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梦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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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裳仪式后的明玥脱胎换骨,其本来所拥有的小女孩的一派天真同迷茫,此刻完全消失不见。服饰,发型的改变,加上烨青持续而勤勉的教导,让她看上去如同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
这样一来,明玥也渐渐忘记初衷,不在热络地同生母见面。那位姨娘十分伤心,于人后多有怨怼之言,骂是碧柯不知用了什么阴毒的法子,让母女分散。这些有意无意地传入明玥耳中,竟使得这位小姐的食欲不振,人也渐渐衰弱下来。,每日或是沉思着挥毫写字,要不然就是弹筝。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某日下午,明玥隐隐听见鼓乐之声,便随口问侍女松雪,“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
“可能是因为盂兰盆节的缘故。”这位忠心的侍女见女主人这几人神色昏沉,内心十分着急,此次便刻意叙述帝京盂兰盆节的盛大热闹。
“一早各户人家都会在门口挂上莲花灯,上面则写着逝去亲人的名字。继而摆放插着竹签的茄子,作为亡魂乘坐的工具。太阳刚刚下山,就会有女童披发跣足,穿着红衣穿过每个坊区,意为地狱使者呢。等她的笛音飘忽这过去,就代表亡魂已经回家,人们要捧出水果和年糕招待,接着玉带河上会燃放烟火,为亡魂之名归路。而家中但凡没有出嫁的女儿,也会捧着莲花灯去归桥。听说有子弟会在下游留住这些莲花灯,成就美满姻缘的也不在少数。”
“是这样,真是想去看看。”明玥听了以后无限向往,但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恰好碧柯此时回来,听到了,却又故意问:“想去看什么呢?”
“二小姐想去归桥看放灯,不如大小姐也一起去吧。婢子已经准备好了。”松雪快人快语,可有时候却恰恰过了些。
“那就必须同烨青说一声,让她也跟着去。”碧柯随手捡起莲花灯,见是用上好纺绸扎成了,雪洁可爱,一时兴起,随意涂抹两句:
“竹喧归浣女,
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
王孙自可留。”
她的字是到了此处后才练习的,虽临摹不少名家帖子,可依旧写得很一般,毫无筋骨力道。
明玥在其身后问:“我们就这么偷偷地溜出去,再偷偷地溜回来不行么,其实并不用麻烦其他人。”随着嫁期的临近,她越发想尝试禁忌的快乐滋味。
“这样不好,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碧柯却持反对意见,“如果不禀告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然后就会连累从人们受罚。想必这些,你也不愿意看到吧。”溜出去一边玩,一边吃冰糖葫芦——这种铁定的穿越情节一定会生出事端,所以碧柯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于是这件事还是晓谕个人,烨青十分赞同明珈大方的处事方法。同时如此一来,下人们也有充分的时间为他们准备出行用的方便衣物。
此时帝京既是季世,一切约定俗成的规矩也被颠而倒之。不知何时开始,帝京诸女之中开始流行在微服出行时穿戴男子衣物。碧柯同明玥自然也准备,紧身小袖口,发髻打散后束于冠中,双姝对照看彼此,都觉得好玩有趣。若不是脸上还匀脂粉,定然以为是哪家风流倜傥的儿郎。
“出去玩自然是无妨的,但也千万别高兴过了头。”烨青将钱袋递给两姐妹,又嘱咐松雪等人好好照顾小姐,就张罗着让她们上车。
此时一轮全月捧出,清冷的光照彻大地,牛蹄敲打在石板上发出鲜明的声音,一切俱是浮华,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烨青看着两人,一是沉稳,一是懵懂可爱,终究远去了,想到前几日同明珈深谈,这老于世故的深宫女人,竟然如同看见自己的过去的人生,不由地惆怅起来。
牛车在距离归桥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了。碧柯牵着明玥的手下得车来,见前面人潮涌动,微微皱眉,劝道:“不如我们找家店坐下,莲花灯就交给松雪去放。”
“不行,我一定要自己去。”明玥难得出门一趟,却非关在寂寂庭院中独自玩耍,哪里肯错过此等机会,半是撒娇半是强迫道:“姐姐就陪我走过去嘛,我此生就只有这个愿望了。”连松雪也怂恿着小姐们上前,说道:“我们会保护小姐的,再者人们都说‘帝京繁华是此日’,光是在楼上看看,又有什么意思呢?”说着笑闹着取出不知何时准备的鬼面,给两人带上。
“二位小姐的容色实在是过于出众,今日神灵昏昏,人鬼难辨,却不要被带走了呀。”
虽说如此,但因为人潮过于汹涌,她们几个不一会儿也就被冲散了,只有碧柯还牢牢地牵着明玥的手,一步不敢放松。
前后俱是涌动的人潮,一波波地不见少去,同自己打扮一致的女郎,还有浓妆艳抹匆匆赶赴某地的歌姬舞姬,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异乡女子,尼君道姑等,热闹烦乱,叫人不辨今夕何夕。
明玥被这一切迷住了,看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但她总想着要亲手放下莲花灯,就拉着碧柯的手寻寻觅觅,终于在河道拐弯的地方找到一块稍微清净些的地方。
“哎,真是热死了。”玉手扇着风,一面接下覆在脸上的鬼面,露出红扑扑的脸颊,“早知道这么多人,也就不出来了。其实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如松雪说得这么好玩嘛。”
“但若不让你出来,之后听别人说起,你又会觉得更加遗憾吧。”
“是啊,只要一想到明日此时我已经不在帝京之中,这份离愁别绪就会让人觉得难过呢。”明玥不是明月,知晓离恨苦,“就好像姐姐说的,往后我就是侯家主母,再也不是人人宠爱的二小姐了。”
“做女人么,或早或晚总是要走这步路的。”碧柯状似不以为意,但心中确有触动。
“姐姐其实也知道吧,我是五岁以后才被抬入府中的。之前住在城西大杂院中,虽然也有别家小孩嘲笑我没有父亲,可那时候却觉得愉快。母亲她也比现在好相处很多。”明玥没有提及,当时她还要不少玩伴,有个连面容都模糊男孩子会为了她爬树揭瓦,不顾一切,到如今也是四处飘零,不知归处。
“可是现在,一切都身不由己,仿佛被命运之手唆摆呢。”
“世间最无常的事情,莫不是命运难测。”碧柯轻轻道,“你见方才路上同我们摩肩接踵的女子,地位有高有低,无论如何快乐,心中却是带着愁苦几分。你既然是右将军的爱女,享受别人无法享受的荣华,那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这牺牲,便是自由。
第五章
两人言谈之间,莲花灯已经被放入水中,一点嫣红飘飘荡荡远去,很快就混入其他河灯中,再也无法分辨了。碧柯闭目,双手合十默默祷祝,居然不知自己所求为何。而明玥有样学样地,想来是在心中肖像未来夫婿的模样。
双眼睁开,却见有一艘小舟朝这而来。这情景有些熟悉,碧柯心中居然腾起些怀念和期待。
那上头只有一位青衣小仆,对碧柯揖道:“我家公子说了,恰逢在画舫上吹风饮酒,不期然遇见故人,实在是难得的缘分。不如就此上船一聚,以慰相思如何?”
“哦,却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
“公子也说了,若是小姐这么问起,他也不好勉强,只求一件随身物件,算是让小人交差。”
“他倒是个干脆明白人。可恨不巧,今日急匆匆出来,并不曾带些什么可以送人的东西。”
“哎呀,哪里会没有呢。这个不是挺好的吗?”明玥突然多事,将碧柯冠子上簪戴的葵叶除下,顺手扔在仆从手中,“哎,真搞不懂这不露面的公子在同姐姐打什么哑谜,叫人好生为难啊。”
那人见有东西可交差,也就匆匆撑开。碧柯想要阻止,哪里来得及。讪讪地想要责怪明玥多事,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到头来还似往常一般全数压抑下去。
顾朝章偕同如姬于画舫内,抚琴吹笛,本是花好月圆一双美满影子。可后者风尘中摸爬滚打多年,如何看不出那男人心不在焉,依偎过来,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弄着公子的胸膛,“看,良清自个儿回来。”
“哎?”虽说有些遗憾,但的确是意料之中,“这女子若真是肯来,我却要惊讶了。”
良清将青青葵叶呈于主上,便知趣退下,留着如姬周旋场面。
“我同顾公子的情分,其实在一年前就变得淡薄了吧。可又有谁能料想公子会回头呢?看来,却是因为那位小姐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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