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第100章


最后他终于答应不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了,我才勉强放心下来,但一到了夜里,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原谅我,养病的日子实在是太闲了。难不成这是某人使得苦肉计?以自己来逼我就范?
悄悄看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胤祥,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分明的轮廓。他变老了,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仅用指尖便摸到了他眼角的皱纹。他成熟了,他不再是那个为了一个梦想而固执坚持的十三阿哥,现在的他,是任何时候都要顾全大局的怡亲王。他还是那么爱我,一直到现在了,他都习惯性地睡在床沿处,担心会挤着我。
这就是我的胤祥,雍正的十三弟,大清子民的怡亲王。
“你干什么呢?”我摸得正含情脉脉,然而所有的温柔和情愫都在一瞬间被扼杀。他怎么……怎么是醒着的?
丢脸丢脸,白天才出了那样的糗事,现在又趁人睡觉时偷偷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此刻也想不到那么多,条件反射地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眼睛,开始装作梦游——我的天,我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有才呢?你说是吧,亲爱的。
耳边是他压抑过的笑声,我兀自淡定,继续演习。
“唔……饿……”像念咒语一般说完这句话后,我见好就收,缓缓收回手,还不忘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他只忍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就睁眼了,他说:“萌儿,你知不知道,每当怀孕的时候,有人睡觉总要打一整夜的鼾?”
我不服气地反驳:“谁打鼾了?”
他但笑不语,我凑过去,跟他的距离只有零点零一米,然后凶神恶煞地问:“你说谁打鼾?”
“不告诉你。”
“我才没有打鼾呢!”
“你知道谁打鼾还问我,还狡辩?”
“看本福晋……掐……死……你……”
八月,资本家给我家老公加了薪水,我正乐呵说攒够了钱就到江南去买个大院子住,就听笙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对,应该是欢欢喜喜地跑进来:“王爷,福晋,几位阿哥到了!”
“啊?”我声音十分激昂,奈何行动跟不上节奏,啊完了半天才在胤祥的搀扶下,从软榻上坐起来。
“弘暾/弘晈/弘晓给阿玛,额娘请安。”
我自问不是什么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可听到孩子们叫额娘的一瞬间,却有种东西哽在喉头,让我忍不住想哭。我一眼扫过去,最后挑选了晈儿光光的脑门儿:“臭小子们一走就是这么久,可想死额娘我了。可怜我家晓儿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跟着哥哥跑江南去了,要是知道你有这么个狠心的阿玛,额娘一定将你接过来。”
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弘昑?”他不是一直跟着婉怡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站在门边没有进来,有些怯怯地看着我,许久才叫了一声:“额……额娘。”
我愣了一下,听到这句陌生的“额娘”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半晌才应了他一声:“乖,到额娘这儿来。”
其实现在我很想问胤祥,或者哪怕只跟他交流一个眼神,但是弘昑盈满害怕的一双眼让我不敢移开视线。看他一步步靠近,我甚至在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表情,算到今年他不过只有七岁,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
“婉怡……她,什么时候走的?”
胤祥轻描淡写地回答:“去年九月,那时你不在府里。”说话间他的手掌抚摸过我隆起的腹部,我感觉到孩子明显动了一下。
我没有去管这一大一小的动静,皱着眉头问:“那……弘昑知道了?”
“不全知道,他只知道婉怡不是自己的生母,至于八嫂那边,连婉怡都不清楚,断不可能告诉他。”摸完了肚子,他的手一刻也闲不下来,又开始梳理我散开在枕头上的头发。
我想了想,忍不住道:“你说好好的……她怎么就,怎么就,想出家了?”
结果引来他心不在焉地反问一句:“你觉得爷知道?”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等这个时候才出家,要看破红尘的话,不早就应该看破了么?”
“你觉得爷该知道这些?”
“好吧。”在这一点上,我妥协:“那你总该知道,她跟弘昑说了些什么吧?不许再说什么‘爷该不该知道’的话,再说我咬你。”
他一听倒来了劲儿,用手撑着脑袋,兴致勃勃地问我:“你想咬哪里?”
我故作为难:“哪儿都想咬怎么办?”
晕,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才有心思考。“嗯……都让你咬一遍会累死的,爷可舍不得。那不如……”
“不如个鬼啦!我问……”但接下来的话已经被某人含在了嘴里。讨厌,人家难得有心思一本正经地讨论个问题,你却跟这儿插科打诨的。
有谁能告诉我,传说中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十三阿哥,怎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色狼?有谁能告诉我,传说中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怡亲王爷,怎么就这么不务正业、儿女情长?
这些话,可不是本王妃随口乱说的,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又不去宫里?”
“我要去了的话,谁在家里陪萌儿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呢?”
这态度,真够理所当然外加无赖的。我无病呻吟道:“皇上该恨死我了吧……恨不得把我切八块,煮熟了,再切八块,再煮熟了,再切八块……”
我猜想中,他要不会来个天真可爱的“为什么是要切八块”,要不就是故作霸道的“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却不想他回我的是“谁敢把切八块,爷把他切八十块。”很难有人像我一样能听到亦能懂,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有多么的弥足珍贵。
“那弘昑怎么办?他还是个小孩子,总不能让他的身份不明不白下去。而且,而且婉怡这么一说,咱们……不就相当于犯了欺君之罪吗?”
他淡淡一笑,我看见他眼角的细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问:“是不是觉得爷老了?”
“嗯,可惜只有笑纹,没有白头发,不然……”
他支着身子探过来,与我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不然什么?”
“不然我们也可以算作白头偕老了呀!”
“我们会的。”
八月末,暑热已经完全退去,秋意袭人,一点点爬过京城里的树叶,把它们染成金黄。我曾闲来无聊,在夕阳的余晖中数着落叶,等他回家。等着等着,影子就被愈拉愈长,岁月就一天天老去,光阴的故事,我一字一句地念,他不厌其烦地听。
“今天的鸡汤药味好重……”我捏着鼻子,满腹牢骚。
笙儿在一旁打趣:“这可是爷出门前特意吩咐下去的,福晋您就乖乖喝掉吧,不然爷又要说您撒娇了!”
我默默地汗了:“这个是又什么?好端端一个菜,干嘛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福晋,这些都是补身子的,您前些日子一场重病,现在就应该好好补补,就算您不想吃不想喝,也想想肚子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呀!”
我晕,这笙儿废话一波接一波,为了寻求耳根清净,我决定不再开口。一种莫名而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我有些口齿不清:“笙儿……笙儿……”
她无奈地抬头:“福晋,您还有什么……福晋,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不太对。”我怎么会有种羊水破了的感觉,这不才九个月零几天么,伸手一摸,裙子竟真的一片温热。早产两个字霎时出现在脑海中:“笙儿,笙儿,叫产婆。”
她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眼里有些惊慌地问:“产婆,不是还没足月吗?”不等我回答,又忙冲外面喊:“蕊薏!蕊薏!快去叫产婆!快点!”
“奴婢先扶您回房。”
这时蕊薏匆忙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已经派人去叫了,产婆很快就到。”我被两人搀扶回房,羊水一直顺着大腿留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思考。早产,就算身在医学发达的现代,这亦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新生儿夭折的可能性太高,就算有幸存活下来,也有极高的几率先天残缺,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智力上的。以前在残障孩童学校做过义工的我,对此有着很深的印象。
我不想……胤祥,你在哪?
子宫的收缩伴随的心脏的收缩,让我猛地抽搐:“笙……儿。”
她抓住我的手,焦急地重复道:“奴婢在这,奴婢在这!”
“叫他回来。”
“嗯!您放松一点,产婆马上就来了,待会儿奴婢就去请爷。”
“你先去找他。”
她拗不过我,便向一旁吩咐:“蕊薏,你看着福晋,我先去找人通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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