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第102章


“还要写多久?”
“快了,今日朝堂上他们提出了不少意见,我只是加以总结。”
他的稿子是用满文写的,我看不懂,只知道是关于京畿被水之事,一边收拾茶盅,一边道:“治水在疏不在堵,一味的堵只会让水患更加严重,若是能引水灌溉,便可以在汛期分洪。或者开凿引河,分担主河道的压力。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植被破坏严重,导致水中泥沙过多,引起河道堵塞,如果能恢复上游植被,再加上每年定期清理河道淤泥,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原来萌儿可不是在看人方面又独到的见解,连治水也不差呀。”
“少跟我阿谀奉承,协肩谄媚了,不过这水患问题,很多都是治标不治本,不恢复植被,水土流失问题只会愈来愈严重。至于什么烧山垦地,填湖造田,皆是杀鸡取卵的行为,解决了一时之需,却埋下了长期的隐患。”不过不要说现在了,就算三百年后,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彻底地解决,黄河每年流失的土壤,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但如果不这样,饿死的人会比水患中死去的人多得多。”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袁隆平,没有他的杂交水稻,现在虽然耕地较光,但产量并不高。关于杂交水稻,我可就真的是有那个心,没那个本事了。“好啦,按你的想法去做就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房睡觉。”
结果他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才肯放我走。
朔风凛冽的十一月,就在二十三那天,年菱颜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皇贵妃的雍容华贵,在一片晶莹的雪色中离开。
我一直觉得雍正是对她有情的,不然也不会拖到她走后,才赐了年羹尧和年富的死罪。这一番折腾下来,功名赫赫的年家,彻底倒塌。而就在不久前,十四被降了贝子。
其实,这些虚名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任何意义,雍正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再给他一记耳光,让他再难堪一点罢了。我一直没有再跟他联系,因为早在怀着寿儿的时候,我就听说,凝萱有身孕了。不是嫉妒,而是不想打破他们如今的宁静,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粗茶淡饭地幸福下去。
“九十二款罪名,比年羹尧有本事的没几个,比他能编排的人还真不少。”其实以前年羹尧也没少用自己手中的职权打击陷害过别人,只是一下罗列出九十二条罪状的情况,还真没出现过。
胤祥没有在意我对朝廷的各种诋毁,只宽慰地一笑:“这下皇上压在心中的事。总算得到了最后的结果。”
我顿了一下,盯着腿上的暖炉:“其实,他还是爱她的吧,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胤祥用他的大手裹住我的小手,没有说话。
雍正三年末,冬寒送来今年的最后一场雪,我们一小家子在别院过了一个温馨的年。那晚,我得知了暾儿的小秘密,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但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有些相信缘分这么一回事儿。他竟然在扬州再次碰见了那个女孩儿——静敏。
我笑说:“这都能行?你要是不好好把握,那可就是对不起老天爷了。”
话音刚落,胤祥便从里屋出来,问我:“什么对不起老天爷?”
我脸一偏,毫不客气地回答他:“秘密。”
他倒是聪明得紧,立马改变了战术,转向暾儿道:“跟你额娘说什么了?”
暾儿从来是个老实孩子,听他这么一问,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实我也不是真不想告诉他,毕竟亲事最后还得让他做主。
待他听完,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件事就全权托付给你了,你要给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本福晋满意才行。”
春暖花开,我想去趟海边,但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正月里,胤禟就出了问题,具体的情况自然是家里那位爷告诉我的了,就目前而言,整件事情,除了皇上,大约就是他知道得最清楚。听说是九门捕役得毛太、佟保等和他有私书来往,事情败露后,来往的书信被递呈皇上,据说那信上全是类似于西洋字的笔记,最后弘旸招供说是胤禟造的字。皇上谕曰:“从来造作隐语,防人察觉,惟敌国为然。允禟在西宁,未尝禁其书札往来,何至别造字体,暗藏密递,不可令人以共见耶?允禟与弘旸书用硃笔,弘旸复书称其父言为‘旨’,皆僭妄非礼。允禟寄允礻我书言‘事机已失’,其言尤骇人。”至此一干人等毛太、佟保获罪。诸王大臣上请治胤禟的罪,皇上命革去黄带子,削宗籍,逮捕还京,下令胡什礼监以行。
见我想说什么,胤祥先开了口:“萌儿,这件事不是任何人要针对他,着实是他自己引祸上的身。”
我抱着寿儿,没有说话,半晌叹了口气说:“至少,能留一条命吧……就当,是给我们的寿儿积福好么?”
“我尽力。”
No。73
不想胤禟的事情还没画上句号,那位被雍正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八哥又被牵扯进来,现实集廷臣宣诏其罪状,改亲王为民王,褫黄带,绝属籍。做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愿收手,革了八嫂的福晋,逐回母家,我知道雍正一直不喜八嫂,当年他封八哥为亲王的时候,尚为福晋的八嫂对来祝贺者说:“何贺为?虑不免首领耳!”再而他又下令革去八哥民王之称,拘禁宗人府,敕令他改名阿其那,名其子弘旺曰菩萨保。阿其那,在满语里面的意思,就是狗。他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给与了这位名义上的弟弟,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样的侮辱和践踏,对于皇族一脉来说,恐怕比死亡更阴霾。
有时我在想,究竟要到了什么份上,才可以对自己的亲兄弟下这样的手?这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硬生生地,将八哥一家打入了地狱。我亦是不得不佩服,他对人心有着极强的洞彻力,之前对于我,如今对于八嫂,他知道八嫂的性子,郭络罗一族流淌下来的血脉,让她落魄至此也不曾屈服,然而这一次,她被雍正抓到了弱点——八哥,她深爱着的男人,却从此要与之分离,她不怕讥讽与嘲笑,不畏贫苦与死亡,唯一害怕的便是不能与自己的丈夫在一起。这一次,她再也无力抵抗,她的世界,终于天塌地陷。
接着是隆科多,他被削了职,发疆议界。
朝堂里风云翻涌,一轮清洗缓缓展开,令官员们所看不清、猜不透的是:这位阴沉残忍的皇帝清洗的对象中,既包括了当年与他为敌的,也包括了当年助了他一臂之力。反之,在苟且残喘的人中,亦有不少当年支持别的阿哥继位的。
他清洗的规则,究竟有什么样的标准呢?大多数人不禁揣摩起这个问题,希望自己不要触及这个标准。局势紧张,也让不少人生出了巴结怡亲王的心思,倒不是以前他们没有这个想法,奈何我家那位太清廉了,让那群苍蝇无处下口。一来二去的,我便成了套关系的最佳人选,说起来,除了我以外,还有这么一个人,亦被各位官太太、官小姐盯得死死的,那便是我家虎头虎脑的暾儿了。
不过他是间接被盯,而本王妃则是整件事的直接受害人,那些夫人们明眼暗眸地多次表示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多么优秀啊,什么又温柔又贤惠,又漂亮又大方,说得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好几次听得我都把持不住了——这么优秀的姑娘,此时不娶,更待何时!
但是暾儿那倒霉孩子,似乎就认准了静敏,其余的女人哪怕国色天香,美得不可方物,他都看不上眼。这点倒是像极了他作为麻烦源头的阿玛,让我越想越满意,不禁眉开眼笑起来,于是……
“既然王妃也觉得跟我家篱姝投缘,不如改日我带来让您见见吧?”坐下的陈夫人脸都要笑开花了。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推脱:“这阵子身子不太利爽,等过几日选个好天儿吧。”
她忙露出一副关心的神色:“哎哟,那可要养好身子呀!我听说……”
糊里糊涂,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我腰酸背痛逗了逗刚睡醒的寿儿,现在最令我宽慰地就是他喝药还算乖,稍微哄一哄就好,不像那几位小主子似的爱哭闹。特别是芸芸,打小就是府里一混世魔王,现在却也成了做额娘的人。
话说我的小孙女也只在过年看了那么两次,她圆滚滚的样子,很像小时候的芸芸。
“咕。”寿儿发出很奇怪的一声,我还没作出反应,便被搂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他用手臂一同抱住了我和小寿儿,这样一种温馨甜美的感觉,让我被各路人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幼小心灵顿时活了过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想你?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