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第119章


李蔡的丧葬,并不隆重,他生前人缘不广,在朝中也无党羽交好,除了李家人,送葬的寥寥无几,着实冷清。
冬日严寒,加之思绪受了触动,我自怀孕以来,第一次染了风寒。
一向羸弱的体质,却在此次孕期中,好的出乎意料,呕吐嗜睡的情况,并未出现。太医都说我脉象强壮,整个身体状况十分良好,母子皆是健朗无忧。
病好时已是开春,刘彻为了替我趋避邪寒,特意宣来伶人做祭舞,驱邪魔。又在猗兰殿大设宫宴,热闹不已。
我小病初愈,本已无恙,奈何拗不过刘彻的意思,便只好参加。
歌舞是一味的架势,席间芸儿特意装扮地花枝招展,献舞一支,她身段柔媚,面容姣好,能获刘彻青睐,实乃正常。
自我入后宫之后,刘彻已经数年未纳妃嫔,如今有了新鲜的血液,也是后宫的一种平衡。
“臣妾以此舞恭祝夫人身体康健,母子平安。”她盈盈一拜,只穿了一层纱衣,在这寒天里显得格外单薄,真是我见犹怜。
“本宫心领了。”我歪在坐榻上,既然是为我举办的宴席,自然不必处处拘谨,刘彻抚着我的肩头满意地观赏。
尔后对她一番称赞,即刻行封赏,芸儿见刘彻龙颜大悦,便起身想坐在刘彻另一侧。
我自顾自地喝酒,对她视而不见,不料刘彻却骤然冷下脸色,“夫人病愈,见不得谅气,采女回席就坐罢。”
芸儿吃了闭门羹,脸上一阵红白,却不敢回驳,只得谢了恩,讪讪地回了座。
过了一会,我懒懒地靠着,刘彻便将我侧过来,枕在他腿上。
当着后宫众人,这样不避人嫌的举动,太过亲密些,而侍候的宫婢已是见怪不怪,默不出声地侍茶。
“听了半日歌舞,该传膳了。”卫子夫平静地吩咐,张罗着宴席。
“臣妾也饿了。”我握住刘彻的衣摆。
“那便传膳。”刘彻应允。
又是一曲轻歌奏乐,他忽然俯□子,道,“朕发髻微痒,有劳爱妃替朕搔头。”
虽是宴乐声声,可刘彻的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我并不起身,抚着头上那支蟠龙纹玉簪道,“大家都看着,臣妾哪里敢唐突了。”
“那朕便借爱妃玉簪一用。”说着他轻轻抽出簪子,我一头青丝便随着动作而散落下来,柔顺地铺满了他的衣裾。
刘彻取下簪子,旁若无人地搔头,卫子夫愣了神,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良久,终是转过头去。
待他行事完毕,遂将我身子扶起,主膳的黄门已经食案呈上。
刘彻却并未打算用膳,自顾自地拨弄着我的发,理顺了又简单地盘起,最后仍将那支簪子插在我鬓间。
“用膳吧,陛下。”我将碎发拢起,挑选了几样菜食,送到刘彻手中。
“好。”
刘彻先开动,众人才跟着用膳,席间皆无人出声,天子亲自为妃嫔绾发,想必所有人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参宴之人各怀心思,敢视而不敢言。
此宴之后,天子玉搔头之事,传播开去,武帝过李夫人,取玉簪搔头。
自此后宫人搔头皆用玉,玉价倍贵焉,一时长安玉价疯涨,后宫嫔妃侍女,皆是竞相争佩戴玉簪。
盼望着天子临幸,也能舍与一丝青睐,得龙宠,享天恩。
可惜得了玉簪,却不得人心,终究是死物,巴望着以此改变命运,又是何其蠢钝。
当人人佩戴玉簪之后,我便将那支纹玉簪换下,改为佩戴青铜饰。
而入春之后,每年盛大的甘泉宫春猎,遂如期而至。
刘彻本不愿让我跟随,一路辛苦,有伤胎气。
而我久不出门,便执意请去,他没奈何,只得宣了四名太医,左右照看。
在初春柔和温暖的阳光里,我挺着肚腹,榻上龙撵,随浩荡的御驾,抵达了甘泉宫。
车队停在应门前,刘彻将我抱下车,我抬眼便看到迎驾的人群,不出意料地,霍去病与卫青为首而立,恭敬立候。
目光在向远处移去,我猛地一窒,脑袋里嗡嗡作响,人群之后,赫然出现一张并不算熟悉的面孔。
那便是李广幼子,郎中令李敢。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时,突然想起了长恨歌,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杨贵妃与李夫人很像,皆是荣宠之极,落寞而终。
古来如此,美人命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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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97、不许人间见白头——射杀 。。。
那一瞬,如同被石棒重重击在胸口,闷地我喘不过气来。
李敢果然也在,甘泉狩猎,霍去病替卫青报仇,射杀李敢…
曾经我仍抱着一丝侥幸,可如今,我却如何再也无法平静,迎驾的人群熙攘,我像被定格一般,木然地望着眼前鲜活地一切。
历史一幕幕,如黑白画映,充斥着我的脑海,似乎已经看到乱箭破空,鲜血飞溅,斯人已逝。
我承认自己的私心,即便在此刻,我关心的却不是无辜的李敢的死生,而是霍去病究竟会不会因此受累,再无法回头…
刘彻执起我的手时,才发觉已经入了应门,四下慌乱地顾望,却不见李敢人影。
“陛下!”我猛地攥住刘彻的指尖。
他立刻停住脚步,揽住我的腰腹,紧张道,“可是身子不适?”
我茫然地睁大眼睛,冷汗从额头上,不住地向下滴落,双腿虚软,支撑在刘彻身上,“是有些不舒服…”
“速宣太医令!”他一个示意,便立即抬来一驾步辇。
我不肯上车,道,“臣妾请求陛下应允一事!”
“朕都依你,先上来,莫伤了身子。”他对于我的失常,颇有些意外,却仍是耐着性子将我哄劝上撵。
“方才臣妾看到接驾的人群中,有郎中令李敢。”我说罢又回头张望,好似死神就站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他蹙眉思索道,“郎中令在此,并不为奇。”
“臣妾请陛下将他遣返出宫,不得在此处停留。”
“为何?”他疑惑更重,垂眸望着我。
“臣妾觉得甚为不妥,他和大将军方有争执,不便相见。”我一时情急,遂脱口道。
谁知刘彻却不以为然,只轻笑了道,“朕还以为郎中令如何惹你烦心,此事你不必担忧,大将军有容人之心,断不会因此记仇。”
“大将军自然不会,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拿此事做文章。”我不依不饶。
“可春猎之行,朕为了安抚他,特意诏他侍驾,天子一诺千金,岂有反悔之理?”刘彻握了握我的手,极力安抚着我的情绪。
“那便让骠骑将军回宫。”我定定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缓缓松开手,“爱妃可是思虑过多?若是将他们都赶回去,又何谈围猎?”
他略带怒意地回应,将我呛地说不出话来,站在刘彻的角度,也许这只是无理取闹,可他又岂会明白,这其中潜在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本是散心狩猎,此刻已经兴致全无,既然刘彻这条路行不通,那么我必须要见霍去病一面!
刘彻与我安置在招仙阁,仍是上次寝居之处,我一刻也静不下来,心里烦乱无比。
他整理了猎具,又将随身带来的竹简摆放到外阁,一切安顿之后,便派人仔细照看我的行动,径自出了阁门。
“陪同陛下狩猎的大臣是居何地?”我找来侍卫,打探道。
“各处皆有。”
“那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是居何处?”我佯作不经意地询问。
“将军暂居应门前华阳宫。”
我转身走回阁内,和衣躺下,一宿无言。
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我猛地坐起,窗外树影昏鸦,黑黢黢地一片,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刘彻翻了身,“怎么了?”
“做了噩梦…”我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究竟在担忧何事?自来到这里,你便举止异常,告诉朕。”他握住我的肩头,夜风凉丝丝地吹。
“若有些事明知不可改变,却仍要为之,陛下可以告诉臣妾该怎样去做么?”
“问心无愧,不留遗憾。”他揉了揉我的发,将我紧紧卷住,又道,“即便天崩地裂,也有朕为你撑着。”
我呜咽地蜷在他怀中,对未来的无助与恐惧,顷刻间一泻而下。
刘彻,可你并不知道,你们的生死,早已刻在历史的轮回中,百年千年。
初来的几日,刘彻并未参加游猎,只是携我在甘泉宫散心,可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暂时的平静,而减少半分。
就在第五日,刘彻终于召集群臣,于甘泉猎场举行春猎。
所有武将士兵,皆可参加,不分军衔尊卑。
刘彻本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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