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朝阳》第76章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撞开了,几个泼皮猴子闹得一脑门的汗。为首的小男孩儿推开门就喊,“爷爷,我的变形金刚是不是在这里?”他刚问完就看到了变形金刚,跑进来一把拿过,“就是这个!”
那老爷爷佯装生气,“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有客人在。”
小男孩儿笑嘻嘻地跟陈老爷子打了招呼,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陈锦琛,对着门外的小伙伴说道,“这里还有一个小弟弟!”他转过头拉过陈锦琛的手,拿着变形金刚在他眼前晃了晃,“跟我们一起玩儿吧,正好我们人不够!”
陈锦琛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爷爷,陈老爷子没再看他,只像没听到似的与对面人说话。陈锦琛从他汗津津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不用了,谢谢。”
那男孩儿也没坚持,正好又被自己的爷爷训斥了几句,就捂着耳朵,领着门外的人跑了。下楼的时候,踩得木质楼梯蹬蹬蹬的响。
陈锦琛低着头,没再看那个色彩艳丽的变形金刚。
但是最大憾事,莫过于景万里。即使是在二十三岁之前的五年里,他有太多机会与景万里表达。但是都被他咽下喉咙吞入肚。他名唤陈锦琛,又名陈家接班人。他已经顶着这个名头活过十几二十年,他不知他是否真的中意,是否真的喜欢,是否真的想得到,他只知他应该去做,他必须去做。
为这,他从未开口言明,他在景万里最需要的时候未伴其左右。
在俞阳之前,他最任性的事,不过将一个人藏在心里十二年,让其长成参天大树,又因太痛含血拔除。
既然不可得,无需做朋友。
他在港城,何文慧女儿的生日宴上着实被刺激得不轻。他不想承认他那一刻实在嫉妒得快要发狂。未必是史云桥本人,他嫉妒何吕夫妇的幸福美满,嫉妒景史二人的天衣无缝,甚至嫉妒未到场的王明阳,嫉妒他可以不再姓王,与一个小记者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你们三个人,明阳和万里都感情稳定,有了好的对象。你看着是不是好羡慕。”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灰心?不管是稳定的感情,还是好的对象,我没有,只是因为我不需要。”
在B城有一个笑声像杠铃的男孩儿,笑得时候会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他会在昏暗的老旧后厨里兀自发光。我想有,自然就会得到。不管什么样的好对象,我想要他,他就会来。
或者对一个人期待过高的时候,稍微的一点小瑕疵,不是瑕不掩瑜。那瑕疵会变成全部裂痕,占据别人的眼和心,让人痛惜又痛恨。不惜抛低寡母对美国向往的俞阳让他有些失望。洗手间里那个老滑的保险经纪让他的厌恶和失望达到顶峰。曾经觉得细致贴心的健身中心解围,酒吧门外的出手相助,来到门前的真诚探望都变成心机玩弄,角色扮演,迂回试探。
那就来。看谁到底最后能抓住玩心游戏的胜利旗帜。
两人最后都有些喝高了。
邵泽钦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推了推趴在沙发扶手上的陈锦琛,对方脸埋在胳膊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邵泽钦弯下腰,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对方紧闭双眼的脸,“喂,起来吧!该走了!”
陈锦琛的嘴唇动了动,邵泽钦又弯了点腰,差点摔倒。他手撑着沙发,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陈锦琛的嘴边。
“俞阳,他不是我的憾事。”
“他是我的悔恨事。”
我汲汲奋斗三十五的东西就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回去拿。
我想亲自对他说声抱歉,让他放低,无需再像他的父亲,他目光之所向,那人却在他视线之外自在快活。
我无需他的原谅。我自会像他父亲,总会有人来让我付出代价。上帝慧眼,不公终会被他抚平。
但是我不敢走,我不敢让那代价,名唤,俞阳。
六十九、
两人一起出了门。易知缓慢地走在前面,梁城稍微落后对方一步。
今夜月朗星稀,小区里的一盏盏灯光代表着一个和美融洽的家庭。易知稍微低着头,白皙的后颈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皎洁的光。
梁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我送你到门口打车。”
易知用水光盈盈的眼睛有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重新低下头颅。
梁城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扔在地上踩灭了,他清了下嗓子,“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你那边,结果你没在。”
易知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惊讶和喜悦。
梁城双手插在口袋里,对着他微笑了一下,“我今天看见新闻才发现你的事情,你的经纪人说你不想做了,我本来想去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的。”
因为我不再需要那些了,因为还陪着我的人,不是你了。
易知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又被梁城打断了。梁城坦然地注视着他清澈水润的眼睛,他平时说话总是手里夹着烟,皱着眉,满脸的不高兴,醉着一把烟酒嗓说话刻薄又犯嫌,时常气得易知面红耳赤。但是现在,他却用十分温柔的声调,对易知说着从没有过的掏心窝子的话。
“我承认我确实很担心。我知道你不是发自真心喜欢这一行,但是你喜欢,也享受被人注视,想被人高高地捧起来,不被轻曼对待。”
“其实有个事情我一直挺想对你道歉的,我之前用陈锦琛的事情讽刺你,惹你生气。但是我心里知道,你对他是有不同的。”梁城说着耸了下肩,抬头看了看天,一朵云飘着遮住了月亮。梁城转过头,又看了看易知看起来有点脆弱的脸,他想伸出手帮对方擦一下眼角的泪光,但是把手掐在口袋里,忍住了。
“我说那些话,无非也就是嫉恨。”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与他相比,我只有一双手,而且十分无力。
易知的心脏猛地往下沉,连瞳孔都被带动着不停晃动。虽然梁城表现出的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但是这温柔不真实得好像天上的云朵,你若一脚踏上,只能从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他从来都是牙尖嘴利,无形的刺布满全身,无理也要搅和三分的来自我防御。但是这时候却被梁城的话语缠住喉咙,挤压声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知只站在那,不停地摇着头。
梁城又接着说道,“这几年我一点也不后悔。真的。我既不后悔跟你做事,也不后悔打了那个畜生一顿。就算没有邵泽钦捞我出来,我现在还在看守所里,甚至坐牢,我都不会后悔。”
“那时候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我自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梁城说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既不声嘶力竭的痛苦咆哮,也不阴沉怨恨的哭诉抱怨,他只是十分平静地阐述一件事情。
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易知的心跳从刚才开始就在不停地疯狂跳动,激烈得抵着他的咽喉,只不过是因为刚才梁城的话将他的喉咙颤得太紧了,所以才没能从口里跳出来。
对不起,尽管内心在呼啸,但是那声音就是无法传达。
梁城到底还是伸出手帮易知擦了擦脸上的水迹。易知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话未说出口,但是眼睛里传达了他所能传达的所有的感情。
梁城见易知哭过很多次,各种原因,各种情绪。为他,却真的好像是第一次。他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是,那都是我的事,与梁良无关。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让梁良经历这莫名其妙的遭遇。他不是我,不该来承担我的选择。”
“梁城……”
“你别说,”梁城抽回自己的手,“什么都别说。到此为止吧,你明知道我对着你很容易丧失原则,所以别再来动摇我了。”
“易知,别这么自私。”
“你现在觉得不适应,觉得好像是天大的事,那都是习惯,易知,等你再遇到一个其他的人你就会忘记这一段了。”
“虽然我他妈的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易知,我们两个不合适。”
易知的眼睛睁大了一下,原本的泪眼婆娑一下子收干了。他无声地凝视着对方,想探究对方脸上的每一条肌肉纹路,看是否能发现对方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但是梁城站在那,望着他的目光平静又安稳。睫毛不颤,眉毛不动,嘴角微含笑意。
一辆出租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梁城为易知拉开车门,“我就不送你了,无论去哪里,祝你一切顺利。”
梁城在楼底下抽了整整半包烟才上楼,开门的时候,吓了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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