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朝阳》第61章


“别说了!”俞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呼吸急促,他牙关发着抖,拇指抠得比之前更用力,他看着闻泽宇,一字一顿地硕,“我跟他从来就没开始过。”
连分手也谈不上,结束也没资格说,他不过是被人随便拿起又随便丢在原地的一个破烂玩具。
就像当初他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对那个他应该叫爸爸的人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应该在保险套或者卫生纸上,结果意外跑到别人子宫里的废弃物。
五十五、
陈锦琛两日之后又再返回德国开会。会议上他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强势,再一次地不欢而散。晚上到酒店的时候,意外又不意外的在大堂见到了俞四友。德方公司又将他换下。
陈锦琛步进酒店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俞四友向他走来。他直接从旁边无视走过,助理在后面拦住了俞四友。
到第三次的时候,陈锦琛亲自打了电话给德方的高层,“都说西方人注重私人空间,公私分明,其中德国人做事更是直接严谨,我不知道贵司总是让人员在酒店打扰我,是何用意,有事我希望在会议上沟通。”
与德方的合作算是正式告吹。
陈锦琛与副手回酒店收拾东西,他们需要即刻返港。陈锦琛进了门松了下领带,他的房间因为事前嘱咐并未打扫,桌子上还铺着一片的资料,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杯子里还残留着咖啡渍,黑黑的一圈。种种都揭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兵荒马乱。
陈锦琛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这根本不算结束,回港城才算是最后的硬仗。他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收拾东西。
他算是有条理,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最后确认自己的护照之类的随身物品,摸皮包口袋的时候,摸到一个很小的硬质的东西。他用手感受了两下,动作顿住了,瞳孔瞬间放大。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扔在床上,找出那个东西捏在指尖。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半晌才轻声说道,“你在这里。”
陈锦琛弯腰上车,对助理嘱咐道,“机票改签,去B城,我一个人。”
助理低声说道,“Boss让你即刻回港。”
陈锦琛本来低头整理自己的黑曜石袖扣,听到这话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我需要向你解释?”
助理被他冰冷的眼神和口气冻住,回了一声好。
他离开B城不过一个月,B城也不是他的地方,但是陈锦琛踏出机场的时候却有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刚一踏出机场,电话就响了,陈锦琛看了一眼又重新按下了关机键。他在机场召了出租,对对方说了个地址。
陈锦琛站在俞阳家的店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上贴着的写着家中有事,暂停营业的纸条有点茫然。他心跳得有点发慌,嗓子也不自觉地有点发干,他清了下嗓子问了下旁边店铺的人,“请问一下,这家店是转让了吗?”
隔壁的大妈有点狐疑地问他,“你谁啊?有什么事?”
“我……我是俞阳的朋友,刚从外地回来,特意来看看他。”
大妈看他能说出俞阳的名字,又衣着整洁,仪表堂堂,气质非凡,表情瞬间放松了,她啧了两下嘴,“哎呀,你是阳子朋友啊,那你赶紧去看看他吧,这孩子都病上个把月了,老也是不好。他妈一个人带着他,连店都没时间顾了。”
陈锦琛又浮现出俞阳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的样子。这一次,俞阳却不再是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模糊光影,他的眼睛,眉毛,嘴巴都清晰得映现在眼前。他皱着眉毛,眼睛里包含泪水,嘴巴紧紧抿着发白,嘴角窝着一汪咸咸的眼泪。
陈锦琛哑着声音道,“谢谢您了。”
“你要是找他就去他家里找他吧,他应该在家呢。”
陈锦琛长到三十五岁,觉得紧张的次数一次也数得出来。此刻,他站在俞阳家的楼下,心跳得快要失调,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却迈不动脚步。陈锦琛深呼吸一口气,刚准备上楼,就听到楼上有快速的脚步声从上面传下来,陈锦琛往旁边避了一下,让别人先通过。
楼道里露出俞妈和俞阳的脸,俞妈嘴上骂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你这孩子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要气死我啊!”她嘴上虽然骂得厉害,脸上却都是焦急的神色,眼眶还红着。俞阳虽然个子比俞妈高不少,但是仍然像被半拖着从楼上下来。他半垂着眼睛,身上的外套因为时间匆忙也未穿着整齐,他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反驳,一只手被俞妈紧紧地捏着,他的手指舒展着,能看到整个手都是血红的一片,上面还有血在往下滴。
他们两个人一阵风似的从陈锦琛旁边过去,都未留意到。
两个人到门口就迅速地拦到了车,突然,俞阳转过头看了一眼。
陈锦琛往前的脚步顿在原地,他跟俞阳隔着这短短的距离对望着,俞阳对他稍微动了动嘴唇,就被俞妈推进了出租车。
虽然陈锦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或者俞阳本身甚至也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陈锦琛却清楚地听到那句话。振聋发聩。陈锦琛低下头,路上长长一串低落的血迹,那血迹暗红的,很快被水泥地面吸没。陈锦琛被钉在原地,又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害怕情绪。
俞阳说,你别来。
俞阳手上的伤口需要缝针,医生问他有没有麻醉剂过敏,“这伤口挺长,要缝不少针,十指连心。”他手上的伤口冲干净了,立刻又有血涌出来,俞妈抹了把眼睛,“您快点儿吧。”
医生让护士准备,他捏着极细的美容针线,“刚开始有点疼,马上药效上来就好了,忍一忍。”
俞阳只稍微点了点头,他眼睛看着医生的动作,表情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麻木,没有痛感,没有知觉的麻木。
他抬起头对医生笑了一下,面色带着脆弱的苍白,“医生,我肯定是在做梦,我都不觉得疼。”
是了,我肯定是在做梦,陈锦琛今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楼下。不对,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等我睡醒了,外面还是飘着鹅毛大雪,他还是要急吼吼地去学校上课,然后下了课去健身房打工,再去帮他妈送外卖收摊。
俞妈趁着这个空档去缴费,帮俞阳拿药。走出急诊室门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影从墙壁上直起腰,哑着声音说,“俞阳……怎么样了?”
俞妈觉得来人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努力辨认了一下,才有点恍然地说道,“你是,你是……”那个名字就在嘴边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陈锦琛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单据,“阿姨,我去吧,您休息一下。”
俞妈摇了摇头,“没事儿,我自己过去。”
“我陪您。”
俞妈走到一半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陈锦琛的名字,“你怎么在这儿?”
陈锦琛道,“我听说俞阳病了,就想来看他一下,刚到楼下就看到你们。”
俞妈点点头,“你有心了。”她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她抽了下鼻子,“你是阳子的朋友,你知道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肯说,但是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事儿。你是没瞧见他都变成什么样儿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心疼啊……”
陈锦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不起,阿姨,我……”
俞妈透了点哭腔,又压抑住了。陈锦琛轻声说道,“阿姨,您别太担心,俞阳……俞阳他会好的。”
俞妈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情绪,突然有了一个释放的点,“他这一病就是个把月,每次稍微好一点,就又复发。我早上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变成这样,我现在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就生怕他又不好了。”
陈锦琛无言地站立在一旁,俞妈擦眼泪手上的东西落在地上,陈锦琛弯腰捡起俞阳的病例看了一眼,就算陈锦琛看不懂缭乱字体的内容,但是仍然看出了不过一个月,这个病例是被填写的怎么密密麻麻。他握着病例的手有点发抖,因为太过用力,病例的一角都被他捏皱了,被他手心里的汗浸得发软。
就像陈锦琛现在的心,又酸又皱。
取药要拿号等叫号,他让俞妈在等候区坐着等一会儿,自己拿着病例拍了几张才还给对方。等俞妈取了药,他送俞妈回了急诊部。
到门口的时候,他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对俞妈说道,“您进去了,我先走了。”
俞妈有点奇怪地问道,“你不进去吗?”
陈锦琛咽了下口水,“我刚才接到电话,有点急事,我晚点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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