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秘史》第129章

日光平移到亚沙克人的脸上，她忽然皱了皱眉头。精灵见状立刻起身，轻手轻脚地拉好窗帘，隔绝光线，房间内又恢复阴暗。
艾维斯刚刚转过身，就察觉到两道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
亚沙克人静静地盯着她，目光充满陌生的冷漠。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恢复了迷惘和独有的柔软。
“艾莉。”伊欧文低声唤道。
艾维斯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而后才将她揽入怀中：“饿了么？”她没有问伊欧文做了什么噩梦，像是事先约好过似的，她们都没提起三个月前的战争，无论是地上界，还是地底。放佛只有埋藏好各自的伤疤，才能将迎接未来的希望投诸彼此。
伊欧文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到精灵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她有些诧异地从艾维斯怀中挣脱出来，清晰捕捉到精灵眼角淡淡的泪痕。
“困了？”
艾维斯同样很疑惑。体内的古龙血统不安分地鼓噪起来，冲刷着每一条血管。
“不会是要休眠了吧？”伊欧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艾维斯愣了愣，有多久没看到伊尔这么惊慌的一面了？缓过神连忙握紧她的手，安慰道：“不会的，精灵不需要睡眠。”
伊欧文投去一个不尽信任的眼神，拽了拽艾维斯的耳朵：“你又不是纯种精灵。”
“总不能把我这点优势都给抹消了。”精灵嘀咕了一句。
亚沙克人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下床，艾维斯很体贴地为她披上外衣。“奥德伦那老家伙今天也该到了，不知道他的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
精灵透过窗帘缝隙向外张望，克拉特渥西全城之貌尽收眼底，日隐和旧神之陨让很多绝望的人类作出可怕的行为。许多城市都受到重创，克拉特渥西同样未能幸免，断壁颓墙处处可见。虽经过清理，残缺的碎片仍遍地都是。有时候毁灭一样东西只是一瞬间的事，然而让它们恢复原样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艾维斯不愿意一直生活在一座散发着死气的城市里。她认为，如果能让居住的地方焕发新貌，或许人们也会从昔日的伤痛中慢慢走出来。所以在大家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后，她便提议邀请矮人大师们重建克拉特渥西。
死亡君主的建议自然没有人敢说不。
而伊欧文，更是这项提议的忠实支持者。因为与矮人奥德伦关系匪浅，由她亲笔写下的邀请函很快得到矮人们的回应。
今天，就是矮人建筑师抵达克拉特渥西的时间。
旧友即将到来明显让亚沙克人心情大好，匆匆用过早餐，伊欧文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飞空艇停泊坪。艾维斯半是无奈地应承下来，刚嘱咐侍从准备好马车，没想到伊欧文竟然坚持要步行过去。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她们现在的影响力有多大么？艾维斯几近崩溃。然而她很快想起来因为担心亚沙克人的身体状况，近三个月来她软硬兼施都没让伊欧文出过门。还好，专心休养的伊尔从未对此表示抗议。
细细地为伊欧文系好兜帽，艾维斯自己也不忘扣上帽子，藏起惹眼的铂金长发，还有那双令她苦恼的长耳朵。
“我怎么觉得……”伊欧文皱了皱鼻子，“我们有点见不得人？”
“你不是挺喜欢没有存在感吗？”艾维斯刚搭上皮靴的暗扣，就看到伊欧文往正门迈开脚步，“我们不从那儿出去。”精灵急忙提醒道。
向来彰显气场的艾维斯今日种种反常举动让伊欧文不得不怀疑她的用意，“什么时候骑士大人也遵循盗贼之道了？”
精灵无奈地摊开双手：“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什么身份？”伊欧文扭头问一边快憋不出笑的精灵侍女。
收到艾维斯警告的眼神，侍女立刻低下头，轻声回答道：“双子君主。”
“双子君主？”
瞥见亚沙克人黑眸里逐渐堆积起的愠怒，艾维斯笑眯眯地揽上她的肩：“对啊，死亡君主。”
艾维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称呼会让伊欧文顿时大惊失色。
“耶罗缇克呢？”伊欧文的嗓音沙哑颤抖，脸色煞白，一点儿都看不出往昔的冷静。
艾维斯明白，今天她们不用去迎接远道而来的矮人大师们了。
事实上，艾维斯原以为伊欧文理所当然地知道她们晋升神格的事情。因为对诸神有本能抵触，这些日子她从未和伊尔谈论过这个问题。她以为伊尔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伊欧文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以利亚降临的时候她和伊尔都在场，那时伊尔精神恍惚，显然还未从噩梦般的决战中醒神。也许是伊尔精神确实不佳，她压根不记得这些。
艾维斯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决战之后的事情向亚沙克人讲了个大概。
之后，伊欧文都呆呆地缩在角落，试图消化这些事实。
“耶罗缇克真的……死了么？”艾维斯唤醒亚沙克人时，对方这样问道。
“平衡。”艾维斯摸了摸她的眉毛，冰冷的触感使她忍不住将整只手都贴上去，“耶罗缇克和安瑞莉亚本是两个极端，依照法则，若一方消亡，另一方也必须消亡才能维持平衡。”
伊欧文恍惚想起了什么。将下颌枕在精灵的肩上，接受着精灵传来的温暖。与此同时，一些被刻意隐藏的记忆渐露端倪。
是的。
安瑞莉亚化身的火焰巨兽吞噬了造物左手，以利亚在她随后喷出的火焰中现身。以伊欧文从未想象过的庄严姿态宣布，依照法则平衡，安瑞莉亚必须和耶罗缇克一同回归本体。他们的本体，是造物主的血肉。是火山岩浆冷却后的火山石。
火兽虽然百般挣扎反抗，仍被从天而降的不可见之力压至火山山脚，身形不断缩小、变换，最后成为火山下平淡无奇的石头。
耶罗缇克是以自尽的方式换取安瑞莉亚的灭亡。
伊欧文想不明白为何耶罗缇克要这样大费周章，一定要在火源之狱被安瑞莉亚生吞活剥。返回地上界之前，以利亚给了她答案。
耶罗缇克是自尽没错，不过是借助以利亚的双手。
保持绝对中立的自由之神，实际上也是公正无私的仲裁者。然而毁灭造物主碎片所成就的耶罗缇克，就连仲裁者以利亚都需要依靠另外一块造物主碎片的力量。
所以耶罗缇克才催使伊欧文将造物左手献于安瑞莉亚，所以以利亚才自愿被安瑞莉亚吞入腹中。
伊欧文以为耶罗缇克一直掌控着她的意识。就算返回地上界，耶罗缇克也一定有一部分残留在她意识之海。所以她有时候醒来才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精灵是什么身份。但她没想到，耶罗缇克已经陨落。
“你是以死神后裔的身份晋升死亡君主的。”艾维斯进一步解释道。“母亲说，耶罗缇克像造物主一样重新创造出新的你。不过不用担心，那部分只是他的力量，你仍是你。”精灵凑到亚沙克人耳边轻声说道，“我的伊尔。”
伊欧文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也听到了精灵心脏规律有力的跳动。
“我，还是我吗？”伊欧文问艾维斯，也是问自己，“由米萨制造出的德拉索库变成了死神的造物，我还是我么？”
“是。”艾维斯坚定地回答。
一字落地，却发生了她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居宿着火种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似乎要挣脱身体的禁锢。艾维斯和伊欧文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一些模糊的画面在意识之海升腾，愈加清晰。预感让她们平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最先出现异变的是艾维斯。
火焰，明明是实质的火苗从胸口缓缓飘出，一下又一下碰触着伊欧文的心脏部位。没过多久，回应的火苗同样从亚沙克人的胸口飘了出来。接着，两颗火苗融合在一起，飘向她们头顶。几不可见的光芒将精灵和亚沙克人笼罩起来。
不知何时，精灵与亚沙克人十指相扣，不安飘动的火苗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纠缠。突地化作千万碎片，自半空徐徐坠落，当碎片接触到她们身上时，骤然隐没在皮肤和毛发间。
“接受吗？”
熟悉的声音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到精灵和亚沙克人耳中。她们同时抬头，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以利亚。
虽然是昔日信仰的主神，艾维斯对以利亚却没有一点敬畏的表示。
“随你。”精灵不甚愉悦地撇了撇嘴角。
以利亚望向伊欧文，“你确实是你。虽然你也是耶罗缇克的后裔。”不等亚沙克人有什么表示，以利亚重又问道，“维护和观察齐鲁维亚的法则，接受吗？”
伊欧文苦笑了一下：“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诸神的职责本就是旁观法则的运行，必要时才能实行维护之责。只是时间太过漫长，神祇忘记了他们的职责，被地上界的生灵影响，变得贪婪而狡诈——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安瑞莉亚。
“别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