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城·诛妖》第2章


“他是谁?”
“他就是内宫羽林的四大骑侍之首,女王陛下的贴身护卫冷观语冷大人。”
新来的那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冷观语不知身后二人的这番对话,径直朝西南方向的皇家花苑疾驰而去。片刻功夫,鼻端已隐约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
离皇家花苑越近,香气便越浓郁醉人。
这时,天色尚未黑透,西边数道红光未落,幽蓝空中已出现一抹淡淡月痕,弯曲如钩。在他的前方数十个巨大的白色圆拱型物体横亘夜幕下,好似连绵不绝的小山相连。
他人马未至跟前,早有花苑的管事迎了上来。来人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一言不发立刻带他来到左手边第三个花棚。
该棚内种植了数百株桃花,满树粉白嫩红怒放,浓香满溢,艳丽无比。
冷观语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一株花树下。只见那名花匠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已落满了薄薄一层残红,一股残败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他挥袖轻轻一拂,片片残花翻飞开去,露出干瘪的一具躯体。死者瞳孔收缩,口鼻大张,神色惊恐不可名状,黝黑干枯的皮肉皱巴巴纠附在骨架上,像一副笔法糟糕的诡异图画。
他取出一副洁白的丝质手套戴上,蹲下身子轻轻翻看死者的身体。不出所料,死者全身没有一处伤痕,血液却不知从何处流失干净。
冷观语清冷的面上毫无表情,眸中却似有一根细如发丝的弦紧绷着,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周遭一片静默,三名管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几时发现的?”
“交班时分。”
“有人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
他轻轻蹙起眉头,如同两道隐约的山峰。抬眼四下一看,满树繁花烈烈,遍地落红堆积,花事虽盛却已至荼蘼。
棚口忽然送来一阵轻风,落红飞舞处白光一闪,却是一把雪亮剪刀,正落在花匠身体右侧不远处。
剪刀下压着一根深褐色的枝状物,大约三寸余长,手指般粗细。
他俯身捡起来,细细看了一会,用丝帕包了放入囊中,转身出棚上马来至大棚背后。
只见西北方向的临潼山上延绵数里的大片浓黑茂密的深林,层峦叠蟑,寒气森森,在夜风里摇荡起伏恍如深海的波涛,不时夹杂着几声凄厉诡异的兽鸣,尤显得阴森恐怖。
他凝眸遥望片刻,又至各个花棚处细细巡查两遍,约摸过了三个时辰,方才回城。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棂射进屋中来。屋内站在一位红衣少年,金黄色的光线照着他饱满光洁的额头,滑过浓密的睫毛,顺在挺直的鼻梁急转而下,在脸颊投下一块淡淡的光影。
他的表情严肃凝重,眼睛微眯,盯着手里一根深褐色的东西,手指粗细,三寸余长,尾端突起如锤状。
“沈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封拓熙站在他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沈多情回过身,眸中露出一丝困惑表情:“这东西——像是蝴蝶的触角。”
“蝴蝶?”封拓熙低呼一声,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冷观语也为之侧目。
沈熹微在旁撇了撇嘴,想要说什么,忽然想起早上哥哥的一番叮嘱,便又咽了回去,心里却道:哼!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沈多情点点头。
封拓熙奇道:“照理说,蝴蝶没有这么长的触角啊,况且也从没听说过有蝴蝶杀人之说啊。”
“假如是一只蝶妖的话,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沈多情挑起眉峰,悠悠道。
“沈兄的意思是,攒花洲确有妖孽?”
沈多情举起手中的截肢,道:“这不过是其触角的一部分而已。单凭这个,我也想象不出这只蝴蝶究竟有多大?但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蝴蝶。”
沉吟片刻,又对冷观语道,“烦请冷护卫领我去看一下死者的尸体。”
冷观语点头:“尸体昨夜已移到摄祚社的镇魂司,沈兄请随我来。”
当下,一行四人出了封天府的北侧门,往东一拐,便是攒花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
沈熹微久在冰封雪域,乍到南方温热水土,繁华闹市,但见朱门楼阁内尽陈奇货异物,样样都觉得新鲜有趣,把玩着小摊上的一把九玉连环锁不忍放手。
沈多情知她生性好动,要她陪自己去看一具尸体委实枯燥无趣得很,便笑道:“小容,你今日就不用跟着我了,去逛逛吧,记得要早些回去,不许惹是生非。”
沈熹微闻言大喜,忙应道:“好的!我一定早点回去。”见他转身欲走,忙又高声叫一句:“谢谢公子!”
沈多情回头,正对上她调皮的眨眼表情,佯怒的摇了摇头。
封拓熙笑道:“沈兄的这个小童有趣得很。”
沈多情无奈道:“顽童心性,好逞强,又贪玩,是我管教得不够。”
封拓熙应道:“如此说来,倒和舍弟逸昀有些相像。”
沈多情闻言,奇道:“对了,说起逸昀,我倒有些奇怪,为何一直没见到他?”
封拓熙笑道:“逸昀年前惹下一桩祸事,家父罚他闭关反省一年,眼下才过去五个月,还须得大半年才能出来呢。”
沈多情正待问是什么祸事,忽听冷观语道:“到了。”
他抬头见一座青砖白墙气派非凡的庭院,漆黑门楣上书着三个篆字“摄祚社”。门下早有社里的管事在侯着了,见到他们忙一路引到镇魂司厅内。
花农的尸体直挺挺躺在青木尸床上,全身未着片缕,皮肉皱成一团。
沈多情随手捡起案上一把细长的解剖刀,将刀背贴着尸体一寸寸抚平,从头到脚凝眸细看了一遍。沉吟片刻,忽然手起刀落,一刀割去了死者的鼻子。动作干净利落,切口平整洁净。
就在这鼻骨上,赫然凝结着一丝禇红色的血迹。
封冷二人同时一惊。
沈多情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这只妖精真够狡猾的,它将喙管刺入死者的鼻孔吸食血液,难怪死者周身找不到一点伤痕。”
封拓熙抚掌叹道:“原来如此。怎么样才能抓到这只蝶妖呢?”
“临潼山。”一直沉默的冷观语忽然道,“若果真有一只蝶妖的话,附近唯有临潼山可作藏匿之所。”
沈多情点头道:“好。我们今晚就上临潼山一探究竟。”
3、惊雷乍起
当沈多情三人决定夜探临潼山的时候,沈熹微正在攒花城外打马狂奔,追逐一个人。
她和沈多情分手后,一路往西大街闲逛过去,凡是觉得好吃好看好玩的东西统统买了下来,怀里抱着两大包的糖果点心,肩膀脖子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佩带挂链,俨然是个街头小贩。
路过一家绛衣馆时,她突发奇想要为沈多情做件新衣裳,在一批红色布料里挑来捡去拿不定主意,正眼花缭乱间,忽然瞥见一匹垂挂于内堂帷后的暗深红闪亮布料,不由得眼前一亮。
“老板,这个布料,我就要这个了。”
那老板见她摸来摸去犹豫不决,认定是个只看不买的,两眼一翻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错,不过,你知道这布料要多少钱吗?”
沈熹微这时早忘记自己只是个随从打扮,笑道:“你只管算钱就是,还怕我买不起嘛?”
老板冷笑道:“你就是有再多钱,这个布料也不能卖给你。”
她两眼一瞪,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布料是我要的。”身后有一个娇嫩的女音脆生生道。
沈熹微闻声回头,只见门口站在一对年轻男女。
女的华装丽服,明眸皓齿,眉若远山,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可不知为何,她与这男子站在一起,竟是一点光彩也无,人们的目光都忍不住要放到这男子的身上。
更为奇怪的是,这男子生得相貌平平,身着一件普通青灰色长袍,除了身姿挺拔之外毫无特点,但周身却散发一股特殊的气质。他只是静静站立,亦有某种说不出的蕴藉风流。
该女子正眼也不瞧她,径自走道柜台前道:“周老板,将我的衣料包好,我赶时间。”
周老板满脸堆笑地要去准备,沈熹微喝道:“慢着!这个衣料明明是我先看好的,你凭什么卖给她?”
女子回身瞅了她一眼,冷笑道:“就你这样的也买得起这种衣料?哼!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熹微何曾受过这个气,怒道:“我管你是谁,这个布料我要定了,算钱吧老板。”
女子忽然咯咯笑起来:“好好好!周老板,你就给他算算价钱,也好让他死心。”
周老板当即噼里啪拉打了一通算盘,抬头道:“一共是七十八两三钱银子。”
“就这点钱啊,我还当是多大的数目呢?”沈熹微得意洋洋地瞥了那女子一眼,慢悠悠地掏出钱袋,一锭锭的往外拿银子。拿着拿着忽然停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女子忍不住笑了:“怎么?钱不够啊?”
沈熹微白皙如玉的面上腾地升起一抹嫣红,直漫到耳根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那男子微微笑道:“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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