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谍》第80章

“所以你的第四步是献计安装窃听器？”柳爱国问。
“对，我献计以在醉乡楼订婚摆酒席的借口偷偷安装窃听器，成功窃听了黄彩蝶和彭旅长之间的谈话，让你们堕入我们设计的圈套。”
“那么你们的第五步呢？”柳爱国问。
“第五步就要看狩猎一号是否配合了。”梁麒麟说。
“哦？为什么？”柳爱国眉头紧皱，问。
梁麒麟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他们都伸长脖子侧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
“既然我已经确定你是狩日一号，那么你听了黄彩蝶同志和彭旅长的谈话后，必定向狩猎一号汇报。因此我的第五步计划是狩猎一号必定前往黄彩蝶同志的房间窃取玉虎行动计划。
果然，狩猎一号就在当天晚上潜入黄彩蝶的房间，秘密拍摄了玉虎行动方案一。黄彩蝶同志为什么知道有人进入过她的房间搜索呢？因为她在很多隐蔽而重要的地方不露痕迹地拉上一条长头发，头发断了，就表示有人搜查过她的衣服等地方。既然装在瓶子中的玉虎行动方案还在，只能表示敌人拍摄了该方案。”
“原来彭棒子和黄彩蝶手上的玉虎行动方案只是一个鱼饵。”柳爱国一脸黯然，紧皱眉头，他脸上的五官就像是紧急集合似的凑在一起。
梁麒麟嘴角却露出不屑的微笑，说：“对，我们拟定了针对方案一的另一套方案，称为玉虎行动方案二。我公开黄彩蝶同志和彭旅长的目的一是打消狩日一号的疑心，目的二是让狩猎一号去拍摄。我为什么这么肯定狩猎一号不窃取玉虎行动方案一而是选择偷拍呢？这很好解释，如果方案二不见了，国共军队还会按照方案一来执行吗？狩猎一号若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玉虎行动方案偷拍下来，那么，日军就可以针对方案一拟定反制措施。”
“那么梁组长的第六步行动呢？”这次却是李定贵发问。
“为了演戏逼真，我一副中了圈套的样子，拉上柳飞燕和东方小瀛真实地跟踪黄彩蝶同志。黄彩蝶同志使出浑身解数，她的反跟踪术令人叹为观止，让许多军统资深特工汗颜。黄彩蝶同志的精彩表演，使你们确信黄彩蝶绝对是中共特工，坚信玉虎行动方案一的真实性，也消除了狩猎一号对我也是中共特工的怀疑。这是我的第六步行动。”梁麒麟说。
大家都被梁麒麟的分析吸引，听得入了神，柳爱国和柳飞燕也洗耳恭听，他们入神得连李定贵到楼下大厅取水壶杯子上来也不知道。
梁麒麟接着说：“后来上级来电说为了消除国际间对党国的不利影响，山城的守备旅可以和八路军携手打几个漂亮仗，但要求我秘密彻查军中谁和中共有染。这份来电打乱了敌我双方的部署，我们都不得不重新拟定计划。”
“哼，你能说说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吗？”柳爱国的老脸犹如橘子皮一般地皱起，哼了一声问。
梁麒麟笑笑，这是轻蔑的笑，也是智者的笑，更是王者的笑。
“你们既然已经偷偷拍摄了玉虎行动方案一，为了使我们执行玉虎行动方案一，你们就要主动为我们扫清路障。”
“什么路障？”李政委只是执行者，他可不清楚敌后特工战之间的惊心动魄和勾心斗角的经过。
“路障就是刘参谋长和我父亲。只要他们两人不除掉，玉虎行动方案就存在变数，只要存在变数，狩猎一号就没有把握能掌控最新情况了。”梁麒麟说，“于是，一幕奇怪的演出呈现在我们眼前。本来我和狩日一号你势同水火，但为了一个铲除刘参谋长和我父亲的共同目标而走到一起来。我和狩日一号你共同拟定方案，共同实施。我们紧急拟定了完全没有作用的玉虎行动方案三，故意透露给刘参谋长知晓。刘参谋长在东方小瀛这个狩猎二号特工唆使下，到彭中华同志住所偷拍了玉虎行动方案三，刘参谋长然后欢天喜地地去电影院交给我父亲。最后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了，刘参谋长最终成为替死鬼，而我也在大家面前演出一幕大义灭亲的好戏。”
梁卫国接口道：“在铲除刘参谋长的事件中，柳爱国为了东方小瀛的身份不得不公开承认他是中统特务的身份，这就解释了柳兄经常发表同情中共的言论却安然无恙的原因，也解释了在M市很多中共地下党员莫名其妙地遭国民政府抓捕和暗杀的原因。”
悬念迭生，惊险离奇，波谲云诡，骇人听闻。无数的重磅炸弹爆炸和叵测诡秘的事件，让众人目不暇给，思维变得有点呆滞，有的还暂时短路，脑海中一片空白。
“啪啪，多么荒诞可悲，多么阴森恐怖，多么诡怪战栗！来，梁组长喝杯水，慢慢说。”李定贵拍掌之后倒了一杯水递给梁麒麟。梁麒麟正感到口渴，于是接过杯子，顺便看了一眼李定贵的手。李定贵这次没有戴着真丝手套，他的手指修长，秀气，但手掌和手指有很厚的茧子。
“梁组长后来怎样让敌人钻进你的圈套？公开了黄彩蝶小姐的身份，我还担心日本特务会暗杀黄小姐呢！”这次客串演出相声的是李定贵。
梁麒麟看了李定贵一眼，不慌不忙地说：“这个结局大家也知道了，柳爱国先生重点提醒大家东方小瀛是中统特工，掌握了刘参谋长和日寇联系的方式和密语，于是我顺水推舟安排狩猎二号跟着彭旅长和彭中华同志行动，让狩猎二号一直向佐藤通报假消息。日寇挖空心思就是想取得我们玉虎行动的具体方案，然后拟定反制方案，以期一举把山城县周边的国共军队全歼，攻陷山城，打通华北要道。哼，如果黄小姐出事了，就表示山城还有日寇的特务，我们还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玉虎行动么？”
“梁组长和黄彩蝶小姐让我能够亲身参与玉虎行动感到无比的光荣，我在此向李政委提出申请，我够资格成为一员正式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吗？”李定贵诚恳地说。
“现政府已经腐败透顶，已不可救药。正如一幢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大厦，惟有将其彻底地摧毁，才能重建其坚实的根基。当人民的不满和愤怒逐渐积累起来的时候，暴力和鲜血是唯一可供选择的途径。我欢迎李定贵同志成为我们队伍中的一员，届时我和黄彩蝶同志是你的推荐人。”李政委笑吟吟地说。
柳飞燕脸色灰白，头发凌乱，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她睁着空洞的眼睛，问：“梁麒麟，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今天为什么还要和我订婚？”
梁麒麟脸上的肌肉抽搐，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溢出眼眶，但他的声音还是很稳：“我今天为什么还要和你如期举行订婚仪式？一、战斗还没有胜利，我不想惊动你而功亏一篑，二、我这样做也算是圆了你的一个心愿。”
柳飞燕闭眼，噤声，摒吸，心中充满了悲愤。她愤懑，她苦恼，她疼痛，她悔恨。她一直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上有束被探究、被窥视、被琢磨的光斑，或者是一种潮湿的阴森的冰冷的寒风，如同那种X光线的照射一般，如同那种恐怖的空穴来风一般，将她的一切记忆毫无保留地复制、拷贝、吸噬过去……
在过去的岁月里，她和梁麒麟两小无猜，整天携手嘻哈玩乐。他们无意之中默契地所表达出来的人生况味，以及让人怅然若失的、袅袅不绝的爱恋余音，就像放电影似的一一极速地掠过她的脑海中。
她陷入那种甜蜜又温馨的情感世界，味道就如同那深巷里飘来的酒香，源远流长、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艳丽的花朵也会枯萎，甜美的爱情也会湮灭，靓丽的人生也要被毁坏。梁麒麟冷峭的话蹦进她的耳膜，粉碎了她旖旎的回忆。
“为了减轻你们身上的罪孽，柳伯伯、燕子，你们也应该说出谁是狩猎一号了吧？”
柳飞燕一个冷颤之后，她收起那股迷迷濛濛、迟迟疑疑、恍恍惚惚的精神，再次睁大双眼，直视梁麒麟。
她的脑袋一下子成了一堆烂泥，乱得很。
“啊——！”一声歇斯底里、惊天地动鬼神的凄厉而又尖锐无比地惨叫，猛然从柳飞燕那张鲜嫩的樱桃小嘴中迸发出来。其音量之大，力透金石。直震得厅中双耳轰鸣，气血翻腾不已。
她披散着头发，身体僵硬如尸，五官眼中扭曲变性，神经质的表情像狼，或者是魔鬼。只有两只胳膊本能地想空中抵挡着，胡乱抓打着，尖锐地矗立着。她瞪着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发出刺耳的尖叫，那种尖叫是一种致命的撕心裂肺的尖叫惨叫，她的尖叫好像还有一丝的节奏感。她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就像飓风中的惊涛骇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她全身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尖叫变成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