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辞》第26章


、尾声
镇元将军左桦跪在殿下朗声汇报,“路太医现在正带着两个人闯宫,请陛下下令如何发落。”
庆南帝一挥手,案上的奏章悉数被掌力推下,散落一地。“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现在人呆在晟泽殿里装老师,却让自己的师傅来闯宫!”
“不知捉住二人后卑职要如何发落。”
“你不用发落,朕自会押到他面前去好好质问。”
咣!哗啦——
一旁传来茶盏打翻的声音,左桦立即拔剑。“什么人!”
一个女官马上闪身出来跪在殿下。“陛下,请您饶过汝南王吧。这件事即便是王爷他授意,也只是无奈。陛下把晟泽殿看得那么紧,或许王爷他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又一个红颜知己啊。你是几堂的护法啊?倒是替他打算。”
“回陛下的话,奴婢不是暗影宫的人。”
“大胆!”笔架随着话音打到了女官的面前,“普通的宫人怎么会知道汝南王和暗影宫的关系!”
女官抬起头来,脸上竟是毫无惧色,“回禀陛下,奴婢名叫轻月,是素月公主在江湖上认的义妹。摄政王的事情自然有所耳闻。”
“怎么?你是北越皇后派来接应的人?”
“不是接应,而是照应。公主让奴婢到宫中潜伏三年,尽量想办法接近照顾王爷,万一将来王爷有什么不测就回去通知公主,她好想办法把后藜人的秘密告诉太子河长公主。”
想到如今教众依旧滞留在京城外没有被编入暗卫,恐怕汝南王的药是失败了,公主嘱托的事情自然是办不成了,也就不必再说,“陛下,奴婢不知摄政王到底是犯下了怎样滔天的罪行,也不敢对陛下的责罚妄加评论。奴婢只斗胆替公主求您一件事——别再折磨他了好么?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说什么!”庆南帝眼中已是一片昏花,“怎么会是这样呢?你胡说。对,她一定是在胡说……归远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陛下可知道王爷的身体为什么会越来越虚弱么?那不是他之前受到巨大的创伤未愈,而是后藜男子要是想诞下一个孩子,就必须拿自己余下的命去换。太子和长公主已经耗尽了王爷的精血,如今的王爷还有多久可活?”
“放路颢入宫。摆驾晟泽殿!”
语音未落,九五之尊已经先人一步冲出大殿。归远,朕不允许你有事知不知道!
晟泽殿还是以往那般的安静,却又有些不同。那种死气沉沉安静压得人丝毫喘不过气来。
腊月里的天空总是阴沉着脸色,庆南帝一脚踏进空寂的院子便再没有勇气抬脚。那人素喜干净,怎么可能任由下人把院子弄得这般萧索。他宁愿相信启芸鸿又一次走了,哪怕是远走江湖永不相见也好,只要他还好好的。
“陛下来这冷宫做什么?这里又不欢迎您。”华兰利落地翻墙而过,落在庆南帝面前。
“归远呢?”
“宫主正在休息,没有功夫接驾。陛下还是请回吧。”言罢,转身便走。
庆南帝抓住她的肩膀往回一拉,“朕问你话呢,归远在是不在。”
华兰徐徐转身,手臂突然向上一甩。再看时人已是在三步之外猫一般轻轻落地。庆南帝只是轻轻抬手便已接住了射过来的一把银针。“你可知刺杀皇帝该当何罪?”
“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华兰看到皇帝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便也不再挣扎,“华兰自幼便是孤儿,就不牢陛下诛我的九族。”
“我再问你一遍,归远他在不在。”
“不是陛下罚宫主到这深宫之中软禁起来的么?如今却又来问我。难不成陛下就有那么希望宫主已经不在了?”
“他,现在……还好吗?”
“活着。”
言音刚落华兰便已拂袖而去,只留下庆南帝一个人在原地仓皇。
庆南帝再看到断影的时候没有猜想中的劲拳直冲面门,他的表情是淡然的,也可以说是漠然。却带着看透爱恨情仇后的苍凉。
“宫主就在里面休息,如果陛下愿意大可以把他叫醒。”
庆南帝进去了,出乎意料地顺利。可是当他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却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个人就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色已与锦被的里衬无异,铺展身下的长发却是艳丽的红,血红,像是昭示着流失的生命。
庆南帝没有再度靠近而是焦急却又不知所措地要离开。
“陛下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果然,宫主变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让陛下失去继续逗留的兴致了。”
“我问你,在北越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回来之后就变得不正常,如今甚至成了这幅样子。”
“宫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他,他是从什么时候起……”
“宫主那天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对抗陛下的无理取闹,一回到晟泽殿便栽倒在院子里,再也没有醒过来……”断影已有些空茫的眼睛终于也是红了眼眶,“这些天来,我们想尽了办法也叫不醒宫主,想是心已经死了。”
“不行,朕要去找启云雉,她必须要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尾随而来的轻月突然跪倒在门口拦住去路,“轻月是奴婢人微言轻,本不该开这个口。可是,在王爷最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求陛下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你在那胡说些什么!”
“如果陛下现在还要离开,那王爷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您回来了呀!”
庆南帝终于是失去强撑的气力,颓然坐倒“归远,朕终究是害了你……”
那天傍晚,楼轻宦勉强给启芸鸿喂了一些药进去,临下去时在庆南帝面前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庆南帝先开的口,“这个孩子……可以拿掉吗?”
“陛下若是不想见这个孩子,草民大可以将他接出宫去。所谓眼不见为净。若是这孩子将来活着生下来了,草民自会收他为徒,定不会大肆宣扬他是你的皇子,你还不配。”
“朕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孩子这个负担,他的身子或许还能缓回来。”
“不会。他的头发已经开始褪色了就证明精血已经耗尽,也就是说他的命现在就是用这个孩子暂且吊着。要是想把孩子拿掉,只要一下药便是一尸两命。”
室内有恢复了静默。没有人知道有时候轻微的叹息,会是昭示着眼泪都无法落下的悲哀。
“漠臣是江湖中人,而且天医谷也不在昃国统治之内,按照规矩是不该来管这件事的。只是陛下这条性命是鄙人救下的,应该也可以由鄙人收回吧。”
“你可以随意,只要能救下归远的性命。”
“你真以为天医谷的人是神仙?归远是我的师兄,若还有回天传命的机会难道他会不懂得自救么?”楼轻宦神色一凛“启浩承你废了他的一生,现在又跑回来求我是吗?”
庆南帝没有回话,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呢?即便是有,他也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现在想想,当年我真的不应该放他离开。我心甘情愿地亲自将自己一生唯一爱过的人拱手让人,以为他跟着自己挚爱的人在一起就能够得到幸福,不曾想竟会是今天这种结果。”楼轻宦喃喃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后转身离去,只留一个萧索的背影。
颤抖着拿起楼轻宦留下的书信,却连展开的勇气都失去。庆南帝不是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不敢看,他不敢就这样血淋淋地提醒着自己的背叛。
楼轻宦说这是三年前他离开天医谷时留下的,托付给他说是如果自己没能活着回到京城便把这封信送到皇帝的手中。他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无情,却是飞蛾扑火得义无反顾。
字迹很熟悉却有些潦草,墨迹颤抖着全都浮在纸面上。那人向来以字修心,想是大病未愈腕上没有力气,才会把字写成这般吧。
承儿,恕我逾越,请允许我依然这样称你。我知道你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但再我心中永远都是当年初秋那个愿意只为我一人抚琴的少年。
我不知道这封信最终会在什么时间交付到你的手上,但我想,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就证明那些积聚在我心头许多年的话语最终还是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希望你不要怪我的欺瞒,有些事是太过匪夷所思让我难以启齿。不是我偏想要抗旨不尊,只是当时的境况特殊我不得不离开。没有参加你的登基大典是我的遗憾,但那并不是我的希望,只是我已无法再支撑着病体前往。如果这一次我没能活着到达京城,希望你不要再生气,不要像你父王那样穷尽一生去追寻,我和玑瑾都一样,都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的痛苦与脆弱而已。不要动用宫廷暗卫到各地去明察暗访,我的灵柩会安放在玑瑾废弃的吊脚楼下,寂静地卫守着你的边疆。
承儿,不要怨我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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