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第20章


“哦?”庆南帝一挑眉,“你说他不是野种。那好啊,你就来告诉朕这小野种的娘亲是谁,在什么地方。等朕确认清楚了他就不是野种了。”
“没有……”启芸鸿疲累地合上双眼,“念儿他……没有娘亲。”
“好,你不说是吧。”庆南帝伸出另一只手拎起启芸鸿的衣领,“朕到要看看你到底能为这个小野种做到哪一步。”朕到要看看你这个念儿,你想要念的人到底是谁。
庆南帝说着便顺势把捞在怀里的黎念阳扔了出去。
“……”启芸鸿已经失去了言语的力气,只是本就苍白的面容霎时便失去了人色。
沁梅一个翻滚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黎念阳。“承公子,我保证要是少宫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等庆南帝回话,一旁的侍卫便大喝道:“大胆!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脑袋太结实了是吗!”
沁梅突然扬起一抹嗜血的微笑,“我的脑袋结不结实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来取了。反正沁梅在江湖中漂泊惯了,也无所谓什么家国天下。”
所有的侍卫都把手放到佩剑上,却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断影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匕首,很随性地一下一下抛着,“你们也可以随便动一下少宫主试试,反正这天下间刀子比我快的人不足十个。”
“你们,都给我闭嘴……”
“怎么,真打算教唆属下造反了么?”庆南帝的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我去……”
庆南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启芸鸿叫断影过来更衣才明白过来。
“陛下,你让罪臣去为…贵妃娘娘,母子祈福。可…罪臣的儿子,在你眼中,就真只能是个……野种么?”
“那你还希望朕叫他什么?”
“罪臣……什么都没有奢望。”启芸鸿看着他,只是看着,目光如一潭死水浮不起丝毫的波澜。他还能再乞求些什么呢?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好把那种彻骨的爱与痛深深地刻进灵魂了,要让将来,即便是走过轮回再次相见,仍能够不曾忘记。
庆南帝拂袖而去。你的暗影宫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少宫主,你还想让朕说些什么?恭喜吗?
任凭断影摆布着为自己穿上外面的长衫,启芸鸿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空洞的眼中只剩灰败。就连眼泪……都已失去下落的力气。
他还能奢望些什么?他还有什么好要奢望的?云贵妃的龙嗣早产要他去祈福,而他九死一生换回的念儿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哼,野种。
倒要看看他是谁的野种……
来福趾高气扬地带着启芸鸿向钦兰殿走去,完全没有觉察到本该武功盖世的汝南王,此时连脚步都虚浮得可怕。
“沁梅,你让人看好这里照顾好少主,我出去跟外面的人接应,尽快找到路神医。”
“请大人放心,沁梅会照看好这边的。你快去快回,就是请不会路先生也要尽早回来。毕竟你是后藜人,比我们了解宫主的身体,要是有什么万一还有靠着你呢。”
片刻之后,一束瑰色的烟火在宫门之外冲天而起。
“折腾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是吗?”
胡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庆南帝脚下“启禀陛下,小皇子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胎位还没有调正。所以虽然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还没有下到产道。”
“饭桶!”
“臣万死!”胡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臣学医不精,怕是下虎狼之药会有伤龙子。”
“药师呢?”
“回陛下的话,陈药师月前丧母,请假回家服丧了。臣等众口不一实在难以确定给龙子的万全之药,不知陛下欲选哪位御医的方子。”
“你先下去吧,朕哪位都不选。”
“这……”
旁边来福是看出来了,不管陛下跟汝南王起了怎样的争执,这心是始终留在那了,还不如自己开口去争取这个机会,“去去,陛下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哪这么磨叽啊。”
胡太医见皇上喝了口差就没有再开口,也只好就这么下去了。
“陛下,老奴曾听你说起这汝南王在天医谷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您看是不是要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哼!”庆南帝有险些掷了茶盏,幸好最终收住了,“摆驾钦兰殿。”
还没推开佛堂的大门,庆南帝就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朕的第一个皇子就难产,看你做的好事!”
回答他的是佛堂空荡荡的回声,仿佛这里没有活物存在过一般的死寂。只有高高在上的菩萨俯瞰着脚下芸芸众生,一脸淡然似笑非笑。
“哑巴了?”菩萨是当年安帝按照辰妃的面容命人做的,如今庆南帝看着于那人七八分相像的面容更是气愤,“朕让你到这里来给云贵妃母子祈福,你倒是连木鱼都不会敲了?”
咣啷——
木鱼杵清脆的落地声在空寂的佛堂中分外清亮。
“你还跟朕叫起板来了?”庆南帝用膝盖踢了一下跪在蒲团上的人,“有本事你把木鱼打到朕脸上来呀。不敢了?当初那个弑帝逼宫的汝南王哪去了?”
身下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呻吟,庆南帝再低头看去时,启芸鸿已经缓缓地向一边栽去。
“又想装死?朕告诉你,这招已经没有用了。今天朕要是看不到云贵妃母子平安你休想……”
启浩承突然说不下去了。
宫制的长衫从里到外七重绢锦,如今已是尽数让冷汗浸透了。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鸿,你这么了?”启浩承终于是慌了,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归远!你不要吓我啊,归远!朕已经害怕了,朕认输了好不好?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追究了,好不好?归远,朕错了,朕不该凶你,不该逼你。只要你好好的,朕就什么都依着你。”
启芸鸿的睫毛轻颤,却终究没有睁开。他早已失去强撑的力气,就连喘息也像是一种劳累了。
“念儿……他,不是野种……”
“朕知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暗影宫的少宫主,真没会是野种呢?”启浩承抱起他脱力的身体,竟不知他是在何时变得这么轻,“所以你要撑住,朕去叫太医来,等你好了才能再见到他不是?”
一滴眼泪从浓密的睫毛间渗出,缓缓滑落。
启浩承看见斑斑驳驳的瑰色,在雪白的长衫上一点点渲染开来。
像是五月的夏花,绽放着,却是了无生机。
、滑胎险
“来福,你去把太医院令和王择木叫来。”
眼见着庆南帝抱着一个染血的身影出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纵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来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陛下的话,王太医刚刚给叫到云贵妃那边去了,现在估计已经路上了……”
“那就叫他回来!”
“老奴遵旨”听庆南帝撂下这么一句话,来福也只好领旨下去了。
他看见陛下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汝南王,难不成陛下刚刚进去的时候又对着王爷发火了?上次一个旧伤口就治了近两个月才痊愈,这一次还不知是什么场面呢?陛下也真是,火气上来不知轻重地就下手了,可知这伤下面终究是要留疤的。
庆南帝把手塞进启芸鸿的掌心任凭他将自己攥得生疼,似乎现在只有这个方式才能证明着他的存在。可就连那只手都已经开始渐渐开始脱力了,启浩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抓住他流失的生命。
“归远,你再忍一会,就一会好不好?太医马上就来了。”
迷蒙之中,启芸鸿的嘴动了动,启浩承附耳过去。半晌,才似乎听出他是在反复念叨着“孩子”两个字。
庆南帝不由得心下一惊,原来他竟将那个孩子看得那么重,可自己刚才却只因自己一时气愤……
“你放心,孩子没事。那是你的孩子,朕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绝对不会去伤害他的。”
“你要撑住知不知道?你的念儿还在等着你呢。只要你撑过来就不治他冲撞朕的罪了,好不好?”
“要是你就这么走了断影他们篡位怎么办?即便念儿是暗影宫的少主,没有父亲的照顾还是会受人欺负的知不知道?”
半晌之后,榻上的人才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念叨的字变成了“不要”。
庆南帝马上接着引导他,“不要什么?是不要看到朕还是不要念儿被人欺负。”
“念儿他……没有…父亲……”
庆南帝看他意识还算清晰,便又鼓励他,“既然不想让念儿他没有父亲那你就撑住,只要你挺过了这一关,朕保证之前的一切朕都不计较了好不好?”
可那人却又费力费力地张口,“本就……没有。”
没有父亲?那孩子与归远的五官轮廓那么肖似,怎么可能……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他已经愿意走到这一步了吗?
庆南帝正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打断。
王太医跪在身后,“微臣参见陛下。”
庆南帝一挥手,“繁文缛节就先免了,你先过来帮汝南王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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