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入夏》第70章


什么?常姨大惊,急得坐起来,“再到别的医院,常姨陪你去――”
“大夫都说了,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了……”夏凡声音轻轻淡淡的,一半的脸隐在被子下面,“常姨,我以后,是个瘸子了。”
“我不信!”常姨断然否定,“还没好利索呢,凭什么这么早下结论。”
“其实在那边,医生也这么说的,说有出现短几公分的可能,会影响行走,配合着矫正,如果恢复得好,短个一两公分看不出来。也用了如果的。我当时,只记住他的那句‘全在恢复,恢复得好,一般没问题’。”
事实,很不尽人意。
几个月前,她还咬着嘴唇,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腿,告诉自己一定要快点好。好了就去找他……在国内要比在国外离他近啊。
常姨轻轻的摸上夏凡的腿,一直摸到脚,着魔般说着话,停不下来:“明明现在差不多么,会好的,都说靠恢复了,现在不是正在恢复吗,不能灰心的,会好的……”
夏凡搭了只胳膊过去,将常姨带倒,给她盖上被子。
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
静默中,常姨眼睛慢慢湿了,小心呼吸,控制着不出异样。半晌,“凯文呢?”怎么跟他说。
“……我啊,最怕成为别人的负担了……”幽深的眼里泪光闪现。
“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不会的。他怎么对你,你心里应该明白的啊。”
夏凡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我去买东西,好多人会回头看我……”忽然抱住常姨,紧紧的,带些酸楚,终是没忍住,抽泣着,呜呜咽咽,一直以来的隐忍,多年来的沉郁,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好多不为人知的伤感及落寞,全在这一刻,借助眼泪倾诉了出来!如此软弱和无助。
常姨默默收拢,接收来自怀里人的疲惫与委屈。再不掩饰的与之同悲同泣。
“不行的,”夏凡哽咽着,把脸埋进去,断断续续的说,“……如果见到……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想想,她都受不了。
曾经勇敢的人,此时,连尝试的勇气都没了!
常姨摸着夏凡的头:“可他还等你呢……”
心里一痛,夏凡静静的,再次泪流满面。带着微凉的气息漫上所有触感,那是挣扎,不甘,还有舍不得。她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结果已经出来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怎样去把这个结局当作填空题的对接上去……
天大亮,躺不住,便起来,夏凡坐在床上,常姨不让下地。一整天常姨都没消停,给夏凡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收拾了屋子,又要帮夏凡洗衣服,包括当天换下的内衣。夏凡大惊,脸都急红了,慌忙下地去抢,说我还没残废呢常姨,平时这些我都能干的。
常姨没好气的将夏凡摁到床上,说你给我安静一会儿。
夏凡只好坐到卫生间门口,陪着说话,忽然冒出句:“我想我妈妈肯定给我洗过尿布的,但我不记得她给我洗过衣服呢……”
常姨头也不抬:“所以,我就替她做了。”
晚上吃了常姨做的饭,夏凡问:“常姨,你明天回去吗?”
常姨说哪天回去都行。
夏凡就笑着道:“那一大摊扔给老衰,我不放心。”商店还好说,房屋租着各式各样的外地人,其实乱得很。撬门丢东西什么的经常,打架抢劫也发生过。也就常姨这种人往那一待能镇得住。
“有什么不放心的,男孩子,该锻炼一下。”
“还是回去吧。”夏凡说。
“行。过一阵我再挑时间来。”
第二天送常姨走时,什么都没让夏凡给她买,来时两大包拎都拎不动,走进,一个挎包,里面放着每次用来装东西的大编织袋和一瓶矿泉水。在楼下,她仍不时回头瞧着窗台上的夏凡,向她摆手,眼神很不舍。
她其实很想陪她再待两天。
常姨走后,夏凡由阳台退回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重复着,走来走去。
觉着应该到地方了,夏凡的电话打过去好几遍,终于这次老衰告诉夏凡说到了,就是有点晕车。常姨抢过电话说道:“我在你衣柜里塞了一千块钱,你别不舍得花,你应该知道我有钱的……你就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夏凡在电话这边使劲点头,忽然就落了泪。
她勿自说下去,“千万别着急啊,恢复期,都是一步一步来,要有耐心,悠着点,肯定会好的,会好的……”说到最后,已然哽咽,“你说,你在那儿无依无靠的……”
常姨觉得,她与夏凡,上辈子一定是亲人,好象,这辈子也是了。
一想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那,便惦记,心难安,甚至想着其中的细节:吃不到好的,一个人没人管没人顾多难过?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晚上会哭吧?于是,心心念念,越发的揪心于她一个人在外的心情,难以释然。
真是个让人放不下的孩子啊。
“常姨,”夏凡轻轻的道:“你下次别来了……每次走,我都难受。”
109她,没怨言

夏爸爸忽然在一个有着冬日暖阳的中午打给夏凡:“凡凡,回家吧,老爸去接你。”
夏凡说您可别,我要趁着年轻多在外边待着,多看看帅哥什么的。
夏爸爸笑着说,“爸爸现在也是一个人,你也不来陪陪老爸吗?”
夏凡愣了……
夏爸爸立了遗嘱,将房子的所有权留给夏凡。马阿姨与宋子珊搬了出去。
夏凡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遍遍的问老爸,“您干吗啊?您干吗这么做啊?”
夏爸爸的声音里有了起伏,“老爸想给凡凡一个家啊。”
夏凡苦笑,她不需要补偿,真的不需要!
窗外寒冬腊月,室内电视机的声音充斥在不大的空间,夏凡披了件厚毛衣坐在那思绪飘远:此时,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老爸是何种心情呢。
按着电话本抄下备用的电话号码,打给宋子珊,通了,几句话,她便愤怒的吼道:“你出事谁也不想的,想回来住谁也不会撵你。可为什么爸爸竟然决定将房子全部留给你?我妈妈跟了他十几年,末了,一点好也捞不着,将来伺候完老的,还有个小的等着她,谁给你夏家当保姆来了啊?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们跟你们一个锅里搅不了饭勺子了。”吼完算作散伙时的临别赠言,然后就挂断了。
夏凡竟然十分理解。
在如今,在城市里,没有比房子更让人发自内心的情真意切了。很多人为了一个容身之所,几十年几十年的往里搭时间搭精力,以节俭和积蓄换取着面积。
所以,即使折旧也将近几十万的困定资产,值得翻脸一次。
夏凡躺到半夜,睡不实,想睡又想醒的样子。脑子清醒的动作着,想以前的事,忽然之间,好象曾经很重要的东西现在都没那么重要了。
也许本就不属于自己。
她坐起来,开了灯,披上衣服下地,趿上拖鞋,翻出纸笔,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着东西,字体端正,一板一眼的。
隔了一天打给常姨,托她去看看老爸。说到这,支吾了下,又告诉她已将写好的放弃房屋产权公证书快递给她,让她接到后去找马阿姨好好说一说。
常姨的口才她是见识过的。
常姨气哼哼的说凭什么不要?
夏凡笑,“最烦别人为我瞎折腾了。”
许久常姨叹了口气,说交给我吧。
夏凡嬉皮笑脸的恭维,“有常姨,事竟成!”
过了没几天,马阿姨就打来了电话,说:“凡凡,其实阿姨真的不是图房子……”
“我知道。”夏凡说,“马阿姨,你别怪我爸,他立什么遗嘱都是为了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没个倚靠,他想给我个保障,他不是不重视您。那房子我不会要,程――我妈妈会管我的,而且我也能养活我自己,以后你和我爸好好享受晚年,我这边不用你们操心了。”
马阿姨有些不好受,愧疚、不安,好象什么都有一些。
夏凡说:“子珊将来总是忙的,不会总陪在您身边,都说老来伴老来伴,马阿姨你和我爸过了十几年了,总是有感情的,以后是要互相扶持到老的。”其实夏凡想说,子珊不是那种特别孝顺的孩子。
马阿姨这几天也想了个大概,如果不是房子的问题,她打心眼里是不想分开的。过了十几年夫妻,哪能说一点基础没有呢。只是,此时,她的立场需要一个台阶。
“马阿姨,回去吧。爸爸身体不好,没您这么一天天围着他照顾,他万一上火犯病就不好了!”
马阿姨并没有立即表态。
后续是马阿姨与宋子珊搬了回去。常姨在电话中告诉完夏凡,末了嗤笑,“有那母女俩,那个家还真没你的地儿。”难怪要出来租房子住。
夏凡笑笑没说什么。
好了就聚一块,不好了就离远着点,彼此都好。
未必就是谁吃亏谁占便宜了。
深冬的某天,房门被敲开,裹着毛毯的夏凡对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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