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刘黑胖》第32章


金凤冷笑:“咱们家皇上不知多么恋栈红尘呢,怎么会出事?”
小孙子还待说什么,却被皇后娘娘刀锋一样的眼神扎了一下。他打了个哆嗦,喏喏退下了。
从前没看出来,随和的皇后娘娘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闲人散尽,金凤踱进亭内,一把把段云嶂手里的酒壶夺下来。
段云嶂正摇头晃脑转圈得兴起,猛然被人夺了酒壶,正待出声谩骂,却看到他的小皇后气势汹汹地一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段云嶂静了半晌,嘿嘿地笑了,伸出双手去捏金凤的脸:“小、黑胖……嘿嘿,小黑胖……”
金凤躲闪不及,一张饱满的脸蛋已经陷落在狼爪中,被毫不温柔地捏来捏去,顿时两腮上浮起浓重的红晕。
“皇上……你住手……”金凤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却在段云嶂大手的蹂躏下支离破碎。
皇帝陛下作为玉树临风、文武双全的少年天子,可谓是完美无缺,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酒量不好。据皇叔拢月王爷总结,皇帝陛下之所以酒量不好,是因为第一次醉酒之后受了惊吓所引发的后遗症。至于是受了谁的惊吓,如何受的惊吓,拢月王爷没有细说,众人却也都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皇帝陛下一直谨慎地避免醉酒的情况发生,即使是在不得不饮酒的情况下,皇帝陛下也只是小酌一两杯,从不过量。
却原来,堂堂天子酒醉之后是这么没有酒品的人。金凤好不容易从段云嶂魔掌下挣脱,抚着被捏肿的脸,愤怒地想。
段云嶂的醉眼瞅了她一阵,僵硬地撇开脸。他一挥袖子站上石桌,任夜风将他发丝吹得恣意飞扬。
“大江东去浪淘尽!”皇帝陛下吟道。
“洞口阳春浅复深!”皇帝陛下再吟。
金凤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把他从石桌上拉下来。身为人君,喝醉了酒就大念淫诗,还搭配着念,简直是……岂有此理!
“段云嶂,你给我滚下来!”皇后娘娘怒咆。
段云嶂瞅着她,哈哈一笑:“哟,这不是桃花嬷嬷么?”
“……”皇后娘娘的脸青了。
“桃花嬷嬷,有上好女儿红,来一壶。”
“嬷嬷,你又胖了。”
“……”
“嬷嬷,你可知这万里江山,也不如苔影秋月,百般荣华,也不及一人知心?”
金凤一愣。
段云嶂脸上十分苦恼的样子,慢慢从石桌上爬下来,在亭子一角坐好:“嬷嬷,我有时候真想寻一荒山隐居,吟诗作画,务农读书,了此残生。正所谓采菊东篱下,悠然……”
“嬷,嬷,摸你个头!”
“啪”的一声,清脆地在亭中回响了许久。
皇后娘娘给了皇帝陛下一耳光。
段云嶂偏着脸,呆若木鸡。
“你……你敢打朕?”醉意氤氲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那一巴掌把他的理智直接从宜春院扇回了这池上亭。
金凤也呆住了。她怔怔瞧着自己的手。瞧了一会儿,仰脸面无表情地道:
“皇上,你不觉得可耻么?”
“你去采菊东篱下了,谁来为你受该受的苦,解该解的难?”
段云嶂先是一怔,而后漠然:“你不必激我,江山离了我,依然是江山。”
金凤静静地看他。
“你说得对。”
她吐字清晰,嗓音中却有什么难以自抑的东西要汹涌出来。
这江山,就是段云嶂的本心。他并非心甘情愿,可那皇家的烙印早已深深刻入他骨髓里。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如一头骄傲的嘲风一样孤独而坚定地守在段家王朝的王座上,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为了吕大尚书而放弃自己纳妃的自由,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痛苦。
“可是你离了江山,就不再是你了。”
段云嶂沉默了。
这一生平和的小黑胖,如何能明白他的心情?她那么逆来顺受,从来不需要面临像他这样的抉择。
冰冷的夜风吹来,他清醒了大半。
“你懂什么?别人加诸你身上的不公,你可曾抗争过?你可曾为了什么人而努力过?你没有。你如何明白我的心情?”
金凤被他问住。是啊,她不懂段云嶂。一直以来都是段云嶂在照顾她,她何尝为他做过什么。她是风浪中一叶浮萍,勉强靠岸已是不易,偶尔调戏一下浪中鱼虾便觉十分惬意。而他生来就要是海中瑞兽,要力挽狂澜,要让那迷雾散去,要将那浪尖铲平。
刘大夫人说,每个男人在一生中,都会有极其潦倒和自我厌弃的时候,只要过了这个坎儿……
只要过了这个坎儿。
那么她也不介意作为浮萍,为瑞兽梳理一下毛皮。
她拉起段云嶂的手:“我信你。我信你无论想做什么,都一定做得成。江山也好,佳人也好,慢慢来,终究有一天是你的。”她恳切得几乎以为自己要哭出来。
“你信我?刘黑胖,你的相信,值几个钱?”段云嶂却不买账,只鄙夷地冷笑。
金凤没有被他的冷笑吓倒,在这样的情境下她莫名地燃起了些斗志,越挫越勇。她默默撩起狐皮的大氅,一脚踩上亭子的边缘。
段云嶂愣住:“你要做什么?”
金凤恍若未闻,扶着亭柱将另一只脚也踏了上来。只消向前一挪,她便会跌入结着薄冰的太液池中。
她对段云嶂一直存着一份亏欠感,是因为他百般的袒护么?或者是因为那雪地里马背上套在她手腕上的木镯?又或者,是因为多年前在魏太傅堂上掩护她的那一句话。她想她是敬重这个少年的,他正直而磊落,却不迂腐。他比她勇敢,比她强大。
“段云嶂,你被迫娶我,又被迫舍弃你的心上人。这些不是我的罪过,可是你要恨我,却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知道,此刻我若是跳下太液池,你依然会救我。这就是我对你的信任。”她瞄了瞄还漂着些浮冰的水面,心中有些发怵,脑子却开始发热。
段云嶂的脸白了几分:“刘黑胖,你疯了么?”
金凤强撑一股气势站在高处,脸上的神情凛然不可侵犯。
“我让你看看,我的相信,值几个钱。”
他不是说她不晓得努力也不晓得抗争么,她就抗争一回给他看看。
咚的一声,太液池上的薄冰碎了,水花四溅,而亭中,只剩下段云嶂一人。
皇帝陛下因醉酒而略有些昏沉的脑子,足足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池上的夜风再度给他的神智增添了一丝清明。段云嶂慌了,连忙冲到亭边:“黑胖?”
池中并没有人头浮上来。
段云嶂当机立断,脱下外袍便跳进池中。寒冬腊月,池水冰寒刺骨,他入水的那一霎那,险些窒息。
然而他无暇顾及许多。他的心被巨大的恐慌占据。如果小黑胖死了,该怎么办?
如果小黑胖不在了,怎么办?
这世上有不计其数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而刘黑胖,只有一个。
无辜黑胖遭水浸
段云嶂想,他或者是疯了。
深夜,他抱着湿漉漉冷冰冰的小黑胖的身体,冲进香罗殿。而他的心,似乎在他跳进太液池的那一霎那就沉入了水底,再也没有浮上来。
金凤说,她相信他。
他知道她从来不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她说相信他,就是百分之一百地相信他。
多么不可思议。连他自己都无法这样地相信自己。
这个夜晚,香罗殿内人仰马翻,灯火通明。风月领着人拥上来,要为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换上干暖的衣服,却只能见到皇帝陛下木然坐着,一手紧抓着皇后娘娘的手,死也不放开。
华太医从被窝里被挖出来,连夜入宫,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也犯了难。明明昏迷不醒的是皇后娘娘,为何皇帝陛下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华太医分别为二人诊了脉,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皇上,娘娘受了风寒,需要调养数月方可痊愈。”
“那皇上呢?皇上身子如何?”风月在一边担心地问。
“皇上身子强健,虽然落水,却并无大碍。微臣开上一副驱寒的药,皇上服下便可。”
听了这话,皇帝陛下却久久没有反应。过了许久,他才干涩地启唇:
“她会死么?”
华太医一愣,以为皇帝陛下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娘娘受了风寒,只是需要调养。”
“朕问你,她会死么!”皇帝陛下倏地转头,一双眼睛如刀刃一般。
华太医吓出了一身冷汗:“皇上!娘娘只是受了风寒,一般……不会危及生命。”
“一般?那就是说,依然有生命危险了?”
“……”华太医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这个时候和皇帝陛下讲道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只要按照微臣所开的方子细心调养,娘娘定会无碍。”
一旁早有人送上姜汤来,段云嶂眼睁睁地看着风月给金凤喂下去,这才接过来自己那一份,一口灌下。
风月望着这帝后两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夜香罗殿中无人入眠,而皇帝陛下执着皇后娘娘的手,直至天明。
昏迷了不知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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