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痛》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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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鱼凫王想的不是这些,他想的是殷商王朝的欺凌,使得他的先祖失却自己的家园。因此,一旦部族强盛之后,他就开始不断的北上伐商。野心勃勃的杜宇王就瞅准了机会,乘鱼凫王的军队都北上伐商、城中多是老弱妇孺的时候,攻打鱼凫王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杜宇军队就打到了蜀都三星堆城下。
“鱼凫王大军往南返回,但已经无法挽救。城就要破了,鱼凫王眼看末日已到,命令将士在三个巨大的黄土丘上点火祭祀祖先,然后将从西南商道入贡来的几十头大像全部宰杀给人民吃了,又将像牙、青铜纵目大面具、青铜神树、玉石璧璋、贝货珍宝城中一切珍贵的物品,全部投入火坑。一时间三星堆烈火熊熊。鱼凫王的部属按照他的嘱咐,打开城门,与杜宇的军队决一死战。战斗进行了一整夜,最后鱼凫王的部属全部牺牲,鱼凫王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就在城门被攻破之时,鱼凫王羽化成仙,飞升而去……”
像电影就在眼前放映,这场古代的战争,似乎还有呐喊在旷野上回响。他们不说话,默默地驶向无尽头的前方。
罗滋似乎被自己的讲述催眠,继续说:“据说因为伤害了众多无辜百姓,杀戮了无数的蜀人同胞,杜宇受到了神的惩罚。到他年老之后,祖先的魂灵不断的呼唤他,要他重回中原。但是他已经无力再做年轻时的那种征伐伟业了。他最后化身为鸟,飞入岷山之中,哀鸣‘不如归去’。尤其是春夏之交,岷山丛林郁郁葱葱,百里杜鹃粲然,他的悲伤更甚,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直啼到口吐鲜血,像杜鹃花一般鲜艳,乡里人就称这鸟为杜鹃。农人在夜里听到它的啼鸣,以为是说‘布谷、布谷’,凌晨即应声而起,赶快开始播种。”
“布谷、布谷、布谷……”琼学说,唱歌一般。
“对了,就是这样的。”罗滋对她笑。他把车开到路边上,停下,说:“我想抽烟,憋了很久了。可以吗?”他问。
“当然。”
他深深地吸了口香烟,接着说:“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古时文人骚客、被贬谪者,往往会流落到蜀中。一旦到此,就很难离去,所以那杜鹃啼鸣,更叫他们心伤,唯有写下无数诗词歌赋,抒发情怀,宽解一时,却成为蜀文化之一大景观。”
等他抽完一支烟,又继续前行。在某段乡间公路上,干燥的尘土沸沸扬扬,琼及时用头巾蒙住脸。
灰尘弥漫住了罗滋的面孔。
在灰尘之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又进入了荒原,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他告诉她,在荒原上,在戈壁滩,他会出现一种幻觉,会看见童年时经常奔跑的那条黄泥大道,它光滑,干得裂开了缝。在道路的尽头,是用茅草盖成的小房子,被金红色高粱杆编的篱笆围住。沿着篱笆往前走,往往会发现一张新鲜的蛛网,或某处树枝上的蜂房……
第三十章 2。亲爱的大地
下午三点,他们到了什邡。
初夏的天空十分干净,大地上一派宁静。
这个小小的县城,既熟悉又陌生,即使是一辆来自异乡的车辆,也打扰不了她的安宁。进了县城后,罗滋将车速放到最慢,几乎和大路上一只只庞大的水牛行走的速度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四川,他就有一种难言的激动和小心。他唯恐他的任何一点莽撞和粗鲁,成为对这乡土的不恭;或者,他生怕自己和琼的到来,惊醒了这土地、这丛林、这山岗和流水。它们有一种脉动,和他、和她,紧紧相联。他们在倾听,而这乡土也在倾听,倾听他们的足音,了解他们的心事,评判他们的未来和命运……
吉普车小心地缓缓行进,然后停在一个小旅馆前。一些面孔肮脏的小孩,害羞地笑着,向他们围上来。琼打开自己的旅行袋,拿出糖果零食给他们,但孩子们不拒绝,也不伸手,只是害羞地笑着,退开,远远地看他们。
小旅馆还挂着上个世纪的招牌:“供销社招待所”。门壁上是斑驳暗淡的红漆,还有未撕尽的标语纸,上面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家人等等这样一些政策和思想。石阶上做针线活的妇女,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之中,太阳把她裹在卡其布夹袄里的脊背,晒得暖乎乎的了。看见两个来自都市的男女,她赶快放下自己的针线活,热情招呼着,将他们带进门廊。门廊里有一间值班室,地上摆满了塑料壳的温水瓶,墙上的日历,用生了锈的架子夹着,旁边贴有过去的影视明星的印刷照片。
时间在这里停止了,回到了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
旅馆的妇女让他们在一本卷边发黄的簿子上登记,又收了押金,然后给罗滋一把钥匙。他们在走廊的尽头打开房间,地面的泥土紧实光滑,还印有陌生人的鞋印。房间里只有几张木板床,床上是薄薄的被子,一盏白炽灯从挂满尘絮的天花上垂下来,在房间中央。没有桌子,也没有柜子,在床与床之间牵了一根绳子,用来晾毛巾。
时光倒流的感觉几乎将他们催眠,琼感到自己瞌睡起来,想要进入童年的那个梦乡。
刚才对他们围观的孩子,这时涌到窗前来了,踮着脚要往里看,发出互相推攘的叫声。他们的声音惊醒琼,她满怀喜悦地,出去找他们去了。
罗滋没动。
这是个常住旅馆的男人,因此也形成了他的习惯姿势:站到窗前,推开它,看窗外的生活,看有云和无云的天空,或是俯瞰深深的夜,或是遥望远方的大海。
罗滋推开旅馆的窗户,就看见刚才的情景依然。那在阳光里做针线活的妇女,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半新不旧的衣衫,她的活计永远做不完,光阴无声无息,她是时光流逝的最得力的帮手。
他看见在阳光里,在肮脏的小孩子的那边,琼在那里,呆呆地站着,看他们。
一一o他们的到来,引起本地人的好奇和注意,那些脸孔黑坳坳老人,在屋檐下,将像树根样的手掌举到额上,皱着眉眯着眼向这一对漂亮的男女张望,看他们那么亲热,好像是电影里走下来的人一般。
他长长的手臂拥着她的肩,走过许多街道。
“幸福吗?爱人?”
“当然。你呢?”
“有你就有幸福。你就是幸福。”
他的手感受着她的长发的柔滑。
其实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所以,他竭尽全力想让时光停留……
小城的尘埃无力再向前弥漫,那些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的孩子,也一个个散开。他们来到小县城边上,看到了那座著名的古寺丛林寺。
琼突然叫起来:“我来过这里,罗滋,我来过……”
“什么时候?你都没到过什邡,怎么会来过这里?是在梦里来的?”
“我不知道。”
“蜀人好巫弄鬼,你不会被鬼附身吧?”
“我就是个女鬼,来捉你的。”
“我当然喜欢被你捉。”罗滋说,“不过你怎么会来过……”
“你不信?我知道大雄宝殿的长联,还知道这里的方丈是个盲人。”
“那我们就去验证一下。”
他们手拉手飞跑起来。
古寺屋脊檐牙高啄,松柏长青。轻烟缭绕,善男信女面容虔诚。
到大雄宝殿,琼低下头背出了那副长联:
古今来不少名流笑他奔走风尘千载逍遥人几个天地间无非幻境唯我看穿事故毕生尊贵梦一场一字不错,罗滋称奇。
他们在每一个殿门口先行捐赠,僧人们十分热情,奉上茶水。
“谢谢师傅……”
“不,我们这儿都叫师兄。”僧人说,“师傅只有一个,他在休息呢,他感冒了。”
琼低声问罗滋:“和尚也会感冒?”
他刮她的鼻子:“他不是人吗?”
“师兄,我们能不能见见师傅呢?”
年青的僧人说:“你等从何而来?”
“几千里之外。”
“如此诚意,我当禀报。”
有乡下女人来许愿:她的猪儿病了,她的孩子们就要考高中了……
女尼击磬告知菩萨,又领她叩头,给她香烛焚烧。最后,一再叮嘱她:猪儿好了,孩子考中了,一定要来还愿哦!
云板敲响,斋饭开始。
吃斋前,女尼们跪在西方三圣像前念阿弥陀经:“彼佛国土,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
一一一他们在廊前漫游。
廊内是五百罗汉,其中一尊,貌样宽厚仁达,似通晓世事,又睥睨人间。
有十来个民工,正在挖一口池塘。
四处是诵经的歌声。
“……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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