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佳肴》第19章

平日里酸梅汤不过一文钱一碗，大概是因着此刻太阳太毒，而四周除了卖酸梅汤的连个卖茶水的摊子都没有，那摊主竟要两文钱一碗。叶邵本想同摊主争执，然而眼梢瞥见站在一边舔嘴唇的弟弟，顿时心软下来，脸上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掏出六文钱要了三碗酸梅汤。
因着卖酸梅汤的摊子就在旁边，云汐能清楚地看见叶邵脸上的肉疼之色，她心里有些疑惑，上次那人在店里花了十两银子买了本棋谱的拓本，如今怎么掏个六文钱都这么心痛？看他的衣服料子，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至于对六文钱这般看重吧？
她正想问问弟弟这人什么背景，就见面前出现了一碗汤，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酸味，定睛一看，正是酸梅汤。这时她才发现蓝衣男孩站在摊子前喝酸梅汤，而那人端了两碗过来，一碗递给了自己，一碗则递给了秀儿。云汐眨眨眼，瞧见那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怀疑方才她瞧见的肉疼之色是不是花了眼，不过手却是自动接过了装着酸梅汤的碗。走了这许多路，她确实渴了，不过她先把碗递给了弟弟，示意云稹先喝了一半，这才接过碗小口喝掉。喝完了酸梅汤，她把碗换给了那人，小声道：“谢谢。”
、吃包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声谢谢，叶邵接过碗的时候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云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捂嘴咳嗽了几声。
云稹吓的慌忙抱着她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云汐转过头，恶声恶气道：“没事。”
叶邵却知道，那姑娘是因为害羞，因为她的耳朵悄悄红了。不过这些，倒没必要告诉别人。叶谦解了渴，又趁着这会休息了一下，此时也不再焦躁。
秀儿拉拉云汐的衣袖，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耳朵红啦。”
云汐瞪了秀儿一眼，秀儿却仿佛没察觉似得，大大咧咧地拉着云汐往前走。市集离这里并不远，好不容易来一趟，秀儿想早点去看看，这里除了她就云汐一个女孩子，自然是拉着云汐先走比较方便。至于弟弟杨树，想来跟着这一群男孩子不会出什么大错。
云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杨树的姐姐拉走了，他顿时有点不高兴，转过身正准备瞪那杨树一眼，谁知道杨树也打得这个主意，两个人此刻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很不高兴。
齐元伸手揉揉云稹的头，道：“莫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早些去寻你姐姐吧。”
云稹与杨树同时“哼”了一声，倒是没再敌视对方，乖乖地跟着众人一起往前走。而此时已经到了市集的秀儿与云汐则站在一个卖胭脂的摊子前挑挑拣拣。市集里小摊贩卖的胭脂比周围店铺里卖的胭脂自然要便宜许多，当然效果肯定也要大打折扣，只不过相比于平常来村里卖东西的货郎，还是不如摊子上卖的。
那摊主原本见到两个姑娘窜到摊前还觉得十分高兴，无论是年幼还是年老的女人都爱美，而自古以来，女人的钱最好赚。虽说他这一盒胭脂并不能赚太多银子，跟胭脂铺没法比，只不过胜在价格便宜，买的人多，倒也赚的不少。起先摊主还向两个姑娘推荐胭脂，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价格适中的胭脂盒打开盖子，一股清新的香味从里面溢了出来，摊主脸上满是笑容，朝秀儿道：“姑娘皮肤真好，这梨花香是新到的货，擦在脸上比杜鹃红要更加自然一些，我瞧着这个颜色十分称姑娘。梨花香虽说比杜鹃红好，价格却还比它要低上一些，二十文便可，姑娘要不要买一盒回去试试？”见秀儿有些犹豫，摊主似是十分不舍，还是咬咬牙道，“姑娘若是诚心要，我便再让一些，十八文卖了！”
秀儿自然看到了摊主手里的盒子，也闻到了香味，秀儿家里有一盒胭脂，那还是娘亲成亲的时候从娘家带过来的。因为舍不得，所以一直没用完，而正因为舍不得，没用完的胭脂最后还是不能再用了。小时候秀儿曾偷偷从里面拿手揩了点擦在两颊，拿铜镜照着瞧见双颊似乎比往日要红润许多。只是那一盒胭脂，原来要价五十文！秀儿有些犹豫，面前的胭脂瞧着不错，最重要的是它的价格也很不错。秀儿的荷包里，还有这几年偷偷攒下的二十文钱，本来是想攒着将来当嫁妆的，只是这会低价胭脂的诱惑实在太大，秀儿有些拿不定主意，求救般地看向了云汐。
云汐自然看到了秀儿的摇摆不定，她凑上前去看小贩手里夸的天花乱坠的胭脂，香味是有的，她也闻到了，只不过拿胭脂看上去并不十分润泽，倒有点像前世的风干了的粉底，云汐想象了一下这东西擦在脸上的情景，被自己吓了一跳，想到这她转过头去打量周围的摊子，装作没看到秀儿的眼神。
说到底她跟秀儿并不十分相熟，秀儿是离齐家村不远的杨家村的，十八文对于一个没有收入的农家姑娘来说算是一笔巨款，这笔巨款应该怎么用，该怎么用，作为一个与秀儿并不十分熟悉且不怎么了解的人，她不愿意开口。万一等下后悔了，秀儿最先怪的肯定是她，何必自讨无趣。
秀儿到底还是没买下那盒胭脂，自然摊主的脸色也差了许多，摊主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话，那小姑娘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买。他算是看出来了，不过是两个身无分文的小丫头，因此收回手里胭脂盒的动作便大了些，还伴随着一声充满鄙夷的冷哼。
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买不起被别人瞧不起了，秀儿紧紧地咬住嘴唇，这就是她的命，家里供了弟弟读书，便没有更多余的钱来添置其他东西。家里的铁锹坏了没钱修，镰刀坏了没钱买，爹爹扛着坏了的铁锹，坏了的镰刀每日里在田里劳作，家里好几年都没添过新衣裳，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唯一没缺的就是给学堂先生的束脩。而她攒了那么些年的钱，却堪堪只够买一盒胭脂，最可笑的是，她舍不得买。
是的，她舍不得，这是她唯一的积蓄。
云汐虽然不知道秀儿心里在想什么，但多多少少能够感觉的，农户在田里忙了一整年，秋收的时候交了赋税，剩下的粮食就是全家下一年的口粮，有的年头甚至这些口粮根本支撑不到下一年。而家里要是有个读书的，这花费就有些不堪重负，压在家里每个人身上的担子都重了许多，哪怕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想到这，云汐笑的有些沧然，她又比秀儿好了多少呢？顾氏柔弱，云稹年幼，家里唯一能支撑的只有自己。天气越来越热，点心的保质期越来越短，石原叔再隔几天来一次取点心显然是行不通了。金樱子已经过了果期，没有糖块可以做，一重春、色马上也不能卖，断了这两条收入，杜家唯一能动用的就是当掉玉坠剩下的潜能。
开源，势在必行，她没有时间再跟着秀儿在此处伤春悲秋了！云汐暗暗握拳，转过脸对秀儿道：“今日是市集，来摆摊的摊贩比平日要多上许多，不如我们往里面再走走，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家更便宜的，到时候秀儿你既能省银子，又能买到合心意的东西啦。”
秀儿似是被触动了，瞬间又恢复之前的样子，顺着云汐的话茬道：“说的也是，卖东西的人那么多，总有更便宜的。”
而在齐元有意无意维护下的云稹显然走的比无人护着的杨树要快得多，其实云稹已经能看见姐姐的背影了，只不过身后还有一群同学，他自然不能甩开同学独自上去追姐姐。等他再度转过身却发现姐姐不见了，顿时有些沮丧。
叶邵双手负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而叶谦则一直绕着卖小吃的摊子不停地转，然后再回到哥哥身边拿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叶邵。叶邵只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抬手就是一指，道：“只能选一样。”
叶谦知道无法更改哥哥的意愿，只能再次在各种吆喝的摊子上来来回回地走，企图选一样最合适的。糖人看起来亮亮的有很好吃的样子，唔，那边的肉串儿闻起来似乎也很香，还有不远处摊子上的点心，看着好看又很美味，叶谦吞了吞口水，眼里满是吃的，却还不曾开口决定。
而走在众人前面，早就拉着秀儿把市集逛了个遍，此时她心里一个想法渐渐成形。没想到出来逛一圈还真的有收获，转完了市集，云汐心满意足，她掏钱买了一个肉包子，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则递给了秀儿，两个女孩子蹲在一个店铺的拐角处美滋滋地吃起包子来。
因着沿街都有卖小食的，而叶谦一直没做决定，反倒是拉着叶邵往前跑，叶邵跟齐元、江阮柏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弟弟先行一步，等兄弟二人到市集尽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秀儿与云汐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云汐甚至还舔了舔沾了油的手，看起来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