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栽了》第295章

迟疑间，你已是上了龙儿的软轿。
看着你上了龙儿的软轿，看着你去了青龙殿，我的心备受着煎熬，十三年的厮守，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说不夺就不夺的。我能够劝说着自己不能冲动，可劝说不了自己的心。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为什么要做这么‘光明正大’的决定？我为自己再次将你推到了今朝的面前而后悔不已。焦急、矛盾的徘徊在青龙殿外。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的心似乎在一滴滴的淌着血。
就在我觉得自己的血几要淌尽，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你出现了，知道此时我心的欣喜么？若痴若狂！
我不顾一切的扑向你，抱着你如飞而去，从此后，从此后，我将再也不把你独自留在今朝的身边，因为，那是自己对自己最大的惩罚，我不过是一介‘自私自利’的凡夫俗子，受不了，受不了自己‘假装清高’的情怀。
带着你来到你九岁的时候，为了逃过今朝的选妃大典，我命聂天将你掳来的地方，往事如烟在我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第一次见到你，你将王府台戏谑得几近六神无主，将一众衙役戏谑得几近笑伤！同时，也将做笔录的我震惊得无从下笔。
第二次见到你，百花楼二首《菊花》诗夺魁，因了你大家闺秀的身份，你不想一鸣惊人，因为‘惊人’的后果会很严重，你只想快速的逃离那个是非地。
第三次见到你，我成了你的夫子……从此后，你扰乱着我的课堂，并将我冷心、冷情的表像连根拔除，让我以一颗火热的心存活于世，为了这份真实的人生，我做了太多疯狂的事，疯狂的想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一次次的破坏了今朝的选妃大典，一次次的用诸般借口将你拽到了我的身边。
曾经一度，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拥有了你，并且拥有了你的心，你的情。
曾经一度，我是世上最不幸的人，因为自作虐，因为不得已，我失去了你，失去了你的情，但庆幸的是，我从来就没有失去过你的心。
所以，现在我拥有着你，再次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虽然这种幸福不能让我的女儿在我的身边，虽然这种幸福注定了你我也许不再会有孩子，但今生，只要有你就够了。
太阳从东边缓缓的升起，火红的巨球还未发出万丈光芒却已是染红了一半的天空，一夜未眠的我看了看怀中的你，因为你说想看一看故国的日出，所以我们留在了山上。
你的睡颜相当的踏实，我知道，是因为我在你的身边。
岁月无情，虽然你已年近三十，可你的容颜一如往昔，轻抚着你梦中的笑靥，“漠言，漠言。”
你的眼睛终于缓缓的睁开，一如以往般的会带些迷茫。我抬手指向东方，“你看。”
你回过头，眼露万般兴奋、迷恋、感伤，“日出呢，故国的日出。”
是啊，十三年，能够再一次站在生你养你的土地看着日出，也是你这些年的心愿吧。
“知不知道你九岁那一年被聂天掳到这山上，你豪气万分的说要开‘花满楼’、‘草满楼’赚尽万金？”我故意说着些过往，期望能减少你此时心中的感伤，果然，你的注意力被我的话所吸引，脸上的感伤转为惊讶，我继续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了此我方将上官家在前南澹国的南颜酒楼中立了二座阁楼，并取名花满楼和草满楼。”
你生气的瞪着我，“我还以为是英雄所见略同呢，搞半天，是你盗用了我的专利。”
“专利？”
你一如以往般的眼神回避，“呃，就是专属于自己的利益。”
有点道理，我点了点头，将你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昨晚你曾说过，从此的你，了无遗憾，将一辈子跟随着我，再也不流眼泪。”
你诡笑的看着我，“我不流泪并不代表着你不流泪。”
我露出一惯严厉的表情，“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你把玩着我的白发，露出心痛的眼神，“清之，你会为你这满头的白发后悔么？”
我凑近你的耳垂，“无怨无悔。”因为你和天珠一样，都喜欢把玩我这满头的白发。因了你们的喜爱，我倒有些自得其乐。
“清之，我想去逍遥王府。”
抱着你的手，我加紧了力道，果然，你一旦踏上了故国的土地，要求也会越来越多，也许多得你以后会想尽办法的留在这里，那个时候，不好办啊！
“清之，我只是想一直待到母亲的丧事办理完后，再回未央城。”
明知道你是因了踏上了故国的土地心生眷念，明知道你在为‘危险’的将来找着各式借口，但作为女儿，你确实应该为母亲送别，我点了点头，“好。”
一直和你在山上逗留到晚间，我在十二鹰、二十八星宿的严密保护下，终于带着你回到了曾经属于我们二个的家——逍遥王府。
今夜皓月当空，将王府照得如同白昼，带着你走过石拱桥，你伫立在小桥上，靠在我的怀中，摸着我的紫金衣衫，“因为穿着紫金长衫，杀人方会不见血，是么？”
我点了点头，“在这座石拱桥上，我杀了梦溪前辈为我的父母报仇。也是在这座石拱桥上，靖安三年的元霄佳节，我发下‘若得一生，我不后悔，我相信，终我之力，终会使你安定下来，不再牵动我的情绪，不再让我担心犯忧，一定会相携以老’的誓言，当天，我就得到失踪多年的你的消息，赶到了北极，见到了你。”
“从此打着狐狸面具人的招牌，将我戏谑得够惨。”
“相信我，那时候的我太过兴奋。”我抱着你，舍不得松手，“知道么？那个时候你长大了，可是性子一如以往，想着你在课堂上曾经多少次让我下不了台面，想着你曾经让我吃过多少苦头，戏谑你的心自然而生。更何况，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找到解决我这一生病痛的方法……”
你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好香。”语毕，往我们曾经的寝楼跑去。
进入院子，梅林中各色品种的腊梅竞相开放，阵阵幽香扑鼻而来，看着你漫步腊梅林中，两手兴奋的摇着梅树，我的鼻子有些酸涩，这满院的腊梅是我为你而栽种，当年栽种下这片梅林的时候我多么期待着你的到来，多么期待着你和我一同携手走在这落雪缤纷的梅林中。多少次我以为，这种美好将不再，这种美好将是永远的遗憾，不想今生，仍旧可以和你携手走过这片梅林，完成我多年的夙愿。
我上前几步，终将你抓到怀中，“有没有觉得熟悉？”
“那一年，听若男说你将这里的梅树都换成腊梅的时候，我就已经遥想着是何场景。即便天权阁的场景与我脑中所想一般无二，但这里，更能给我感觉。因为在这里，我们曾经堆过雪人。在这里，我们曾经携手月下漫步。在这里……”你的眼光瞟向了寝房，“有着我们太多的爱、恨、情、仇。”
“走。”我再次将你打横抱起，“我们去看看。”语毕，抱着你直奔我们曾经的寝房而去。
步入寝房的霎那，我感觉得到你的身子僵硬了，我明白，天权阁中，虽然我务求将我们的寝房打造得一如这里、别无二样，可这里，有着你和我最痛苦的回忆，因为你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带着满身的伤痕、满心的疮痍。
你挣扎着从我的怀中下来，慢步走近床榻，坐在床榻边缘，伸手摸着床榻上的锦被，“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的锦被，一切……都没有变。”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出声。
我心酸涩再起，急忙上前几步，将已是颤抖不已的你搂入怀中，“漠言，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心疼他，也许是煜儿呢。”
“煜儿？”我为我未来的儿子取的名字，只是这么多年来，除却天珠外，我再怎么努力，煜儿似乎也不愿到来，即便如此，我也已经满足了，有了你，有了天珠，我已经非常的满足了，我抱着你躺在床榻上，“也许我们再努努力，煜儿就会来的。”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喜房，曾经是我们的洞房，有过我们太多的爱恋，也是在这里，我们失去的也许就是煜儿，“漠言，这么多年了，也许煜儿不再怨我们，有感与我们天天念着他，再一次的回到我们的身边。”
你看了我一眼，将头扭向了一边。
我偏扳过你的头，“听说过一句话么？”
你摇了摇头。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看着你似乎越来越明白的神情，我的手有些不规矩起来，“我们在这里失去煜儿，也许在这里，可以重新捡回煜儿。”
“不。”你的手抗拒着我的手，一反常态。
“为什么？”这是你第一次这般严厉的拒绝我，有些伤我的自尊，可……看着你躲闪的眼神，我心起一丝疑惑，“漠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