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天下》第56章

重雪悠然的点点头，给我俩倒上酒：“卿儿这两年过得可好？”
“还好，总归平安无事。”我抬起头却突然对上他的眼，手握着桌案，连忙移开视线。
“现在住在哪里，还是幻溪谷吗？”
我点了点头，重雪不说话了，两人又沉默了。重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我想劝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压住。
“我知道，你肯定特别瞧不起我。”我突然说道。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卿儿的绝情程度连我都难以企及呢，我该佩服你才对。”重雪白皙的手指握着酒盏，满溢的清酒像是流转地月光，“两年来，我一直闭关，日日夜夜想的可都是你。”
我猛地抬头望着他，手却碰到桌子，酒杯晃了晃发出了声响。
“卿儿别急，我已经放弃你了。”重雪轻轻扶稳了桌子。
我睁大了眼，轻叹一口气道：“我早就知道了，并没有存在任何幻想，我来这里也并不是来看你。”
重雪怔了怔，随即道：“你在说谎。”
我摇摇头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顺路。”
“从幻溪谷到灵州并不顺路，这么蹙脚的理由你居然也会用。”重雪放下了酒杯，一脸地高深莫测，说出话却如此笃定，“你离不开我，否则也不会跑来看我。”
“我是离不开你。”我浅浅一笑，“不过那也是以前了，我曾伤过殷宫主，这两年来懊悔不已，这次能够再次同宫主同桌而饮，只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重雪望着我，眼神深邃如海：“我看起来就是那么记仇的人？”
“我知道宫主宽宏大量……”
“行了，你不要说了。”重雪忽然站了起来，他的身子有些不稳，脸上点点红晕。
他的酒量一向都不好，若是坐在那里尚且能谈笑自如，但是若要站起来，便会连路都走不稳了。
我忙起身扶住他，重雪身上惯有的香气逸散出来，似乎带着甜味，让我心头一悸。
重雪偏过头来看我，他的身子很软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我俩靠的很近，我却不敢松手，他的重量完全压在了我身上，手臂微微发麻。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他双眼迷离地望着我，却依旧在笑，“我本以为你会来看我的，两年啊，整整两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你喝醉了。”我皱着眉头，手却不住地颤抖，“我扶你回去。”
“这两年你是不是过得很好，没有我你过得一样的好。”他根本不理会我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说，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已经抚上我的脸：“林卿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重雪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接着便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唇。
身子碰到了桌案，盘子和酒盏跌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破碎的器具散落一地，重雪将我的身子往怀里揽了揽，我惊异地瞪大了眼，心跳有一瞬间的静止。
脑子里叫嚣着要推开他，可下一刻我却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腰，重雪的身子一颤，更加狂热地吻我。他口中有着浓浓地酒气，带着摄骨噬心的温度，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窗外灯火蹒跚，漫天繁星，摇曳生姿。
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一身红衣站在柔软的微风中，漫天星火坠落在他身上，像是来自遥远天边的谪仙。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俩才分开，他的心跳激荡着我的胸口，像是永不休止的火焰一样。
他喘息着，垂头望着我。我抬头看着他，丝毫不加避讳。他复又垂头，在我唇上轻轻一点。
同刚刚的缠绵不同，却又了一种很温暖的意味。
重雪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卿儿，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一怔，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静静地摇头。
我想告诉他，我很爱他，只是我不想再看到他痛苦。自从那日我打伤他，没有一天是不再悔恨中度过。
重雪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咬住了牙。屋内的光线很淡，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我望着重雪的脸，肌肤胜雪。
心跳声震彻着胸腔，我小心地避过他的眼，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雪，发生什么事了？”忽的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闯入了耳际，我的脑子骤然停滞了，头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边。
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雪白的长裙，那一副面容美丽如画。
“方琴珂……”我下意识地绷起了神经，却突然撞进了重雪的怀里。
重雪松开了我的身子，走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方琴珂身姿婀娜地走了进来笑道：“我听说宫中来了客人，林公子同我也是旧识，便来看看。”
我上前一步道：“方姑娘，真是好久不见。”
方琴珂轻轻作揖道：“两年不见，林公子更加的风流俊俏了。”
我没有忘记方琴珂曾经想要杀了我的事情，她既然是洛云溪身边的人，我以为她也一定会归隐，怎么会来到这里？
“自西岭一别，我以为姑娘已经回到了北燕教中，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方琴珂含蓄地笑着道：“我自是回了北燕教，但是同雪定亲之后，便一直留在了浮游宫了。”
我猛地看向殷重雪。
他却没有看我，表情有些局促。
“定亲？”两个字脱口而出，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颤抖。
方琴珂偏过头，瀑布似的头发从肩头滑下，美丽异常。
“雪，你还没有告诉林公子吗？”她扶住殷重雪的肩膀，有些撒娇的意味，“我可听说你们两个人可是最好的朋友呢。”
朋友？是重雪这么说的么，想来也真是可笑。我们两个人本该是仇敌，却又这般纠缠不清，到底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几年下来，倒是有些说不清了。
重雪的脸有些僵硬，他望着我，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良久，他点了点头。
“我同珂儿已经定亲了。”说到此，他似乎松了口气。
我依旧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喜悦：“那可真是恭喜了，成亲的日子可定下了？”
“还未。”重雪缓缓说道，“但是日子不会远了。”
方琴珂笑着道：“到时候还望林公子赏脸来喝杯喜酒才是。”
“一定一定。”我点点头，嘴角带笑。
重雪突然说道：“珂儿，我们回去了。”
方琴珂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环上了重雪的胳膊。
两人走到门边，重雪驻足道：“明日我便不送你了，林公子一路顺风。”
我点点头道：“殷宫主事务繁忙，还望保重身体。”
重雪背对着我点了点头，抬脚便要走。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叫住了他。
“殷宫主，昨日你可有去过宫前的那片枫树林？”话一问出，我便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不曾。”一句冰冷的话传来，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
漫天星斗，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我疾步向前走了两步，却强迫自己停了下来。风停了，竹林一片死寂。
我有些自嘲地望着两人相依的身影，紧握的拳头无可奈何松开。
重雪，我知道我并不该来，以我对你的伤害早就不配再来到你的面前。但是我却必须来，我并不奢求跟你复合，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你说我离开了你过得依旧很好，没错，确实是这样。离开你我依旧可以活下去，但是有了你我才可以真正的活着。
我站在那里，望着一片黑暗的虚无，很久很久。
上官翎同武林大会
第二日一早我带着逸儿离开了浮游宫，我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哪怕一刻的时间，我害怕我会后悔，害怕自己会不想离开。
沐春池已经有了方琴珂，而我不过是个匆匆过客。
带着唐逸不能赶夜路，我每日留宿客栈兜里的银子越来越少，武林大会的日子却越来越近。
唐逸一直嗯嗯啊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日喂饭还会吐出来一部分，弄得衣领脏兮兮的。我一脸嫌弃地给他换衣服，肉肉的手不安分地来回扭动，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恶狠狠地说道：“逸儿，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晚上就不许吃东西了。”
唐逸圆圆的眼眨了眨，伸出小手，“啪”的一声打在了我的手上。
我佯装生气，伸出手就要打他头，手还没摸到他的身子，却被他两只手抓住。他只能抓住我的手指，死死地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啊、啊……”
我抽手，他不松。
“……啊啊。”
我继续，开始掰他的手指。他还是死命的抓着，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小子松是不松？”
“爹……爹……”
我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爹爹。”
这一声比之前的还要清晰，不是我的错觉。我俯下身子将唐逸一把抱了起来狠狠地揉进了怀里。心里的喜悦难以言喻，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到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