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四姐妹之四:谍医谋》第68章


山风穿过林子,隔着车帘透进来,送进瑟瑟秋意。乌兰脸色苍白,乍感凉风,打了一个寒战。她的手不由自主覆在小腹上,下意识感受那里的动静。虽然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总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几天前失去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忍不住去抚摸小腹,好像觉得那个生命还在那里,也会觉得冷,觉得疼。
未见人世的,胎死腹中的孩子。
本该给予这孩子关怀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现在孩子不在了,她反而下意识疼惜起来,怎么想都觉可笑。
温凉渊看到她的动作,了然却视而不见,只催促车夫快一点出山,去前面村落投宿。车夫将长鞭甩的啪啪作响,大声吆喝着老马向前跑,寂静的山路因而多了丝人气。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乌兰神思恍惚。
温凉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静:“莫要自责。你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他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更何况,当初你并不知情。”
“不,我知道!”乌兰猛然抬头,目光亮的吓人,“服毒半月时我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继续了下去。”
流年
温凉渊按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双肩,劝道:“那又怎样?服毒半月已足够害到胎儿,就算你生下来也
是痴儿罢了,且多半活不过两三年,若真让他出世才是残忍。”
这番道理,理智上似乎说得过去。可那是她身上生生落下的血肉,叫她怎样理智。
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太疏忽。身为医者竟然没察觉自己有孕,待到无意发现之时,已服用百花毒多日了。
那是阿尔多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被她一点点毒杀。
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生命。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对阿尔多情重还是恨重,但无论如何,她不该让他失掉孩子。
“往日的事,就像我们走过的路一样,已经远在身后,又何必再想。”温凉渊低声宽慰,“你还要活下去,背负太多如何前行?”
一路从双盛辗转入中原,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子。
为了逃离布赫,乌兰背着他私自服用百花散,以假死之计金蝉脱壳,终于得偿所愿。然而代价却是太大了,虽然她将辅料雀胆换了朱砂,降低毒性的同时,也将致命毒物变成假死迷药,但毒物毕竟是毒物,她的身子彻底受到伤害,很难恢复。
他发现她服毒的时候,毒性早已入脏腑。她当时只是微笑:“以你我之力,活过来不难,身子总会恢复的,只要先逃过这劫。”
他拗不过她,只好陪她演这场苦肉计。布赫那么精明,怎么都不肯相信她已死,召了许多医者前来查看,亏得那毒物机巧罕见,状若真死,骗过一众人。然而布赫却仍不肯接受事实,亲自守着她“尸身”三天三夜,这才知道无力回天,只好依照她遗言,将她灵柩放归故乡。
然而这样一耽搁,更不利于她的恢复。
流年
毒物用的大胆,却是凶险至极,五日内若不能施针将其从假死中唤醒,便再无生还的可能。且五日之内,每晚一天,就少一分生机。
布赫守着的三个日夜,只把温凉渊急的想死,若他再多守一两日,这一生乌兰也无机会再睁眼了。
好容易说服布赫放手,温凉渊出城后,寻个僻静地方就给乌兰施唤醒之术。他针法与她相差不少,但这套救命的针术却是暗地演练无数次的,一针一针按顺序布下,细心拿捏力道,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却要保持万分清醒和沉着,眼要准,手要稳,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致命,那种紧张和煎熬,是一向镇静的他平生未曾尝过的。待到她终于睁开眼睛醒来,他已紧张的快要晕掉。
她活过来,身体却彻底垮了。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给自己诊脉,第一句话是:准备给我催死胎。
彼时她身子和精神俱弱,胎死腹中却不能耽搁,境况稍有好转他就为她下了死胎。她更加虚弱,为了躲避布赫眼线又须早日离开双盛,一路劳顿,未曾好好休息过。
温凉渊一路劝解照顾,她却一直恹恹。
“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乌兰闭目睡去。停车投宿时仍然未醒,温凉渊直接将她抱下车送进卧房。
他们一路上以夫妻名义行走,夜间为了照顾她,温凉渊与她同寝一室。他本要睡地上将床让给她,她却说:“别顾忌礼节了,地上凉。”在中间用被子做格挡,两人共卧一床。
有时他夜间醒来,会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她。清秀眉眼间落寞的愁殇,熟睡中失了掩饰,尤为明显。
流年
白天行路时她或者一言不发,或者絮絮说起旧事没完没了。说童年,说少年,说她在古达和拓陀的过往,胡地一场雪一朵花可以让她说半天,说起人和事,却都是草草带过。
她不愿提起阿尔多,更不愿提起布赫,还有那些死去的活着的男男女女,一个也不愿多说。
她絮絮时,温凉渊含笑听。她沉睡时,温凉渊低眉看。
他在等。等她身子复原,精神好转,等时间将她心底血痕磨平。
天高地阔,一生还长得很。
时间如流水,记忆是水底河床。无论如何砾石遍地,最终都会被磨平。
他准备了一生的时间送她,相信新的温情会治愈旧的伤痕。以前她所遇太凄凉,他也并不安定,好在两人有了明亮的前路。
泥潭已出,幸福指日可待。
他还记得她以前说过:我何尝不想放下。长天碧海,绿树红花,镇日埋头医术,有人可以爱,也被爱着,岁岁年年,安然恬适。
她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安好岁月,不是就在不远的未来?
“温凉渊。”她睡梦中忽然醒来,蓦地叫他的名字。
他低声应着:“可是要喝水?” 
“不是。”她止住他要下床倒茶的举动,却又没了下句,只张大眼睛瞪着前方虚空。
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静等她说话。
“他来过了,他说不怪我。”这话说的没头没脑。
他却听懂了。替她掩好被子,他笑说,所以,你就放下吧。
“可我怎么知道,是他真的来过,还是我强迫自己以为他来过?”乌兰坐起来,声音如冰下流水,清澈却冷意渗人,“温凉渊,我这样子,能给你什么……大概什么也给不了。”
流年
微微愣怔之后,他答得冷静:“你不用给我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好好活着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是否能给,和你是否需要,这是两回事。”她一改近日浑噩,此时清醒得很,“以后我们如果在一起,你能给我许多,我却难以给予,这样的不平等会有长久幸福么?”
温凉渊轻轻捉住她的双肩,隔着单薄的寝衣,他手掌的温度将她冰凉肌肤焐热:“不用害怕,一步一步走下去即可。至于我们以后会怎样,此时想来何益?如今我只是你旅途的同伴,朋友,郎中。”
他的双眸清亮,夜色中亦是光彩流转,有莫名的安定力量。
“你想了这许多日,暗自神伤,难道竟没有想明白,人生许多苦痛皆因背负过多,轻松放下有何不可?睡吧。”明早还要赶路,他必须让她好好休息。
乌兰仿佛在他的劝说下复又躺倒睡去,于是一宿无话,天明启程。
两人一路行到西离国南方,这里气候温和,政局稳定,很利于调养,于是寻个小镇定居下来。
第一个月,旅途中所染风寒治愈。
第二个月,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第三个月,体内残留毒素已去七分。
第四个月,行动已如常人。
与身体的恢复相随的,是心底旧伤的慢慢愈合。温凉渊看得开,也看得准,往往能一针见血指点迷津,她的笑容从无到有,渐渐多起来。
如果天有情,会乐见两人逐渐发展为情投意合,直至相濡以沫。
只不过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叫做苍天无眼。眼既无,情何在。它大概看不到人间冷暖,世上才多了这许多悲欢离合。
布赫安插各地的眼线,原来不只在双盛国内,连西离也有,而这次来换岗的人竟是见过乌兰的。
于是一场追查铺天盖地展开。
今天五更结束。又进步了,半夜一点多o(╯□)o
双眼朦胧意识也朦胧的跟亲们说晚安,感谢追文,我爱你们(~ o ~)~zZ
重归
南方四季不分明,乌兰总觉得,自从搬到这里之后,院子里就一直开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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