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出生》第39章


陶姐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佩服的几个人之一。她是货真价实的名牌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她对驾驭人有着独特的崭新的理念。没有哪个权力者会贬低自己的能力,反之将他的下属放到缺你不可的地位,不断地告诉员工们如果不是靠着你们的努力我会一事无成。但陶姐做到了。凭着自己的另类哲学陶姐打造了一艘令人可望而不可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舰。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里,不少权威人物都是陶姐的朋友亦是陶姐的秘密客户。陶姐免费把美女介绍给他们,由美女陪他们参观陶姐辉煌建筑新开楼盘、陪他们在陶姐的大酒店、游乐场吃喝玩乐,最后,还会在洗浴中心的游泳池上演鸳鸯戏水……
权威人物连同权威人物的情人来陶姐这里休闲所有的开销都是免费的,即使做昂贵的美容手术陶姐也从不让他们掏一分钱。陶姐说这些人都是贵客,一般人想请还请不到的。向高贵的客人收费、当着客人的面点钱这该有多俗气呀!
但陶姐从不做赔本的生意,事实也充分证明陶姐的事业蒸蒸日上,产业链在不停运转着,大笔的金钱几乎是日夜不停地传送进来。由于我们这些特殊职业工作者是产业链中的重要棋子,而我又是棋子中的皇后。因此,陶姐从不亏待我,她总是为我置办最时尚的服装做最先锋的发型。陶姐不断地为我加薪,当然这些钱并不发到我的手中而是存在我的名下。因为陶姐为我提供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我根本用不着花一分钱。
为了彰显我在陶姐战舰上的非凡地位,一年前,我很荣幸地收到了陶姐送给我的特殊礼物——一座四面被林子包围的乳白色欧式花园别墅。这座深藏万绿丛中一枝独秀的建筑,是上世纪末经济过热时官商利用大开发圈钱的产物。据说当年房子的主人买下别墅才花了几十万块钱,而它转到陶姐名下时已变成了数百万。
那天陶姐开车带我来看房子,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我在心里喊着“这是我内心的地狱在人世间的表象”,我需要有一座真正的地狱来安放我万劫不复的灵魂。陶姐说,这座别墅吸引过不少客户,但大多害怕孤独又担心偏僻的环境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没有成交。而我们这个群体则是犯罪分子们最容易盯上的猎物。我们不仅有色而且有钱,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这个社会里最可怜可悲因为我们是没有亲人的人。作为我们这个庞大舰队的总指挥,陶姐也不断地提醒我们要百倍提高警惕。但我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我本来就生活在内心的地狱里,我已无所顾忌。
“这要多少钱?”我问陶姐。我担心自己放在她那里的存款买不起这样一座别墅。不是我的存款不够多,而是全中国的房价都像吹气球一样不断上涨。当年的几百万房产,如今应该轻而易举就上升到八位数了。
陶姐莞尔一笑:“我要把它送给你,爱琳娜。”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不行!”我小声说着。
“怎么不行?你值得我相送。你也最配住这座别墅。”陶姐说着,就把一串钥匙放进我的手里,“只要你喜欢,这座别墅就永远地归你所有了。”
从此,我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
我原想这一生一世都为陶姐效力。因为这里是一个让我享受人生自由的天地。没人知道我出生的秘密,没人喊我“证据”或是“水水”,没人打听我的过去——这是我们从业的纪律。对别人的过去飞短流长的行为是坚决不允许的,更没有人知道我可怕的经历。
遗憾的是美梦难成真——
这天,一个熟悉的人出现了,他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不得不悲伤地离开我生命赖以栖息的家园。
小哥哥是陪着一家名闻遐迩的外企大老板从A市来陶姐的度假村休闲的。那天晚上,陶姐在鲜花舞厅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派对,而我则荣幸地成了重量级人物的舞伴。
像所有电影、电视中诠释的那样,金碧辉煌的歌舞厅里舞曲曼妙、长袖飘飘。淫意写在权贵们的脸上,风骚在美女们的眼波里荡漾。像以往的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我半倚在大老板的怀里舞步轻盈地随着他旋转。几乎是在昏昏然的不经意间,我霍然发现舞池旁的休息席上有一双眼睛在偷窥我。
当时,也许小哥哥并没完全认出我,他只是觉得美丽非凡的爱琳娜疑似“水水”,毕竟别离时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但我却认出了他。虽然当年的小哥哥已由一脸稚气的小男孩长成文质彬彬、风度优雅的男子汉,但我特有的敏锐嗅觉却绕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拨开一道道岁月的年轮辨出了他。无论陶姐为我建造的家园该有多么平安,在我的内心深处仍有一根弦紧绷着——那就是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走近我想了解我的过去的人。
我两腿机械地挪动着,目光却穿过旋转射灯投下的一缕缕光影,悄悄落在了小哥哥的脸上——他手里端着一杯红葡萄酒,细长的手指机械地弹着杯壁,嘴唇紧抿眉头紧锁,神情困顿地沉浸在某个难解之谜中不能自拔。
我忘情地注视着他,仿佛时光倒流,我看见一个名叫吴建的英俊少年在秀梅岭的山路上奔跑,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女孩步履蹒跚着追赶着他的影子。“水水,快跑啊,水水!”少年边跑边喊。“小哥哥,等等我!”小女孩朝着少年张开小手,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倏地,山间出现了一扇大门,少年跑进门里,咚地把大门关上了。小女孩站在门外,沸腾的血液霎时冻成了冰点……
阳光,夏日里炙热的阳光照着皲裂的泥土,紫黑色的血流涌过来,渐渐地将土路洇成褐红……
爱和恨在我的心田相互冲撞着。有多少记忆曾经忘却,又有多少记忆刻骨铭心。抹去岁月的浮尘,我不得不承认那张英俊的面孔让我爱得几乎心碎。只是,命中注定这永远不会成为可能。
我想知道大门后面他的所有故事。但我又是那么害怕追上他,倒在他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阵阵头晕目眩。但为了陶姐的事业我仍硬撑着跳完了一支舞曲。待音乐停止时,我向大老板敷衍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正在与来宾应酬的陶姐向她告假,而后便像一条鱼游向大海般消失在宾客中间。
我自以为已逃过小哥哥的眼睛,亦逃过了又一劫难,更逃过了再次犯罪的机会。但命运之神却死死地将我抓在手心,不肯放过我。
六月里的一天,小哥哥再次出现在鲜花舞厅的休息席上。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他神情落寞地独自坐在角落里,目光却朝着舞池里寻寻觅觅。
我立刻明白他是为我而来的。为了证实爱琳娜就是水水,他不惜驱车狂奔数百公里来另一个城市寻找水水。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大门早在多年前就关上了。尽管我深深地爱着他,也只能永远地把他藏在心底。如今他应该早已结婚成家也许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事过多年之后,我们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地非要把我从地狱里挖掘出来?
对他我真是无计可施了。我是靠美貌吃饭的。我没有理由不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又是两个月过去。这期间,小哥哥利用周末,不断地光顾鲜花舞厅,有时还会和朋友一起来。凭着我警犬一样的嗅觉,我已察觉他在愚蠢地跟阿丽做交易。这当然是徒劳的,我坚信没人能打听到我的身世,除非我自己开口。所以,那些时日我们几乎是相安无事。我跳我的舞,他当他的看客。除两人心照不宣之外,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
然而,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上天为我设定了再次犯罪的机会,亦为小哥哥设定了一条不归之路。
八月初,准确地说是八月十日的午夜。当我从鲜花舞厅抽身离去时,我的小哥哥竟从休息席上站了起来。
这真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千方百计想甩掉他。我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着来到地下停车场,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
还好,他应该没有跟上来。我不敢走环城高速,凭着对周围环境的谂熟,开着车子在一片漆黑尚未正式开通的新修一级公路上绕了两圈,才回到我的城堡。
我用遥控打开地下车库的电动门,匆匆停好车子。当我手忙脚乱地从有着双重保险的防盗锁孔里拔出钥匙将要走进房间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来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没有人跟踪我,我进门后即锁上了房门。我全身瘫软地靠在门板上,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是的,我并不害怕什么,可我又怕得要死。那是因为爱,因为深深地无边无际直到终老的爱。我不想不愿不能伤害他,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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