封地,也只是为休养生息,择日发病勤王、平乱。袁向鲤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日后,若是有求到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帮衬。
小女子有什么能耐?能帮得了王爷您?不过,只要小女子能办到的,只需王爷一句话。
那本王先行谢过姑娘。姑娘请放心,这天下该是谁的,就还是谁的。祖宗百年经营,如今虽然佞臣弄国,叛军四起,但除了袁向鲤,其它叛军不足为患。至于一直在背后支持叛军的黑手,到头来定是一场大梦。京城里那张椅子,不是谁想坐谁就能坐的。姑娘觉得呢?
是,王爷说的是。说句不该说的话,王爷说的那张椅子,如今还是悬着。如今王室孤危,小女子斗胆对天下英雄品头论足,只有九王爷算真正的英雄。王爷当初随着先帝,一柄长枪横扫中原,何等英雄。如今,京城里那张椅子,小女子怕也只有九王爷才能坐得住。
红袖姑娘这一席话,可是不该说的。如今天下国号仍是洪庆,皇上还在,我们做臣子应当辅佐皇上,诛奸臣,戡内乱,至于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本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姑娘一番话,莫非是想陷本王于不义?
红袖不敢。红袖只是随口说出心中所想,王爷不必放在心上。红袖自知失言,还请王爷责罚。
不敢。本王虽然粗鲁,但是岂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姑娘这样的妙人,任谁也下不了手责罚的。
谢王爷怜爱。
王爷心忧国事,红袖冒然来此,着实叨扰了。红袖这就告退。
红袖姑娘不在此多住几日了?
不了,红袖这就回去,红袖做的是送往迎来的营生,王爷不嫌弃,红袖受宠若惊。过些日子,小女子再来拜见王爷。
九王爷起身相送,看着红袖牵着牛狼施施然的离开,面色一寒,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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