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江山》第168章


几首新诗新词。
一旦谁写了诗词,众人便都围过来鉴赏,或赞美,或点评,或亲自上阵修改。改好的诗词,就让随船服侍的歌姬们来演唱。
迎春楼的歌姬们也是见惯大场面的,极擅长见什么场子装什么相。
要是商贾的场子,她们自然媚态横生,穿花蝴蝶般腻着大老板们灌酒讨赏。而今天这种风雅的场合,她们又都纷纷端起了架子,装扮谈吐得都像大家闺秀,唱起曲儿来也是婉转温柔,一点荤劲儿都不带的。
她们虽然不知道那位坐在角落里的姑娘是什么来路,但一看就知道不会是欢场女子。不说那风度气质,只看楚公子陪坐在她身边,还主动引她说话,就知道她是楚公子的贵客。
楚公子是什么人?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连东南总督的公子都要小心翼翼地陪着的姑娘,自然不是她们这些小歌姬能惹得起的。
大概是公侯家的千金吧?只是这家里也不管么,哪有千金小姐自个跑出来玩的……算了,关她们什么事?她们只要唱歌就好了。
如果可以选,歌姬们绝对是宁可选文士学子们的场子。虽然他们出手不如那些商贾大方,可是格调高雅,气氛也好。
若是有机缘,求得哪位才子给自己写一两首好词,那自己的身价就能水涨船高,甚至有可能跻身名妓之列。
是以歌姬们的表演都很卖力。遗憾的是,云若辰不太能欣赏……
她就是欣赏不来这种咿咿呀呀的单调唱法嘛,这是无法勉强的。她要是个男人,还能撇开歌声专门欣赏那些美人的身段相貌,可她又不喜欢女人……
“公主不喜欢听曲子?”
楚青波很敏锐地观察到云若辰的表情变化。
云若辰坦然点点头。她又不需要讨好谁,没必要委屈自己和楚青波客气啊——是别人要讨好她才对。
“那不如,我们来弈棋?”
楚青波一拍手,就有小童送来棋盘棋子。“早听说公主棋艺精湛,可否赐教。”
“好呀。”
这个她喜欢!
纪嘉凝也跟着云若辰学了围棋,只是这方面天赋很一般。云若辰也没指望自己的弟子样样都精通,能陪自己没事干下几盘解闷就行了。
和楚青波下了一阵,云若辰就苦笑起来。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楚青波就属于那种围棋天赋特别厉害的人,就算他刻意掩饰实力想让自己,她还是很快辨认出来了。
又或许,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出他在相让吧?
云若辰垂手,落子,微笑地注视着对面的男子。
够了,他的讨好已经很够了。云若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楚青波讨好,大概因为……她更喜欢和这种目的明确的聪明人交往?
这种人用起来才顺手啊。
他们对弈正酣,纪嘉凝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才发现顾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人,不喜欢这种场合吧?
正如纪嘉凝所想的那样,顾澈不喜欢大厅里的气氛,很不喜欢。
顾澈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上,吐出一口长气。
要不是怕吓到厅里那些人,他真想长啸几声,散散闷气啊!
他其实完全不担心云若辰会对楚青波产生什么好感,也不担心楚青波会“勾引”云若辰。这两人之间只可能存在利益交换,如果连这点他也看不透,那他也太蠢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和若辰之间,像是隔了什么东西似的。这东西无形无影,却是确实存在着,让他们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无拘无束地相处。
“顾公子。”
温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顾澈疑惑地抬头,见到了纪嘉凝。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游春(三)
纪嘉凝柔柔地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食盒。
微风拂过她鹅黄色的衫裙,将少女娴娜的体态勾勒得十分动人。
纪嘉凝从来就是个美丽的姑娘,一年多来的宫廷生活与术法修炼,洗去了她身上仅剩的村土气息,整个人容光焕发,比起厅里那些浓妆艳抹的歌姬毫不逊色。
可惜她面对的是顾澈这不解风情的莽汉,只会傻傻地问她:“嘉凝,你过来做什么?公主让你来找我?”
纪嘉凝微笑:“公主还在和楚公子下棋,奴婢怕顾公子在外头无聊,带了些酒水点心过来。”
“好呀。”
顾澈没想太多,听到“酒”字就乐了,不由得笑着向纪嘉凝摊手:“先给我一壶酒,大半天没喝水渴死我了。”
不是人家要怠慢他,是他自己生闷气不想在里头吃喝。好在有纪嘉凝带了酒菜出来!
“嘉凝,谢谢。”
对着壶嘴猛灌一口酒,顾澈心情好了很多。
纪嘉凝只是笑,不出声,将食盒搁在船舷边的小木板上,拿出几碟子点心。
青糕、瓜条,切得薄薄的胭脂肉脯,腌鹌鹑,都是极好的下酒菜。顾澈看她一碟一碟摆出来,便拿过筷子这碟吃两口,那碟吃一片,就着酒嚼得津津有味。迎春楼自酿的花果酒甜丝丝的,喝再多也不醉人,不一会儿那酒壶就空了。
“没了?”
顾澈失望地再往嘴里倒了几口,确定真是一滴酒都没有了,有些失望。这哪里是酒,不是糖水吗,真不耐喝!
却见纪嘉凝再打开了食盒最后一层,又端出一壶新酒来,笑盈盈地交到他手里。
“你居然还藏了一壶?”
顾澈哈哈大笑起来,又喝了一大口,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要是刚才纪嘉凝一下子拿出两壶来,也会被他几口喝光。
而当他觉得不够喝的时候发现还有酒,自然会感到小小的惊喜,也对纪嘉凝有了些不同的感觉一一这姑娘不只是细心体贴,还挺有趣。
刚开始的时候,她可是很怕他的呀。也是自己不好啦,换了谁看到自己那副杀人杀得浑身血污的凶残模样谁会不怕?
“嘉凝,还有杯子吧?你陪我喝一杯。”
“…… 好。”
只是稍微迟疑一小会儿,纪嘉凝便又取出一个小酒杯,顾澈很豪爽地给她满上。这杯子本来是给顾澈备下的,结果根本用不上,他一直是对着壶嘴猛灌。
“来,干杯!”
顾澈劝酒很直接,不会说什么“为了这良辰美景”之类的话,更不会像大厅里那些书生们一样行着很文雅的酒令。
他跟着父亲在军队里的时候,倒是听多了那些叔叔伯伯行的酒令,荤得很,压根不顾及他一个小孩子在旁边。那时的顾澈才不去管那些“老家伙”,自顾自从父亲碗里偷酒喝,偶尔被父亲敲个爆栗,很痛的呀……
心头父亲的影子己经很模糊了。
他很想念父亲,也一直渴望着,能成为父亲那样的将军,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将来,或许……
顾澈凭栏眺望远方,怀念着父亲,而纪嘉凝低下头轻轻抿着杯中果酒。才两口,她便觉得自己快醉了。
顾公子……他……大概没想过,那把酒壶的壶嘴……
酒水从顾澈喝过的壶嘴流到纪嘉凝的杯子里,顾澈浑然不在意,纪嘉凝却是清清楚楚的。
白瓷酒杯离开唇边,一道浅浅的胭脂痕迹就印在了杯沿。
这大概是自己与他最亲密的碰触了吧?
纪嘉凝的手微微发着抖,她别开头,想要掩饰自己的窘态,却发现顾澈并没有注意她,只是看着远处的江面不说话。
她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顾公子应该是在烦恼公主的事情吧。他对公主的心意,唉……
纪嘉凝又抿了一口酒,脸上热热地烧了起来。
那夜,她意外打了好多鱼,是平常的好几倍呢,拿到城里去卖,可以换来十天的口粮。
外祖与娘亲过世后,她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在村里虽然说不上多受欺负,却也没人来救济她。打到这些鱼,她就能吃上几顿饱饭了!
她开心得不得了,唱着渔歌一路归航,却遇上了溃退的匪兵船。
渔船被揸翻,好不容易打到的鱼儿又落了水,她跳进江里想逃命,却被一张网活活捞了上去。
她哭喊,尖叫,挣扎,吓得几乎要昏阙,可也无法阻止那些猥琐地邪笑的男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乡下姑娘晓事早,她预想到自己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可是,她的抵抗,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有用吗?
她绝望了,好想一头撞在船舷死去,大不了被丢到江里喂鱼,也好过被人糟蹋!但是这些人,又怎么会轻易让她去死?
就在她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刻,他出现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场景一一满船的鲜血,死尸,他将手从一具尸体背上缓缓抽出,不言不笑。
当时她被河盗挟持着,脑中空白一片,只懂得发抖。真的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是来救她的人,只觉得好可怕好可怕!
然而,当她慢慢与他接触,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魔王。
平常的他,不过是个总在爽朗地大笑的少年,只比她大了一两岁吧?公主师父挑剔他,责骂他,他从不生气,脸上永远是温和的表情。
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从什么时候起,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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