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江山》第191章


要换了别的皇帝,例如她那位疑心病重的要命的皇祖父,先帝元启,早就对她生疑乃至下手调查了。但永嘉帝,却没有动摇过一丝一点。
他深信辰儿无论背后有多少的秘密,她对自己的忠诚于敬爱,却是绝不会掺假的。包括对云耀的疼爱,也发乎真心,毫无作伪。
“朕是个无用之人。天子也好,才智也好,都极平庸,即使贵为帝皇,朕依然什么事也做不好。”
“朕唯一能为辰儿做的,不过是信赖。”
永嘉帝这样想。
所以他从来没有深究过云若辰种种不合理的行为,不止是那在外流浪的一年,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个宫女,她刻意选择的这位“驸马”。
甚至还她把太医都弄昏了自己来救醒他,这种已经不能单纯用“奇怪”来形容的行为,他都没有追究。
他的怀里,总是揣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是那年春狩大乱时云若辰强塞在他身上的,说是可以保平安。
在云若辰失踪的那一年里,他专门找人来看过这玉佩,好几名方士都说,这是一件特殊的法器,的确蕴含着丰富的生气。只是玉佩的主人也必须有相应的法力,才能激发出玉佩的能量……
方士的话他没有尽信,他只是认准一点,那就是这是一块好东西,而辰儿在最危急的时候给了他。
“辰儿,你也累了。”永嘉帝温柔地看着女儿:“去用膳休息吧。不用陪着我了。”
“嗯,父皇请安歇,辰儿明日再来。”
云若辰明白,明天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她在宫中半日杖杀一百多条人命的事,京城里的大人们应该都知道了吧。还有,皇后背后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第一九三章
午夜子时,深宫萧索。
纵使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冲洗,这座刚刚死去了数十条生命的寝宫,仍充斥着恐怖的恶臭与血腥气。
陈皇后被徐衡的人带走了,如今这宫里,已是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敢在此停留。
一阵风刮过,吹落几片枝叶,叶片与尘埃摩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清晰可闻,可见这儿寥落到什么地步。
就在前一天,这还是六宫之主、庆国皇后的居所,无数太监宫娥穿梭出入,还有各宫宫人前来请安禀事,好不热闹。
如今却……
轻轻的叹息声,在宫中某一角落,悄然响起。
素衣薄裙,长发披散的白衣少女走到殿前台阶下,毫不在意那上面凝结的血迹,随性地坐了下来。
月色很好,温柔地洒遍了她的全身,也照亮了她触目所及的这方天地。
那些凄厉绝望的尖叫,哭号,一瞬间像是打破了时空的界限,从四面八方扑涌而来。
“公主。”
黑影如烟,在少女身后无声现形,轻轻呼唤。
云若辰静静地坐着,没有回头。
“公主,晚上凉,你多披件衣裳吧。”
叶慎言上前两步,将他的玄色外裳解下,披在云若辰的肩上。
其实他何尝不知,云若辰内力深厚,断不会怕这些许晚风。但云若辰孑然独坐在台阶上的单薄背影,仍让叶慎言有淡淡的心疼。
白天里在宫人行刑时谈笑自若,冷酷无情得令人胆寒的华容公主,此时眉宇间却弥漫着浓浓的伤感。
如果被她的敌人看到了,或许会冷笑着称之为“鳄鱼的眼泪”也说不定吧。
“慎言,你能感受到吗,这里的怨煞之气……”
她朝虚空举起纤弱的右手,五指微张,像要抓住什么。
叶慎言没有说话,他明白云若辰也不需要他说话。
她只是需要他的耳朵,还有陪伴。
所以他才会现身。
“慎言,你怕我吗?”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自己没有错。”
“可是啊,慎言……”
“我大概已经,堕入魔道了……”
她缓缓地收回手,臻首下垂,埋在两膝之间。
这样下意识地自我防卫的脆弱姿势,自叶慎言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到过。
她总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仿佛天下间并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她不怕乱军,也无畏邪敌,甚至是天雷入体,也能被她强大的潜能逐渐消解。
谁能想到呢,她居然也会伤感,也会彷徨。
叶慎言迟疑片刻,忽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夜的星空澄澈明亮,有种难以形容的朦胧美感。如果不是阵阵腥风的提醒,这静谧的宫殿何尝不像一座云中的仙阁。
空旷无人的、寂静到可怕的广阔宫殿。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在细微地起伏。
“公主,你好像没有问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呢。”
叶慎言开口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云若辰没有抬头,但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少年刚进入变声期的嗓音并不动听,沙哑又尖锐,但在此刻却能给云若辰莫名的安慰感。
是的,她也会脆弱,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人来肯定她的作为。
她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的心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父母丢掉的了。当然是丢掉的啦,我出生那一年,老乞丐说……我们那一带啊,大饥荒,死了好多好多人,哪家都有饿死的。”
“听说很多人是把孩子交换吃掉的,哦……有个文雅的说法,叫‘易子而食’是吧?赵玄教过我这个词啊,当时我就感叹,文人就是文人呐!那么丑陋、恶心的事情,还能说得这么斯文……”
“所以说我的父母应该还是爱我的。他们只是把我丢到乞丐堆里,没把我给其他人家吃掉呢!”
云若辰静静地听着,不知何时她的头已经半抬起来,朝叶慎言的方向侧着。
只是她的双眼,依然紧闭。
她暂时不想看见这个世界。只要她不睁眼,世界就不存在,是吧?不记得那里听来的这句话了,很有道理啊……
“我就跟着老乞丐们到处走,走呀走呀走呀,哪里有吃的,我们就去哪儿。”
“乞丐的斗争,一点也不比那些江湖人士少,抢地盘简直太平常了。不是哪儿都能讨到饭的呀!富裕的城镇和穷困的小村,能比吗?成立也要分好多块地方,富人住的那些地方,早早就被当地的乞丐帮占据着。我们要是想到那儿去讨饭,好,给人家交保护费,或者直接干几架,杀掉几个人,才有可能。”
“也不只是和比我们强的丐帮打架。肚子饿的时候,肯定要从容易呛到食物的那些老弱乞丐手上硬抢啊。”
“有的小乞丐呢,可能是被老乞丐打断了腿或者挖了眼睛的,长的可怜,偶尔会讨到好东西。那我们饿了会不会去抢他们?当然了。”
“被抢了食物,那些残废的小乞丐如果找不到人替他们出头,哭死也没人管的啦。活活饿死的,太多了。”
“也有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乞丐,是因为被我抢走了他们手里的食物,死掉的吧……”
叶慎言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
这些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实际上他也根本忘记了这些遥远的儿时往事。不愉快的经历,死死记着才奇怪啊。
他从来是个乐天的人,只会朝前看。
“可是我对他们从来没有内疚。”
“因为我要活下去啊。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不过都是烂命一条。”
“公主啊……”
“我替你做事的时候,或者潜伏在暗处无聊的时候,也会想,其实这朝堂,这宫殿,和我们乞丐窝也没有区别呀。”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在挣命。”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对我来说,公主你能够过得好好的,就是对。”
“而杀死皇后身边的这些人,能够警醒那些想趁机对付你的人……我觉得,很对啊。”
嘴巴有些干,或许自己太啰嗦了吧,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
啊,他果然不适合安慰人。
这工作估计交给赵玄更合适!对,他就是那种说话很有条理,不用几句话就能把你堵得哑口无声的家伙,哼哼。
想到这儿,叶慎言有点小沮丧,转头看了云若辰一眼。
咦?
云若辰侧首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墨发披散了一肩,双眸明如秋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呃,公主,我太多话了吗?”
“……不呀,你说的不错。”
嗯,是很不错。
叶慎言说,对他而言,能让自己过得好就是对的。
而对她来说,能让她的父皇安心养病,让幼弟平安长大,让朝堂上、内宫中的野心家退却,能保住这云家的天下——
就是对的。
不下杀手,无法立威。
这百十条认命,便是她送给野心家们最坚决的回答。
“想要将皇家变成你们的傀儡,需放着我云若辰不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仍是腥臭恶心,她却不再为这些怨煞而彷徨了。
如果上天要为此惩罚她,那就轻便吧。
为了她最爱的人,她愿意担负这世间一切的恶名,甚至天罚!
“慎言,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愿为您效劳。”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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