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城从建城第三天开始安排周围早就迫不及待的百姓搬进城住,而段君铭更是鼓励全国各地商人来此经商,一时间,浔阳城成了所有富户向往、商人必至的城,欢迎程度直逼盛京,就连北方的段怀瑾也亲自前来参观。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无法预料,十年后,段君铭改制朝政,地方藩王总管兵权直接归属中央,与盛京隔着浔阳紧密相连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乖乖地交了兵权。
这下子,楚今朝的心才算真正踏实了下来。
“大哥,你做到了。”杨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瞬间楚今朝几乎以为出现了错觉。回过头去,望着高了她半个头的杨冕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她抬头望着他,迎着他身后的万丈阳光,些微模糊的面容和那已过了青涩少年的声音,看起来、听起来,无一不像是当初的承宣帝。
她的眼眶忽然就有些红了。
“小冕……”
杨冕笑着,双手搭在她肩头,道:“大哥,我比你高了呢。”
楚今朝连连点着头,也跟着笑着,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千言万语,只化作对视。这时候,忽然插了个大煞风景的人进来,拍着他俩的肩膀,道:“今朝,我决定留下来,跟着你干!”
楚今朝回头,只见项少初豪气干云,仿佛壮士出征一样。他这模样真逗了她,一时间与杨冕重逢的伤感和感慨都瞬间消失了。
“真势利!”楚今朝笑着跟他打趣。项少初并不想进官场,一开始就跟她划得泾渭分明,他只当她是朋友,他帮她把浔阳城和河运都建好。她取笑他如今看浔阳城如此成功,就决定继续留下来了。
“不势利怎么混官场?对吧?”项少初笑了笑,望向杨冕,看着他与承宣帝极相似的容颜,心里已经明白三分,“小冕?”
杨冕却是一看就猜到了是谁,唤一声:“项大哥。”
三个人正说着话,前面有人来宣,言“皇上有旨”。
楚今朝连忙跪下接旨,结果却只是宣她行宫见驾。楚今朝依言前往,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段君铭为何这时候宣她见驾。
因为浔阳城最初是以副都的规格设计的,因此本来就有皇宫的设计,虽然重建时做了不少修改,但依然保留了正北的一部分宫城作为皇帝行宫,段君铭来此,正是居住于此。
楚今朝所在的地方离此并不远,因此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就到达行宫。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最里面的倚绵宫。段君铭正坐在椅子上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说话。他说一句“父皇”,浔儿奶声奶气的小舌头就是说不明白,他却仍是乐此不疲地逗着。
楚今朝盯着他怀里的孩子,不确定他是不是只是要她来看孩子。但是,皇后在此,他敢这么冒险么?
段君铭察觉到门口的影子,抬头一看是她,顿时就笑了,也不起身,道:“楚卿来了。”
楚今朝一惊,这才想起来居然忘了行礼。
“免了。”段君铭依然笑着,抬手抢在她前面说了话,道:“楚卿就站着吧。”站着他好好看看,一年没见了,浔阳城建好了她都不回去,还非要他亲自来才行。
“是。”
段君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嘉奖了她的工作,不过是皇帝官方的例行接见。大臣立了功,封赏之后得皇帝接见一下,然后晚间设宴款待一下。只可惜这次皇帝是客她是主,倒是段君铭第一天进城的时候,她设宴迎接了他。
楚今朝其实也没有多注意他说什么,他也没有在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边跟她说着话边逗浔儿玩,引得浔儿格格地笑,间或蹦出一两句单音节的词。
“这孩子开口第一声叫的是‘娘’。”段君铭忽然插了一句。
楚今朝一愣,却见他很自豪地道:“八个月的时候就会喊娘了……把皇后吓了一跳。”顿了顿,他又有些无奈,“但是,教他说父皇和母后,到现在都没学会。”
“太子……”该说聪明还是笨?楚今朝不知道,只得把后面的语言吞回去。
一阵沉默。
段君铭停止了逗孩子,抬头望着她,道:“杨冕已经往西走通到西罗去了,浔阳城也修好了。楚卿,该回去了吧。”
楚今朝心口缩紧,袖里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拳头。沉默一会后,她道:“浔阳城初建,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段君铭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道:“朕真想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表情。”
楚今朝一愣,不由自主地想抬手搓搓自己的脸。她什么表情?
段君铭看她想要抬不抬的,不由得也笑了笑,道:“朕命你为浔阳总管,并不是一定要你坐镇在这里。浔阳有知州,具体事务他们会处理,你只需要掌握具体方向就行了。楚卿,凡事不一定要亲力亲为,你个人能力有限,得学会怎么用人。”
楚今朝若有所思地听着他的话,段君铭心中微叹,又道:“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现在没人会因为说起楚今朝就鄙夷唾弃。浔阳城哪个人不服你?朝中工部和户部如今都是你的天下,你一声令下,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
他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楚今朝却是放心不下。浔阳城一座新城,多少事务需要处理……
“跟朕回去吧。”
“娘——”他怀里的浔儿忽然跟着喊了一声,奶声奶气,却是吐字十分清晰。
楚今朝眼眶一下子红了。
段君铭没有抬头,只是低头逗着浔儿笑。
段君铭在浔阳城留了五天,楚今朝在浔阳府衙里呆了五天,安排着各种事务。她本来的计划是在浔阳再呆一年,待一切能上正轨了,也让财政喘口气,然后就要着手准备河运的事。
段君铭会支持且能支持她想做的一切事情。她是如此信任着,所以,根本没想过其他计划。
可是,现在他忽然来跟她说让她回去,还抱了浔儿来,又带了杨冕来。
她犹豫了。
“回去吧。”项少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抱着双臂倚靠着门框,挑眉望着她这里。楚今朝皱了皱眉,忽然发觉,这个场景似乎发生过许多次了。她工作忙到最后,项少初就站在门口这么看着她。
“回去什么?”她有些疑惑。项少初说的,是跟她想的一样吗?
项少初放下双臂走到她前面来,道:“陛下带着殿下一起来接你,你不回去吗?”
楚今朝心中一惊,不确定她是不是听错了。再次疑惑,项少初说的,是跟她想的一样吗?
项少初笑了笑,道:“殿下千里迢迢走通西罗,你们已经两年不见了,你不回去,他的将来……”
意识到他说的“殿下”是杨冕而非浔儿,楚今朝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提起了别的担心。
杨冕的变化她也察觉到了。若真的放任离他太远,将来会有怎样的变故,她真的无法预料。浔阳城这些是要做,但若因此而疏忽了小冕,真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紧急事件,来不及写完了。
再加上步步的强迫症,于是,今天更新内容少了点。抱歉。
、矛盾
楚今朝是不愿意用什么深沉的心思去看待杨冕的。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杨冕跟她说准备出发西行的事。
小冕早在窑场就已经学着去算计他人了,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成了窑场主最倚重的人,而很显然,他麻痹着段君铭,所以才没有将窑场的控制权拿过来。她可以这么认为吗?以小冕的聪明,那是完全能做到的。
当窑场已经不满足他的空间了时,他要离开盛京,所以,他连她也算计了。
想到这里,楚今朝一阵心寒,却又一阵心疼。她以为杨冕相依为命的情分,他们彼此都会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生分,但却忽略了,小时候的杨冕会听话,长大了的他,会有他自己的决定。
但无论如何,对于他能回来,她是感恩的。若杨冕不想回来,她相信他是做得到的。既然他回来了,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挂念着她的。
思及此,楚今朝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然后抬头对项少初道:“少初,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嚼舌根了?”
段君铭来浔阳城是因为建城成功,他来此参观庆贺,怎么就是接她回京了?爱八卦的老百姓瞎说,少初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项少初挑挑眉,笑道:“只要出门带了耳朵的人,如今都等着看楚大人跟皇上这场拉锯战,到底谁赢谁输呢。”
“无聊。”楚今朝嗤之以鼻,道,“我身为浔阳总管,岂能离开浔阳?”
楚今朝没有回去,反而在段君铭离京那日,上奏希望能让她的家眷留下。她如今官居浔阳总管,又有以忠义侯的勋爵,携家眷上任理所当然。但因她想待的家眷的是杨冕,所以必须得经由段君铭同意。
段君铭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段浔,段浔正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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