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狐》第20章

那确实是红芒。　
终于闯出木人阵了，不语转身抱住扑跃而来的红芒，猛得看到演武台旁的小土堆上，一个身穿紫袍，面带笑脸面具的捕狐人正半卧在那，眼中的神情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味。　
就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东西。　
是的，是东西，而非看人的那种眼神，犹如幼时观看山鸡与草蛇的争斗，无论谁输谁赢并不在乎，更多的是感受过程中的变数。　
是一种不语能明白的眼神。　
那个人不是镺华，尽管打扮装束相似，还是能一眼辨认出来。　
是那晚在兽神阁门口见过的人。　
“镺华又拣了个好弟子。”那个男人说，“不过，可惜。”　
声音中充满叹惋，不语觉得那情绪并不是真实的，像幸灾乐祸，他眉头微皱，“你在说什么？”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前山。”男人站起来，双手背立，长袍被风鼓动，居高临下，“从今天开始，来教导你修行。”　
“不该是镺华么？”不语仰头，满眼疑惑。　
“我并不介意你多问问题，毕竟，你有这个资格。”前山说，“镺华已经失踪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而你，不该就此荒废修行。”　
红芒从不语怀里挣脱，跑进暗泽里，显然是要去寻找镺华。　
不语发怔，太多的问题充斥在脑海里，来不及反应。　
失踪算怎么回事？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需要别人来教导我修行。”不语执拗的别过头去，像在赌气，镺华之于他，并非有很深的感情，这点他明白，可是，为人师表，说过的话就是一种承诺，是一定要达成的。　
如果就此不回来，练成白兽拳就会回来这种话，根本一开始就是敷衍。　
镺华，你是要一次一次的欺骗我么？　
“我不知道你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前山说，“你之前的表现，已可以称为‘天才’，但若没有人继续指导，你也只能止步于此，是想要被青丘困住一辈子么？”　
不语知道前山说得对，他捏着拳头，绷紧全身，眼神陡然一变，“餮咬”发动，朝前山扑去。　
前山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陡然转变成笑意。　
“魂变？猬刺。”他口中轻呼，紫袍膨胀几分。　
不语的手在接触到紫袍的瞬间闪电般缩了回来，像是撞在了无数锋利的刃尖上，所幸反应迅速，只是擦破了一些皮。　
“拥有‘天才’之名的少年，在捕狐家的确少见，可是，光凭一套炼体之用的《白兽拳》就想打败‘师’，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前山用手扯住紫袍，向旁边甩出。　
紫光掠过，遮住了视线，待衣袍落下，前山露出了刺裸的上身。　
不语顿时骇然，只见前山上身健壮的身躯之上，长满无数细长的黑色刺，密密麻麻与肉连在一起，浑然一体。　
好怪。　
“这是什么？”不语刚听到前山说过魂变二字。　
镺华也曾说过魂。　
“这是比炼体更厉害的魂变之法。”前山身上的刺慢慢缩回体内，“想学吗？”
第五十一章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镺华走得极其缓慢，豆大的汗珠滚落，呼吸声重，李希跟在身后，没有丝毫逃离的想法。　
她甚至知道这并非难事，因为镺华身受重伤。　
每个人都在说救自己，可信程度究竟有多少，只有天知道。　
考场上一旦出现无法判断的东西，就只能碰运气，因为试卷上的选择题总有一个答案是对的。　
但人生中，这一条不成立。无法确信的东西，最好还是全盘否定比较好。　
已经走入幽暗的下水道，腐败的气息伴着阴冷的风，尽头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黑暗里不知道有什么在窥视。　
镺华停住，李希差点撞在他身上。　
前方是一扇铁门，极其普通，“到了？”李希下意识的问，尽管一开始就不知道要去哪里。　
“为什么不跑掉？”　镺华却问。　
“跑不掉的吧？”李希勉强一笑，“而且，不管你抓我还是救我，我都想知道为什么。”　
“哗啦。”镺华拉开铁门，幽暗的下水道竟然一下亮起来。　
李希看到一个空旷的洞穴，里面长满了白色的花，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只是花骨朵。　
好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倒像是那年的雪。　
淡香扑鼻，所有的腐败气息全部消失了。　
“好看吗？”镺华回头问，脸上一点汗珠也没有。　
果然是假装受伤！靠不住就是靠不住的。　
“没有阳光，没有水，竟然能生长，这是什么东西？”李希掩饰着心中的失落，反正一开始自己就没有相信。　
“梦蝶。”镺华邀请李希往里走，“梦幻之花，它可以让你心中所想所盼成为现实，也可以让现实成为虚幻之梦。”　
“还可以用来伤人。”李希早认出镺华之前打败前山就是使用的这种花瓣。　
“用来伤人的确有些暴殄天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镺华说，“你之前有见过这些花，不过被人抹掉了记忆。”　
李希看着镺华走在花丛中，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李希问，失去某些记忆这种事情，她已经知晓是穆辰做的，只是抹去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这世间有诸多种力量，有些因学习而获得，有些则因本身的觉醒。”　镺华坐在一张软塌上，“觉醒就是让身体内上天早已赋予的力量醒来，其实，也算是一种记起，抹去你的记忆，自然就是为了防止你力量的觉醒。”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类。”李希隐约觉得有什么在等着她，眼前的男人正在唆使自己，“而且，如今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那种只看一遍书本就能将所有内容记下的普通人类？”镺华眉目里散发着嘲讽的笑意。　
李希不出声。　
“你也曾说过，那是天赋对吗？”镺华继续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应该听过这种话的吧。”　
“不要再说了。”李希打断，全身在颤抖。　
“在这个城里，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你。”镺华没有停止的打算，“他们会想尽办法逼你的力量觉醒。你会一点一点的失去你在这个世间的牵绊，会失去做为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到时，你的痛苦远比你如今觉醒要多得多。”　
“你也是觊觎我力量的其中一员，说什么，不都是为了你那卑劣的目的？”李希瞪着镺华。　
到底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力量，自己并不清楚，而所有人都清楚那是什么，盯着自己，像盯着一块肥肉，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就不能把我稍微想得脱俗一点吗？”镺华叹道。
第五十二章　要打败天下最强的妖狐　
“不是想学，是必须学，既然已经是捕狐家的人，所有捕狐家该做的我都得做。”不语说。　
“听起来，有点宿命的意思。”前山说，“不过，有这样的觉悟是对的。踏入捕狐家，生死都是属于捕狐家的。在捕狐家，死很容易，生不容易。”　
“我记下了。”不语抱拳低头，行弟子礼，尽管他认为前山说了句废话。　
“闯过了木人幻阵，其实才算有了捕狐家‘弟子’的资格。从古至今，能闯过木人幻阵的，百里无一，而像你这样自己摆出幻阵，用三刻钟时间就闯出来的，可谓万里无一，但比之夕照还有差距。”前山说。　
三刻钟？明明过了三天才对，幻阵之中，一切都与现实不一样了？但这并非当前所要在意的，当前所在意的，是有人比自己厉害，那个人就是引自己入门，然后替换出去的那个家伙。　
夕照。　
不语微微皱眉，随即他又想笑，笑自己做出这种可笑的表情，明明所有的情绪都被面具遮挡起来了，又何必做这么无聊的表情呢。　
做给谁看？让自己知道自己很在意？　
“夕照，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前山向小土堆走去。　
“是。”真是个啰嗦的人，不语心中想到，表面上仍然很恭敬。　
前山并未察觉到自己内心所想，看来，他比镺华要差很多才对，至少在看穿人心这方面。　
又或者是自己变强了？　
“夕照也是镺华的弟子。”前山穿回紫袍，坐上小土堆，依然没有教学的打算。　
“噢。”不语平平淡淡的回应。　
“你似乎对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前山对不语的反应有些诧异。　
“需要吗？”不语同样回以相同的诧异反应。　
“要想成为强者，就得以强者为目标，想着要么成为他，要么打败他，这样有利于自己的成长。”前山点点头。　
“捕狐人要做的不是打败某个厉害的捕狐人，而是要打败天下最强的妖狐才对吧？”不语觉得前山的说法很奇怪。　
这样的人，应该很弱吧，真能教自己东西吗？　
前山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站起身，俯视着不语。　
“嚯。”他吐一口气，突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