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谣言》第56章


。其实光练武本就是吃不了饭的,局外人总当武林中人个个神功盖世活得有多光鲜,事实上武林中人非但不能像传说故事里的游侠剑客可以随时都有一大把银票丢出去把人砸死,而且还得时时为下顿饭的着落犯愁,嘿嘿……”说着又笑了笑:“不过这个道理等我下了山才明白,而且我发现原来这么干的也远不止青城一派,这类下三滥的事也远不只这么一种。” 
小朱沉吟:“听起来你倒像在后悔?” 
焦点淡淡道:“不是后悔,是伤心。”说着微微斜首望向铁窗外昏沉的天气:“当丑陋在这世上只是一点一滴你只会嗤之以鼻,但世道已丑得让你身陷其中恍若不觉、忽然有天魂惊梦凛那才真的叫人伤心。” 
小朱叹息:“也许这个世道一直就是这样子,你现在才明白这道理,听起来倒像是个老好人。” 
焦点蓦地目光炯炯瞪着小朱:“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怎么你还不知道?’意思好像这世道就应该任它这样子,而我却好像有多无知可笑!其实我是好是坏是聪明是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道纵然一直就是这样子,但我为什么就不能不要这个样子?!我难道就不能要它换个样子?!” 
小朱又开始很奇怪地盯着他,接着也缓缓转首望向窗外:“其实你这想法跟从前的我倒也很像: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用恶人的血擦洗这世间,只想让这世界变得干净一点、顺眼一点,不过我也只是想想,因为我后来明白,人力有时而穷,一人力之单薄更无异一栗之于沧海,想以一对万抗亿地蛮干只能让你死得更快。所以我选择入了江湖衙门,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去维持整顿这江湖的秩序,让这江湖变得规矩起来,这也才是仗剑行侠的正道。像你四下独来独往目无法纪地以杀止杀、以暴易暴,纵然杀对了也只有让这世道更乱,纵然你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有日能令江山改旗易帜,但有一样你还是变不了的!” 
“什么?” 
“人性。” 
焦点默然。 
小朱指着窗外天色:“其实这世间事无不像这白昼黑夜一般,反复交替,无可抗拒,世道总是时黑时白,人也总有好有坏,每个人站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份,那就是了。况且,这世道也没你想像中那么黑。” 
焦点冷笑:“你日日处在白中自然不会觉得太黑,纵然太黑也会有人给你亮起灯火,又有多少人敢在你面前露出太黑?江湖人把你们当正义的化身、光明的神祇,可这世间的黑暗你们江湖衙门又能真看见多少?把你们的盲点变成焦点正是我觉得最有意义应为之事,你觉不可抗拒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抗过,没成功过就当做规律不敢逾越。” 
小朱脸色微变:“你口口声声自己所为才是正道所行,到头来却骂名传天下,最后又有谁会肯定你、在乎你?” 
焦点又露出他又爱又恨的笑:“衙门不在乎不要紧,天下英雄不在乎不要紧,只要它在乎。”说着指着墙角的蛛网,伸手取下刚缠陷其中的一只飞虫,拨开缠绕其身的蛛丝,望着飞虫小翅急振飞了开去。 
小朱默然,道:“也许还有一个人会在乎。” 
“哦?” 
“易筋经。” 
焦点又笑了,很开心:“她你也见过了?” 
“我找她打探你的消息。” 
“探到没有?” 
“只探到这女人对你又哭又骂,知道我是江湖衙门的捕头还敢对我嘴里不干不净。” 
焦点又是笑又是叹息:“她还是老样子,这世上不会变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可我搞不明白你喜欢她什么?” 
焦点好像也不太明白,摸摸鼻子:“也许是因为我喜欢她够劲,也许是我喜欢她够野,谁知道?喜欢就是喜欢。” 
“也许因为你喜欢她够真。” 
焦点一拍大腿:“有道理,她至少不会装模作样。”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还是你为什么叫她易筋经。” 
焦点忽然笑得有些神秘兮兮:“因为女人其实就是一本经,一本可以把男人易筋换骨的经。一个男人要成为个什么样的男人,通常都是看他背后的女人是本什么样的经。不过那是我对外人的说法,实际上……” 
“怎样?” 
焦点眨眨眼:“你真不懂?” 
小朱皱眉:“不懂。”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妓女?” 
“知道。” 
“你既然进了蝶香苑当然就算是嫖客。” 
小朱好像有点懂了。 
焦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她真的是本易筋经,只不过不是用来读的那种,她的功夫真的可以把你的筋都……哈哈哈哈。” 
小朱“咳咳”两声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焦点笑声忽止:“原来你是个君子。” 
小朱神色一肃:“是不是君子不知道,至少还不会卑鄙下作到去奸杀一个纤弱女子。” 
“你说张绣思?”焦点脸色陡然变得落寞起来:“她是个好女人。” 
小朱目光一厉:“因为她你才救的张大颚?” 
“她?”焦点摇头:“当时我又不认得她为何要救她?我又好端端干么要替贪官打抱不平?我只是一来要教训一通张大颚,二来则是为了银子!” 
“可是你没从李破刀手里劫得一两官银,也没从张大颚手里领得一分赏钱。” 
“因为我要的是八十四万两。”焦点:“因为张大颚进京除了公干,首要大事就是奉旨领八十四万两官银赈灾。” 
“因为你要的是这八十四万两的大鱼,所以你不能让他在路上出事?” 
“是。” 
“他领到了银子回府,你就去勾结穷山‘恶水寨’的李破刀到华阳府大劫库银。” 
“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我先挖了条秘道通向官银库房,然后再去找的李破刀。” 
“结果你们盗走了官银的一半——四十二万两之多?” 
“库房只有四十二万两,我怎么也得给他们留一点。” 
“不是说有八十四万两?” 
焦点笑:“还有四十二万两早被张大颚二一添做五在京城孝敬了各位京官大爷,一路上的雁过拔毛、人情礼数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小朱面色低沉:“不过华阳府通辑告示上是四十二万两全部失窃。” 
焦点笑笑:“告示么,他爱告诉你是多少就多少,官是什么,不就是用来矇上瞒下的么?听说新任的阎知府比张大颚还狠,想必把自己私下分了的也都栽在了咱们身上,失银罪名自也由死了的张大人一并承担。难道你以为一百个土匪能边与三万官军交战、边搬得动四十万两银子回家?” 
小朱沉吟:“你们到底拿了多少?” 
“九万七千七百一十两。”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么?” 
这个问题要是问其他人,就像问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可笑。 
焦点却没有笑:“赈灾。” 
“劫灾银去赈灾?” 
这个回答才真可笑。 
焦点一哂:“很好笑?大颚大鳄,张大颚既然又叫张大鳄,名字会起错,外号总是不会叫错的,你以为进了他口里的东西还会这么容易吐出来?八十四万两他居然才只拿个零头四万两出来赈灾,能济得甚事?既然该去赈的不去,只好由我代劳。” 
小朱思索:“龙阴县方圆百里蝗灾大旱、颗粒无收,苦不堪言,却一日家家门前发现几两碎银,那想必便是你的杰作了?” 
焦点一笑:“衙门的神捕果然消息灵通,江湖衙门毕竟不是白叫的。只可惜八万两银子还是太少不够分的,却也勉强够这些乡农活一两个月了。” 
小朱冷冷道:“可你为何劫了银子还要杀张大颚全家?” 
焦点淡淡道:“因为他要杀我。” 
我不杀人,人就杀我,最简单的道理。 
小朱冷哼:“张小姐也会杀你?” 
焦点叹气:“我只杀了张大颚,他女儿不是我杀的。” 
小朱神色严峻:“那是谁?” 
焦点斜目望天:“那天城里火光冲天,处处红得像血一样,恶水寨的兄弟们各背了银子拼了命向城外逃,我一人勉强阻住追兵,挡得一时是一时,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寡终究不敌敌众,偏巧这时张大颚亲自领兵赶了来,我自然老实不客气擒贼先擒王、擒兵先擒官,先偷袭拿住了姓张的好叫官军有了顾忌,哪知道……” 
“怎样?” 
“张大颚死了。” 
“死了?” 
“被我吓死。”焦点苦笑:“原来人凶如鳄的人胆子也未必真比常人大多少。也许那天我为威摄官军杀人的手段真比平日过于凄厉恐怖了些,我一把把他擒过来,居然一不小心把他给吓死。” 
“这下官军不用再投鼠忌器?” 
焦点点点头:“所以我只好逃,可城四周都已分派重兵把守得蚊飞不出、水滴不透,所以我只能往城内最安全的地方逃。” 
“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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