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情关》第17章


贺宇风还想说什么,李燕歌又道:「再说事先如果都知晓了,乐趣岂不是要大减?」 
贺宇风想了想,抿着唇点点头,答应了,只每日过来看看,并将收集到的情报告之。 
第六章 
转眼七月十四便到,李燕歌根据安排混杂在方士中跟着进了宫城,然后在安排之下静静地等待。看不见贺宇风,也看不见皇甫卿,只有陌生的近卫军阴冷森然的把守。 
夜深人静之时,方士在大殿中搭起帷帐,摆好香案酒肉,占上灯烛,承玺到来,入座,遥望此帐,等着所谓的惊喜。 
火烛昏暗,有人吹起紫竹萧,夜风穿过回廊,送入亮白月光,又将帷帐白纱轻拂。虚无缥缈,光景交错。 
纱账中似有云雾,徐徐绽开,又旋转凝结,渐渐竟成了个人形。人影坐着,稍稍抬头,竟然发出轻轻叹息。承玺先前还只当看热闹,随便地喝酒,却在这一声叹息入耳时酒杯差点脱手,急抬头,却见王富贵就坐在自己身边,急道:「刚才是你出声?」 
见王富贵摇头,承玺喃喃道:「难道是我幻听?」又是一声入耳,这次辨的分明,是从白纱帷账那边传来的。承玺去盯着看,却又看不分明。 
人影站起,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纤腰细体,窄袖长袍。他开始走,只迈了一步,停下了,左右上下张望,似乎有些迷惘,不知身在何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忽然抱住自己,慢慢蹲下,轻道:「……唉……我好疼啊……好疼,好象散架了似的疼……疼啊……」 
承玺身体剧震。 
清音不知何处流来,又有牛角号的醇厚音色,少年侧耳听,重又站起,抬臂,在空中划个半圈,和着乐声开始起舞。很柔很缓,如同微风中的薄纱,哀怨缠绵。直若轻去蔽月,流风回雪。 
音声忽急,牛角号外又加上了皮鼓的威武鼓点,少年原本舒缓的动作也立时变得钢健有力,威猛柔韧。翻腾,跳动,舒展……忽地冲破了帷账,跃到大殿中,立定。承玺吃惊,不禁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烛火被风吹灭了,如水月色中,淡蓝色的人影静静站着,夺了月的光华。看不清面目,似有表情,又似无表情,容颜在月光下似已模糊,眼神迷离,唇角微弯,似笑,又非笑,如梦,又非梦。 
承玺的背后,随从等一干人安静地退去。 
音声又缓了下来,先前柔情如水,这次哀婉如风。少年又开始动,这次将男子的刚健力度,与女子的妩媚柔韧糅合在了一起。 
悠悠长叹:「……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同吹草低见牛羊。……天苍苍,野茫茫,同吹草低见牛羊……」 
少年又定住,背对着承玺,只是微微侧过脸,承玺看不真切,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殿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是云将月遮住了。 
乐音淡去,消失,承玺怔在原地,在黑暗中漫无目标的搜寻。 
云过去了,月光重又泄入,映出少年的身影。少年回头,似乎正冲他笑,承玺一喜,向他走去。少年身体没动,位置却在迅速后退。承玺急了,加快了脚步,脚踩下去,却有哔哔声,似乎踏在水洼中,承玺的心思全放在少年身上,完全没注意脚下。 
少年忽然停住了,冲承玺大喝一声:「不要过来!」承玺惊地住了脚步,这一停,才发现,少年本应是双脚的位置只剩下一片粼粼波光,目光放开,看到的竟似是血池泊泊。血,无边无际,自己就是踩在这片红色的液体中。抬头,少年站在血中,垂着手看他,笑得凄厉而哀伤,忽然转身向殿外跑去,承玺心中直发紧,拔腿跟上去,想要追上他。 
少年身形轻灵,岂有那么容易让承玺追上?承玺眼睁睁看着他冲出了大殿,直上了高台。恐怖席卷了承玺全身,他使出所有力气,死命缩短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同时伸手想要救他。少年跃上高台边端恁风而立,回身冲承玺笑──在月色下,抬高了下巴,轻蔑而骄傲地笑,待得承玺来到近前,就要向后倒。 
承玺发出狂叫,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少年的衣襟,用力想要把他拉回来。少年很轻,轻得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一带便跌入了承玺的怀抱,让承玺使出的力气显得太过小题大做,反而让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翻滚,翻滚,一路翻滚,滚到了大殿中,滚在了那片粼粼波光中,不成形的碎浪,涟漪,同心圆,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承玺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身体,多少次在梦中不断地重复这个场面,每次自己居然都是茫然呆立,眼睁睁看对方跃下。看着他跌落,自己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救不到。只有这一次,自己终于及时把他拉了回来。 
秋初已不得夏日的暑气,承玺抱着怀中的少年,少年全身都湿了,很凉,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热气。 
是了,他本应是死了的。承玺捧着他的脸,拨开额头面颊上几缕打湿的黑发。闭合的双眼,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的唇,凄艳的容颜。朝颜的样貌是这样的吗?太久,承玺发觉自己已记不真切了,唯一清楚的只有他的神采,很美丽,非常美丽。 
「女孩子读什么书?去学绣花吧……」十三岁的承玺绕着奉命来陪自己读书的孩子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嗤笑。 
「我不是女孩子。」 
「哦?」承玺嬉皮笑脸地凑到离他面孔只有几分的位置,眼睛不怀好意地往下瞥,「那你有小鸡鸡吗?」竟然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对方当然不答应,抬手阻拦。但承玺就是不肯放手,最后他被逼急了,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抡了上去…… 
「这算是什么事儿?!朕是皇帝,可为什么非要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懿旨同意,文宫武将们才肯动一动?朕穷尽两年心血想出来的治国方略全成了废纸一张!」十八岁的承玺咬牙切齿,却不敢高声,一腔怒火全压在了嗓子眼里,「连太监宫女们也只知道要讨好太皇太后和太后,不把朕放在眼里!天下之大,究竟还有谁算朕的臣民?」 
「皇上有我啊。」少年微笑,「皇上想要施政,我来当你的钦差;皇上想要征伐,我来当你的先锋。」 
十三、四年转瞬而逝,原本清晰无比的画面都似蒙了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今日今时,三十一岁的承玺捧着少年的脸,吻他,辗转反复,真实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又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爱非常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不忍粗暴。 
月色朦胧,大殿中水波荡漾,两个身影缠绵旖旎。 
身在角落里的贺宇风气不打一处,他之所以愿意这样弯腰驼背,屈着身子和一帮子方士窝在角落里,蹲得腿都麻了,为的就是欣赏承玺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勉强压低声音怒道:「为什么猪血换成了清水为什么蚯蚓青蛙蛇成了鲜花为什么黑白无常成了美人娃娃?!你们收了爷爷的银子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贺宇风抓住了某一离得最近的方士用力摇。 
倒霉方士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道:「都是李公子的意思!是他说大人您要改成这样的!」 
贺宇风抿唇,嘴角拼命往下拉:李燕歌!你这个叛徒! 
另一根本没了解状况的方士探头看大殿,全神贯注,紧张兮兮地朝身后招手:「快看快看!好戏开场了!」 
说得后面的人全不由自主地歪眼去瞧,就算贺宇风就在旁边发火也控制不住眼珠子的移动。再说这么暗,谁看得清贺宇风的表情?远处月光下两个纠缠的人影倒是分外清晰。 
两个头发眉毛胡子几乎全白的方士抱着唢呐窝在角落里直打瞌睡,年纪大了,撑不了太晚。而年轻点的方士们一个一个全探头去观赏。 
「啊……嗯……嗯啊啊啊啊啊……」若有若无的呻吟飘过来。 
一群人看得眼睛都要蹬出来了:可恶,太暗,月亮为什么不再亮一点呢? 
贺宇风活动着手掌,成拳,关节咯咯响,青筋直蹦,最后手伸进怀里,摸出个鬼脸面具,戴上,哼哼,幸好爷爷我早有准备!然后飞身扑入黑暗中。 
承玺扶住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腰身,正在沉醉在似梦似幻的幻境中,忽然一阵阴风掠过,扑啦啦衣摆破风之声,承玺立时惊醒过来。 
昏暗的殿堂中,一鬼怪面孔忽地出现在承玺面前,离他只有三分远!承玺纵然大胆,黑暗中猛一见这可怖的怪脸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鬼脸发出怪笑,忽地消失了,出现在远一点的地方,又消失,跟着在另一处出现,上、下、左、右、前、后,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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