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第34章


手机“啪”一声落在地上,电池从机身里砸出来,显示屏的外壳四分五裂地碎着。
甘草低着头,攥拳隐忍了很久,猛然冲过去对着莫笙宵吼:“莫笙宵,你是还嫌我们家不够乱吗?”
沈燔忙上前两步抓住甘草,从后头将她两只手臂牢牢固定在手掌里:“镇定一点,甘草,别激动。”
“我还能怎么镇定?姐姐死了,爸爸也知道了。都是因为这个人,都是因为他!莫笙宵!都是因为你。”甘草瞪着轮椅上的莫笙宵,“你怎么还不走?你还想做什么?我家里人被你连累地还不够吗?”
莫笙宵也没料到有这样的变故,本就死灰一样的眼里更黯了一分:“是我的错,都是我,怎么死的不是我?”
“是啊,怎么死的不是你!”甘草努力想挣脱沈燔的束缚,“你放手,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沈燔从没见过这样的甘草,在他的眼睛里,甘草永远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乖巧样子,就算是再不高兴再不开心,也不过就是皱着鼻子,静静地一个人小声哭一会儿。他既心疼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制止住甘草此刻近乎狂暴的举动。
残灯朱幌(5)
“松手啊。”甘草扭头看着他。
“先回家吧甘草,去看看你爸爸好不好?姐姐已经这样了,不要让爸爸又出什么事情。”
甘草听了这话果然挣扎的力气弱了几分:“回家,对,我要回家。”
“我陪你回去。”
刚才还在一边嚷嚷的女护士见着事态不对,很识时务地趁机溜号了,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女护士摸了摸撞得生疼的额头,刚想开口咒骂一句,抬眼看着面前这人满脸阴沉,正直直瞪着她。
女护士在这个陌生人一瞪之下居然觉得有些战栗,抬起手扇了扇周遭扑面而至的浓烈酒气,厌恶地捏着鼻子跑了。
宣椱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头垂得很低,这人面前站立的是甘草跟沈燔,沈燔近乎搂抱地将甘草固定在怀里。
“甘草……”宣椱皱了皱眉,努力压了压因为看见沈燔跟甘草这样的亲密状而产生的一丝不悦。
“宣椱?”沈燔一愣,手上力气一松,甘草顺势挣开他,绕过莫笙宵直直扑到他怀里,呜咽地说:“宣椱,姐姐死了,姐姐死了。”
宣椱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秀发上安抚一样轻轻摩挲。
宣椱久久没有说话,他抱着甘草的那一双手围得非常紧,什么也不说,但却给甘草很大的力量。
“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去,爸爸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姐姐的事了,我怕他……怕他受不了。”
甘草哭了一会儿,又有些委屈地说:“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
“我来了,没事了。现在是回家吗?”宣椱见甘草现在说话都有些颠倒,只得抬头问沈燔,“这边事情都完了吗?”
“你先带甘草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沈燔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对莫笙宵说,“刚才那个护士是说什么证明没开对?我再推你过去一趟好了。”
宣椱知道沈燔做事向来细心,放心地正要带着甘草往医院外头走,兜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叫得山响,接起来听了几句,额上的皱纹却越拧越紧,“我现在有急事,你们自己搞定吧!”宣椱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
那电话又说了几句,宣椱声音忽然提高起来:“送到了哪个医院,有没有生命危险?”
“好好,我就来,”宣椱对着甘草说,“对不起,甘草,有一个朋友,小时候的朋友,割脉自杀了,现在在一个医院急救,我一定得去一下,因为那个朋友身边没有亲人,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他说得很着急,一头的汗,甘草呆望着,手里木木的,直直地盯着他说:“你要走?”
“甘草,你先等等,那人还在抢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宣椱答道,又转而安慰她,“你不用去了,你现在的情绪不稳,需要休息,还是好好呆着。”
沈燔听见这边的对话,也皱起眉,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要不,让我替代你去好了,你还是陪甘草吧!”沈燔看着,忍不住把话说出来了。
“那边那个人,唉,我必须要去。甘草,你……”宣椱心下有些愧疚,知道此刻是甘草最需要他的时刻,自己却这样撂挑子走人,实在不像话,但是另一边的事情又太过紧急,不去不成。
“那你走吧,”甘草脱力似的挥了挥手,“走吧。”
沈燔此刻再也忍不住,提高声量说:“宣椱,你觉得合适吗?甘草等你这么久,就这么走了?”
“你帮我送甘草回家吧,晚点完事了我去甘草家找你们,”宣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捏了捏手里的手机,“我先走了。”
甘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松开环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不再敢看自己一眼,垂着眼转身离去,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余花落处(1)
素白的挽联在小院偶尔刮过的微风里摆荡,像是阳光下的云彩般缥缈清逸,只是颜色太寡淡了些,隐隐地透着些凉薄的气息。
甘草拿了一块干抹布,轻轻擦拭灵台上的浮灰,盯着姐姐的大幅黑白遗像端详良久。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转过脸招了招手,让端着一盘水果的继母走到近前:“阿姨,姐姐这张照片真是美。”
“是啊,”汤阿姨叹了口气,“这张相片还是她考上大学那一年照的,她嫌放在学生证上的照片不好看,央求着我带她去照相馆另拍的,那时候照相馆还把这张相片挂在玻璃窗里好一阵子。”又抬眼看了看甘草手上的抹布:“已经很干净了,甘*去歇歇吧,今天人多,你要是嫌乱的话,就躲出去逛一会儿。反正家里还有我,晚上我去陪陪你爸爸。”
“没事,这么久都过来了,不在乎这一天。”甘草摇头笑了笑,拿着抹布又要去擦凳子。
汤阿姨没说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难过,自从夏妍去世之后,本来就沉静的甘草变得越发安静了,有时候一个人站在窗边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前偶尔还会跟朋友出去玩,现在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要不就是在医院里陪父亲。
“阿姨好。”
汤阿姨的思绪被一声招呼打断,抬眼一看,院子里正站着个打扮入时的美貌姑娘:“是璞云啊,来得真早。正好我要出去买点东西,有你陪着甘草我也放心,快进去吧。”
“想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来早了点,”穆璞云熟门熟路地径自走进内屋,一边冲着甘草喊,“在干吗?我帮你。”
“也没什么事,”甘草坐下来,又指指身边的椅子让穆璞云也坐下:“我就是闲得慌,想找点事情做做。”
“成啊,几天没见变劳模了啊。”
甘草知道穆璞云是成心逗自己高兴,笑了笑说:“就你话多。”
穆璞云探身朝着四周看了看:“你家宣椱呢?怎么没来?”
“他昨天跟沈燔帮着布置灵堂到早上才走,我让他们今天晚点来的。”
“沈燔呀,”穆璞云拖长了调子带着些调笑的语气说,“你们俩后来怎么着了。”
“啊?我们?”甘草一愣,“很好啊,很好的朋友。”
穆璞云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那天在我家的事,是我做得过了,一直没机会跟你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我都忘了,”甘草忙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没关系,是我要谢谢你告诉我才对。”
“那你怎么一直也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呢?”穆璞云也不等她问自己,径自开口说,“你还记得吗?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爱在熄灯之后爬出去吃宵夜。有一家小店的烧烤做得特别好,咱们每次总要去吃几串才罢休。你从来都是个对帅哥不上心的,我不一样,看见长得顺眼的总是要多看几眼才罢休。”
“沈燔也在那儿吃烧烤?”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穆璞云嗤了一声,“是每次我俩坐定点烤串的时候,他十次有个四五次也会晃进来,找个僻静的角落,也点了些吃的,但是每次都不吃。我起先还以为他是对我存了什么心思,后来发现他竟然一点上来搭讪的意思也没有。”
“因为我留了心,渐渐发现不是只有晚上吃烧烤才能看见他,回回咱们夜不归宿或是玩到半夜,路人里总有他一个。起先我还有些怕,后来次数见得多了,也就当作是个太有缘分的陌生人。”
余花落处(2)
甘草听得惊异,忙问:“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穆璞云翻了翻白眼:“我当时指了几次给你看,你回回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也不记得。不过我也是个玩心大的,毕业之后也就渐渐把这事情忘差不多了,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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