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望者》第14章


线,也就不攻自溃了。
〃路德维希给他们的那些资料是真的,但他们也很难利用。因为那种科技超越当时的技术太远,就像一个小孩子举不动几吨重的巨石一样。
〃张星寒竭力想把路德维希拉过来,但这已经不可能。他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愿。
〃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于公于私都有。人,究竟是感情动物。他不爱立夏,但时间久了,终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他或许挽救了大局,却毁了这个从孩提时代便开始仰慕他的姑娘。或许他也想学着爱她,但这不可能。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立夏也不会理解她的丈夫。毕竟,仰慕是距离理解最远的一种感情。她,终究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我突然很想见星寒一面。也许是出于父亲的本能,或者是一个失败者的心理。想承认一些自己从未敢正视的事。我在他们快要下班的时候敲了敲他的门,凌策和法医都在,像是在开碰头会。见了我,那两个忙推说有事,一溜烟跑了。
〃星寒平静地看着我。安定下来的生活让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像从前那么憔悴苍白,眼神也很平静,像沉在海中的月光。
〃‘文职工作很适合你。你胖了,脸色也好多了。是立夏照顾得周到吧,"
〃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先生。。。。。。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在想,伯爵夫人当年如果把那个孩子,她的亲生儿子留下,现在。。。。。。"
〃‘她绝对不会的。"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注,两人交谈用的是英式英语,按单词计字)居然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我实在是不忍心了。‘那会有不同的海格利斯,此外也都差不多。没必要问怎么样。而且她决不会将你留在身边她本不想将你卷入她的复仇计划!"
〃他猛地抬起头来。
〃‘你无法想象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天使一般的姑娘。"我习惯性地挥挥手,回忆使我头痛,也有些后悔。该不该对他说这些?‘算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会放弃的。至少我要对得起立夏和威斯特森兄弟!"
〃我只能悲哀地摇头。‘你和我当年犯了同一个错误:自己认为自己正确,但我已不想说任何事了。我给你带了点资料,给了情报员克拉菲莉亚。"
〃‘那么。。。。。。我下班了,先生。"
〃‘走吧。"
老人的声音低低的,脸隐藏在暗处。〃后面的事情,你肯定不爱听。而且你也不愿意信。〃
〃讲下去!〃年轻人突然严厉起来。他一向为人温和,极少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此时也顿觉失礼。〃先生。。。。。。您在哪一站下车?别误了站。〃
〃早着呢,天还没亮。〃
天似乎马上就要亮了。但仔细一看,那抹光明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雪花变成了细小的冰霰,在女妖曼歌般的风中飞舞盘旋。〃这种天气,居然还有人在接站。〃
为什么不会有呢?如果那个人是从时间的尽头赶回来,阅尽了时光渺茫了生死,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在风雪中等他?年轻人缓慢而决绝地将手从老人的掌心中抽出来,重新握住了冰冷的圆珠笔。车窗上的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似乎一切都不清楚。他只看到那个穿着旧大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褐发年轻人眼睛深处的沧桑和平静。他等的人,那个黑头发的高个子男子已经到了,已经揽住了他的肩,但他仍一动未动,似乎不相信着是事实。
这是不是个梦呢?谁也不知道。
〃星寒为了对外分解压力,也为了保护凌策,把他调给了北美总监纳尔逊先生去当副官。了了那老头十几年的心愿。
〃凌策走的前夜,他最后一次敲响了张星寒的家门。
〃‘就要走了,得多半年回不来。我准备把法兰姬丝也接过去,或许就不回欧洲了。今晚陪我喝杯酒,送送我吧。"他笑着,将一个长圆型纸盒放在桌子上。
〃血红色的液体倒了两杯,却没有一个人去碰。‘。。。。。。明天走?"星寒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明天。"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空气凝固仿佛绝对透明的玻璃。凌策一直在微笑,他似乎永远只有这一种表情。无论内心多么巨浪滔天,面色永远不改。
〃他看着对面纤巧如洋娃娃般的星寒,也许是在想十几年之前,他第一次握住这孩子手的时候。那时没有人会想到离别,都以为手一旦拉紧就再也不会松开。谁也不曾见到历史的书页悄然掀起,不曾听到青空撕裂的声音。
〃他想再一次握一下那只纤细柔软的手,却没有半点动作。他竭力压制住在体内翻腾的什么东西,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星寒迟疑着,缓缓把手递了过去。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他突然迅速抽回手站了起来,向在客厅里的立夏喊道:‘我。。。。。。有东西放在。。。。。。办公室里了,出去一下。。。。。。不用等我了。"
〃那晚是满月,略有一层薄薄的流云,月华却像水一样流泻满地。踩在地面上似乎会溅起涟漪。五月末的风里带了风信子和春木槿的清香,温柔得也像水。天空仿佛午夜的海面,黑而不沉。远处似乎有些极细微,捉摸不定的声响,近一听却又只是一片寂静。
〃张星寒走在凌策前面一段距离。他纯黑的头发黑色的制服与夜空同色,却并没有溶在夜空里。这种黑比夜色更深,更远,更纯。他始终背对凌策,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像风中的小蜡烛。
〃凌策感觉不是他为自己送别,而是自己在送他。两人一起走过的路太长了,彼此也都倦了。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迸裂,泛滥,像鸟儿一样扑着翅膀一点点顶着他的喉咙。他快忍不住了,他不明白这路怎么这么长,同时又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可以让他们永远这么走下去。
〃月亮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被云掩住,又是第多少次从云中露出来了。张星寒突然转过身来,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是一种珍珠般的白,水色眼睛清澈得仿佛能看到他的思想。他眼底的冰层瞬间破碎,在月华中流淌成一条浮满冰凌却波涛汹涌的河。
〃他的美不像出于人类,倒像是妖精。
〃凌策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伸出手去想摸一下他的脸。他生怕一经碰触这绝艳的妖精便会化为水沫,但他的掌缘仍碰上了星寒的腮边。那种温暖和柔腻让他全身为之一颤。
〃这是两个没有少年时代的孩子。只有在这一夜,他们可以不是国际刑警的警官,不是海格利斯,不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他们只是凌策和张星寒,是他们自己。
〃这一夜就像是一个美梦一样,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梦。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只能确定,这是他们一生之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卸下所有的伪装。只可惜这本色反倒像是面具,会在清晨醒来时消失。〃
列车走廊上的灯亮起来了。疲倦的旅客们又一次拖着行李呵欠连天地继续他们的旅途。他们被寒冷的空气刺激得吸着鼻子,有几个小孩子去抓雪,被母亲硬性拉开。年轻人透过粗糙的玻璃看着人群,其中没有他见到的,刚才上车的那几个人。
这大概是到华沙之前最后一个比较大的车站了。年轻人感到自己的心在刚才这个故事中一点一点地软下来,他似乎触摸到了那个春天夜晚浓厚甜美的空气,那小心翼翼越过理智防线的爱情。他或许不理解他们,但他可以原谅一切。
老人从衣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银质小瓶。〃等我一下,这里太冷了。〃
他起身出去,隐约与睡眼惺忪的乘务员交谈了几句。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只略嫌粗糙的玻璃杯,里面装了大半杯冰块。他拧开小瓶的盖子,鲜血般浓烈的酒香充盈了整个狭小的车厢。液体是落日最后一抹余辉的颜色,在车窗灰白的底子上如同一道伤痕。老人轻晃了一下杯子,却并没有喝。〃是伏特加,你要不要来一点?〃
〃对不起,我。。。。。。我向来不会喝酒。〃
〃你是怕酒后失言?也是,你和星寒一样细心。那就算了,我讲到哪里了?还是继续吧。〃
〃其实,对于一个人来说无论做怎样的挣扎,历史是不会因为你而改变的。而对于一个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我从不相信因果报应,不,如果有那种东西,我会死得比现在难看得多。但当他回忆的时候。。。。。。那个巨大的漏斗中不会给这种人留位置,诗人在它的底层晕倒了。(注,漏斗指但丁在《神曲》中描写的地狱)
〃莱茵海娜所希望的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复仇。她要让我加倍体验她当年的痛苦和犹豫。她不惜因此成为美狄亚。(注,古希腊英雄伊阿宋之妻,为了报复丈夫亲手杀死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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