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第27章


赵珩慢慢醒转过来,捞过谢流芳,一下下抚摩他光滑的脊背,迷糊道:“什么时辰了?”
谢流芳捏了他的鼻子:“寅时,该回书院了。”
赵珩顿了顿,蓦然睁开眼睛,又从被褥里迅速起身,惊讶地看着谢流芳:“怎么是你?”
之前累极,小王爷着实睡糊涂了,迷迷糊糊感觉怀里柔软的身子有些熟悉,又闻到房里浓厚的熏香,反应过来是在笑眉馆,还以为怀里搂的是小倌。
乍然听到谢流芳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撞鬼似的看着他。
谢流芳沉了眸子冷笑:“你以为是谁?”
赵珩语塞。
……
傅阳喝了一夜酒,至今未醒,软软靠在阎肆肩上,走的都是虚步。司瑾打着几个哈欠,也是困极。
赵珩见谢流芳白着一张脸,又时常用手捶捏腰下,便当他身上不舒服,原想扶他一把,却一伸手就被他不着痕迹地闪开。
几个人倒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只暧昧地往谢流芳身上扫几眼。
从笑眉馆出来时,街上还是灰蒙蒙的,只天边泛着少许微亮。
摆摊子的大叔大婶,已经在街边燃气了炉子,喷香的烧饼味道,让几个公子哥儿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谢流芳停在一个面摊前,转身道:“吃点东西再走?”
阎肆拉扯着傅阳,有些疲累,赶紧寻了板凳坐下:“歇会儿歇会儿,来碗馄饨!”
司瑾打了个哈欠,道:“五碗馄饨。”又对赵珩道:“南方点心你怕是吃得少吧?”
赵珩点头:“这馄饨我也只听说过而已。”
谢流芳看了眼桌边的板凳,迟疑一会儿还是没坐,转身走问老板:“赤豆圆子有没有?”
老板道:“有,少爷要几碗?”
“五碗。”
“好类!您先坐着,马上就来!”
谢流芳回到桌前,还是咬牙坐了,沾到板凳的时候眉毛都差点没揪到一起。
待馄饨、赤豆摆了一桌,小王爷尝鲜似的拿起勺子,软滑鲜香的馄饨入口,立时口水之流,连连称赞:“不错!”
又尝了一口赤豆圆子,软糯之余过于甜腻,有些失望道:“好甜,怎么这么甜……”
阎肆也不爱吃,舀一勺赤豆随便嚼着:“确实太甜了,我们都不好这口的,也就流芳喜欢吃。”
司瑾看着谢流芳道:“不对,过去你娘不是经常让人煮这个,也不见你吃,反而躲得远远的,怎么现在倒喜欢吃这东西了?”
谢流芳淡淡道:“你们忘了,昨日立秋。”
这一说,趴在桌上的傅阳猛然直起身大喊:“立秋,要吃赤豆圆子!不能忘!”
阎肆把他按回桌上,笑道:“算了吧,我实在不爱这个。”
赵珩看谢流芳低垂眼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不自觉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几下就将一碗赤豆喝完,还不忘违心说一句:“真是好味道!”
谢流芳听他前后言行不搭,经不住笑开。
赵珩不明所以:“笑什么,我说真的!”
于是谢公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章压力很大。 
chapter 25
寒天催日短,北风叫枯桑。
入冬之后,书院里许多学生都染了风寒,谢流芳不算严重的,不至于每天三四碗苦汤弄得一身药味,却也精神不济,甚至在顾夫子的课上睡着。
赵珩让赵不问找了些驱风寒的药丸,融在热茶里给谢流芳端过去,都被谢流芳拒了。
“我不要喝。”
赵珩见他瞬间就把眉头拧到了一块,不禁笑道:“难不成你还怕苦?就算没病也喝一些,这药是秘方,对身子好。”
谢流芳瞪他一眼:“怕苦又如何,拿走。”
赵珩哈哈一笑,仰头含了一大口,捉住他的唇就想渡过去,谢流芳挣扎,蹭着抱着就起了情热,免不了的缠绵。
最后药没喂进几滴,床铺上都洒了浓郁的药味。
卯时,天边一声炸雷,谢流芳正洗着脸也被那雷声吓了一跳。时至冬季,已不是江南多雨季节,雷声却响得出奇。
窗外乌云团团遮住明月,雨水倾盆而下。推开房门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屋檐上的瀑布一般的水帘。
赵珩靠在廊柱上望着他,翩翩公子的俊朗挺拔,一双笑眼只在雨幕中独独望着他一人:“我找遍整个屋子都没看见雨伞。”有些佯装的无辜。
谢流芳察觉到自己走神,淡淡垂首,淡淡看着手上的伞,淡淡撑开,淡淡说:“一起走。”
那人立刻挤在他身边,笑容张扬得像溅落开来的雨点子:“好。”
明知他是借口,还是纵容了。
当天第一堂课是算术,等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李夫子的踪影。
许员外家的公子许宿,转过身去敲杜王孙和李籍的桌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声音却不小:“听说昨晚上宋老师出事了,整个书院的老师都在琢磨怎么处置,今天怕是没人来上课。”
杜王孙道:“宋老师能出什么事?”
许宿挑眉一笑:“我也是听玄班的人说的,昨天晚上玄班有学生去南院请教问题,正巧撞见宋老师衣衫不整,正将一个人压在桌上……”
满堂哗然。
话不用说明,众人都已经心中有数。天熹书院除了洗衣房和厨房的几个老太婆之外,便再没有女子,能和老师厮混到一起的,多半是哪个漂亮学生。
许宿道:“想不到吧,宋彬竟也是玩屁股的兔儿爷!”
周围立刻哄笑声一片。
实际上,别说地甲班,就是整个天熹书院这些公子哥里,玩过男人或者偏好男风的也有两三成。但许宿这种话说出来,他们自然不会往自个身上想,又不是真的断袖,只是玩玩而已。
即便真有那心思的,也出于面子摆在心里。
比如杜王孙李藉之流,经常出入倌馆戏班的,为了掩人耳目反而笑得更大声:“玄班有学生半夜去请教问题?这不是笑话么,我看是故意的吧?”
“哈哈……”
“对了,究竟和宋老师那个那个的,是哪个学生?”
许宿故意顿了顿,道:“是谁嘛,倒不好说。撞破那事的学生是玄乙班的黄玉甫,他昨晚就立马告发到山长那去了。据说山长暂时将事情压着,只问宋老师一个。”
旁边沉默着的学生也有接话的:“这事我今早也听说了,还是听黄玉甫亲口说的,那根本不是学生,是慕容老师,而且听说慕容老师不是自愿的。”
“啊?!”
“哈?”
“什么?”
整个地甲班顿时哗然。
谢流芳也惊得抬起头,与赵珩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无法相信。
许宿轻蔑一笑:“这下宋彬算是完了,被学生捉。奸当场还不算,外加一条强迫之罪。”
赵珩耐不住,问他:“过去有过这样的事没有?”
“有过,原先有一门兵法课,教书的朱夫子,觊觎学生,被告到了官府。”回答他的竟然是杜王孙。
“后来如何了?”
“发配充军,永不还朝。”
赵珩倒吸一口气,竟与谋命之罪等同!
发配充军这事非同小可,就算不看在宋彬往日的为人,也看在那琴谱的份上,赵珩都不能让他白白送官,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他豫记得慕容折纸兔时的羞赧,怎么可能……
赵珩不再听他们说,径自起身离开,直往南院去。谢流芳跟着他出来,在距离他三丈的地方忽然叫住他。
赵珩道:“你别拦我。”
谢流芳道:“我不拦你,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赶到南院棋斋的时候,看到正门紧闭,石阶之下跪着一个白衣人影,走近一看正是慕容老师。
此时他面色有些苍白无力,因在寒风之中,唇色也已发白,全无平时的耀眼风华,身披宋彬常穿的那件青色袍子,十分单薄,也不知他在寒风中跪了多久,双眼泛红浮肿,必然是哭过。
谢流芳蹲在慕容身前唤他:“慕容老师……”
慕容苦笑一下,算是应他。
赵珩走上石阶,轻轻扣了扣棋斋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李夫子才过来开门,一看是赵珩和谢流芳,凝眉道:“你们来做什么?”
谢流芳还想迂回:“今天地甲班第一堂课您是不是忘记了……”
李夫子恍然,刚想开口解释,却被赵珩阻了话头:“夫子,其实我们是来找山长的。”
门里翁山长的声音随即传来:“找我何事?”
赵珩推开门,一脚跨了进去,刚想说话,却瞥见跪在屋里的宋彬,衣衫不整、满面倦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翁誉山见他望着宋彬,便知他来意,捋了胡须轻叹道:“看来你们听说了。”
宋彬身形一颤,抬头看着赵珩,眼里布满血丝。
赵珩顿了顿,走上前:“山长,这事怕是有误会。慕容老师和……”
山长抬手阻断他继续说下去,缓缓跺到桌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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