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记》第75章


是自我安慰得挺好:反正到了瑞士继续念书,也看不出来谁比谁大多少。
现实生活中夫妻年龄有差别的例子也不少,说实话,介绍对象或者谈恋爱的时候,这些或许还有点影响,等两人彼此看对眼的时候,特别是面对婚后那些柴米油盐之时,谁大谁小倒真不是个事儿。两人相处,无非处个性子,而性格往往与成长环境、家庭背景有关,却与年龄没有太大干系——靠谱的从小到大都让人省心,熊孩子则无非成个熊大人。
想通这一点后,江雪觉得自己从前的择偶观还是有些幼稚,用80后、90后划分人群,和无端的地域歧视一样,都是对个体差异的否定,简单、粗暴,即便有统计学上的道理,也没有实践操作的价值。
彭然说她这就叫开窍了。
空客330巨大的引擎在擦黑的天空中轰鸣,机翼顶端闪烁的红色航标,一下,又一下,如同敲打着令人心安的节奏。
英、德、法语依次播报,江雪心知即将降落,轻轻摇醒了身旁熟睡着的母亲。
瑞士比中国晚7个小时,经过半天的航行,正是傍晚。飞机飞过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透过舷窗可以看见白雪皑皑的冰山矗立云霄中的巍峨壮观,在火红的晚霞照射下,宛若人间仙境。作为全球最富裕的国家,这里被称为“世界花园”和“金融之国”,前者源于其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后者则指代了全世界最安全的银行。
莱茵河畔的巴塞尔是瑞士第三大城市,位于德法两国交界处。巴塞尔机场大部分位于法国境内,分设通往瑞士、德国和法国的三个出口。彭然之前电话里说要开车过来接,这会儿飞机准点抵达,想来他已经在航站楼等着了吧。
由于是从国内出发的航班,半个机舱都是中国人,感觉还不是特别明显。等取完行李向外走的时候,才发现满眼都是高头大马的洋人,看惯了的黄皮肤黑头发反而成了另类。安排妈妈原地等待,她踮起脚尖在熙熙攘攘的旅客和接机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正值几趟国际航班先后抵港,整个大厅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来回转了两圈都没见到彭然,咬咬嘴唇,江雪准备自己找工作人员问明方位,英语不行的话,还有半吊子的德语给壮壮胆。
总服务台永远是机场最忙碌的地方,操着各种语言的旅客围满了柜台,江雪一边打着腹稿,一边往人群中心挤。还没走出两步,熟悉的怀抱从身后拥上来,紧接着便是脚尖离地,眼前的灯光在紧接而来的天旋地转中璀璨起来。
江雪噙着笑回首:“好啦好啦,放我下来,都要转晕了……”
青柠味道的吻袭上嘴角,伴随着恶作剧似的轻咬,她正要微微呼痛,对方便攻城略地般侵入口腔,霸道地逡巡在湿濡的唇齿之间。
大概太久没有尝过这样的味道,神经“嘣”地一下就断掉了,只剩下满目的迷蒙晕眩,满身的亲切味道,以及触手可及那宽厚真实的脊背。
广播中的登机通知、旅客们仓促的脚步、行李车偶尔的擦碰,还有跑道上飞机起降时带来的巨大噪音,周边一切声响在此刻看来都无比遥远,遥远得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
当下的世界里,只有他轻颤着的浓密睫毛、盈满指缝的发丝、鼻息间重重的喘息,以及不断加深、加重的这个吻。
直到江雪喘不过气来,本能地拍打紧箍住自己的手臂,对方才又惩罚性地咬咬她的舌头,终于松开了。
呼吸尚未平复,她就忍不住左右张望,这种长时间的当众热吻对于中国人来说,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
“好啦,没谁会注意的。”彭然掰正那做贼似的脑袋,正色道,“不是让你在出站口等我的吗?怎么到处跑?”
“这么多出站口,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江雪颇有几分不服气。
“当然是瑞士方向的啊。”
斜眼瞪他,言下之意是:你看我像分得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吗?
她孩子气的样子在久别重逢的彭然看来也有另一番风情,忍不住揉了揉怀里的人,低头又碎碎地吻了几下,含含糊糊地抱怨:“乖乖跟着我,走丢了可捡不回来。”
两人亲昵片刻,江雪突然往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起对方:细格纹衬衣叠穿灰色调开衫,同色系的软呢西裤搭配简单的工装靴,休闲却不失礼貌的打扮,满分。
握住他大大的手掌,说话也有了底气:“走吧,见见我妈去。”
第一章 浪潮
事实证明,江雪的担心纯属多余。
彭然本身长相英挺,非常符合老一辈的审美观,外带家教使然,言辞、礼节无一不是进退有据,甫见面就把江妈妈哄得开心极了,老人家原本悬着的心很快便放下来。
虽然出门前也做了不少功课,但江雪倒也乐得伏低做小,就为了让他有更多的表现机会,给母亲留下靠谱的印象。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白色的沃尔沃在高速公路上划过一道流畅的线条。
预定的酒店在巴塞尔大学隔壁,位于热闹的市中心,半个小时便到了。考虑到第二天还要跟招生委员会的老师见面,晚餐就近安排在酒店一楼自带的餐厅。
窗外是壮阔的莱茵河,圣诞将至,偶尔经过的游船都点亮各式彩灯,打扮的花枝招展,洋溢着一股节日特有的欢乐气氛,与对岸房屋窗户里映射出来的光线交杂,混合成绚烂的倒影泛在河面上。
室内,彩绘着复古花纹的陶瓷锅正在“咝咝”地冒着热气,蓬松的奶酪丝经过搅拌,慢慢融化,形成浓稠细滑的热芝士。
奶香和酒香弥漫开来,随着火锅的沸腾,芝士也翻滚起来,香味愈发四溢。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如同无形的手,柔软地抚慰着体内脏器,连带着长途旅行的身心也在怡人的温暖中彻底放松下来。
“瑞士人冬天的一大乐趣就是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妈妈制作的奶酪火锅。”彭然一边为她们布餐,一边很尽职的解说。
江妈妈欲言又止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家里人还好吧?”
“嗯,他们现在缅甸,除了蚊子多点,没有其他麻烦。”他没有抬头,手上的活儿也不耽误,“等常委换届,顶多还有五年吧,就可以准备过来了。”
不用说江雪也知道,“他们”指的除了李妍还有谁。
“那你们以后都不能回国啦?”老人家的担忧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彭然斟酌字句道:“国内局势变动太频繁,环境也没有这边好,我们确实打算在瑞士定居。”
江妈妈皱着眉头咬了口面包,原本挺中意的女婿,如果不能回国,意味着女儿将来要么夫唱妇随,要么劳燕分飞,单纯的旅游变成了移民考察,容不得她不多想。
江雪不是没有想过以后,但毕竟尚未入学,提前规划毕业后的生活似乎还太早,殊不知母亲比自己想得更远,也更加实际。听到这里,赶忙救场:“是啊,瑞士确实比较适合生活,等我毕业了也可以想办法留下来。”
“我明年就可以参加工作了,商科好就业。”他放在桌布下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的,“家里人在这边也置办了一点产业,基本生活还是可以保证的。”
直到晚餐结束,两人牵着的手再也没有分开。
办理休学手续时,彭然将学校的公寓也退掉了,再次入学后,考虑到剩下两年的课业不多,干脆搬去了李瀚在城郊的度假别墅。这次为了给江雪母女作伴,也住进同一家酒店,想着等面试结束,再带她们四处转转。
奶酪火锅虽不比中国火锅的味道浓烈,却混杂了奶酪的甘甜和酒的醇香,搭配的白葡萄酒更是让人昏昏欲醉。江妈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早就有些疲惫,晚餐后便回房间倒时差。江雪借口准备面试,瞅准机会随彭然去他的房间独处。
此刻的夜空又开始飘雪,温暖的室内显得格外惹人眷恋。
没有说话,没有开灯,就这样动也不动地躺倒在大床上,靠着对方的胸口将头枕高,江雪出神地望向窗外。身后的人一下又一下地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仿佛永远不会厌倦。
已经想不起多久没有如此宁静的感觉,两人都舍不得打破这沉默。
黑暗中,轻碎的吻代替手指,触在她的头顶,连呼吸也未加重,生怕惊扰了这份安详。
江雪顺其自然地转过身,窸窸窣窣地寻找他的唇。
相遇的那一刻,两人都喘息起来,所谓“天雷勾动地火”也不过如此。
湿濡的气息侵染在眉间、在鬓角,在每一份无处安置的悸动中,被融化的错觉让人有些恍惚。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吻,都显得那么用力,却又在压抑着体内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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