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佣兵团》第51章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高塔里埋伏了什么奇兵?
我通过上次那个入口进入内塔。士兵留在禁军队长驻足的地方。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祝我好运,我也用老鼠般的嗓音向他道谢。
女王没耍花招,至少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我也没有退化成满脑子肉欲的少年。这次从头到尾都是公事。
她让我坐在一张深色木桌前,将弓放在桌上。夫人开口道:“我有个问题。”
我看着她,一言不发。
“外边谣言传得到处都是,对吗?关于劫将之间的事情?”
我点点头。“这跟瘸子叛变不一样。他们在自相残杀。伙计们不想被夹在中间。”
“我丈夫没有死。这你很清楚。帝王才是幕后黑手。他正在苏醒。非常缓慢,但足以接触到盟会里的一些人。足以影响劫将中的女性。她们会为他赴汤蹈火,那些婊子。我尽可能监视着他们,但也有闪失。她们会钻空子。这场战斗……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叛军是由受我丈夫影响的盟会成员引到这儿来的。蠢货。他们以为可以利用帝王,一来击败我,二来为自己攫取力量。他们现在都完了,悉数被杀,但他们推动的战事继续发展。我不是在跟白玫瑰作战,史官,虽说这场胜利也可以扑灭那个愚蠢的理想。我是在跟老奴隶主作战,跟当年的帝王。如果我输了,就会输掉整个世界。”
狡猾的女人。她没有扮演受难少女的角色,而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更能博取我的同情。她知道我跟所有在世的凡人一样了解帝王。知道两相比较,我肯定更怕帝王。谁会更怕女人,而不是男人?
〃我了解你,史官。我曾打开你的心灵之门,窥视过你的灵魂。你为我而战是因为佣兵团许下了血战到底的诺言——因为佣兵团首脑认为它的荣誉在绿玉城受到了玷污。但你们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是在为邪恶效命。
“邪恶是相对的,史官。你没法给它打上标签。摸不到,尝不着,砍也砍不开。邪恶取决于你的立场,取决于谴责的手指对准何方。因为佣兵团的誓言,你现在的立场在帝王对面。对你来说,他才是邪恶之源。”
夫人踱了两步,也许是在等我搭茬儿。我没吱声。她已经把我的观点浓缩概括完了。
“那个邪徒曾三次试图杀你,医师。两次是因为你掌握的情报,一次是因为你的未来。”
我猛然惊醒,“我的未来?”
“劫将偶尔能窥见未来。也许今天的谈话早被料到了。”
她把我搞煳涂了。我坐在那里,一脸蠢相。
她离开房间,旋即拿回一壶箭,倒在桌上。它们通体黢黑,银质箭头,分量很重,刻着几乎看不出来的字母。我查看箭支时,夫人取走我的长弓,换了张重量和拉力相差仿佛的上等货。它跟那些箭一样华丽,华丽到没法当成武器。
夫人对我说:“带着它们,别离身。”
“我肯定要用到它们?”
“有可能。无论胜负如何,结果明天就会揭晓。叛军损失惨重,但还保有大量后备军。我的战略可能无法成功。如果我失败了,我丈夫就会获胜。不是叛军,也不是白玫瑰,而是帝王,躺在墓穴中躁动不安的怪物……”
我避开她的目光,看着桌上的弓箭,心想自己该说些什么,忽略什么,该拿这些致命武器怎么办,等时机来临又是否真能办到。
夫人知道我的心思,“你到时候自然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就会怎么办。”
我抬起脑袋,皱着眉头,渴望着……虽然知道她的底细,却还在渴望。也许我那些傻兄弟说得对。
夫人面带微笑,伸出一只粉雕玉砌的素手,握住我的手指……
我似乎再度失去记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晕了一秒钟,神志恍惚。等恢复过来后,夫人还握着我的手,微笑着说:“该走了,战士。好好休息。”
我好像一具僵尸,木愣愣地站起身,挪向门口,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我没有回头。无法回头。
****
我走出高塔,步入夜空,立刻发现自己又丧失了一段时间。星辰变换了位置,彗星低垂。好好休息?休息的时间几乎已经结束。
外面万籁俱寂,空气清冷,不时有蟋蟀鸣叫。蟋蟀?谁能相信?我低头看着夫人给我的武器。什么时候穿好了弦?为什么搭着一支箭?我都不记得何时从桌上拿起来的……我心里一阵惶恐,以为自己快发了疯。蟋蟀声把我揪回现实。
我抬头看向金字塔。有人站在塔顶张望。我抬起右手。他也打了个招唿。从这个动作判断,是老艾。那个老好人。
离天亮还有两小时。只要抓紧时间,我还能眯瞪一觉。
刚往斜坡上走了四分之一,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行到半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独眼的护身符!我的手腕发烫……劫将!危险!
一团黑云跃出夜幕,从金字塔侧面某个缺口冒出。它像张船帆迅速铺展变平,朝我压了过来。我以仅有的方式做出回应,用一支箭。
我的箭刺透那张黑幕。久久不绝的悲号萦绕不去。惊讶多于愤怒,绝望多于痛苦。黑幕散去。有个人形黑影匆匆跑过斜坡,我眼看着它迅速消失,根本没想过要再射一箭,哪怕是箭已上弦。我犹豫片刻,继续往上走。
“出了什么事?”我到金字塔顶时,老艾问道。
“我不知道。今晚到底他妈是怎么回事,我真一点眉目都摸不到。”
他草草打量了我一番,“你看起来晕得厉害。睡会儿去吧。”
“确实得睡一觉,”我说,“给团长带个话。夫人说明天就是大日子,成败在此一举。”这消息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但我觉得团长肯定想知道。
“成。他们在那儿对你做了手脚?”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
虽说老艾刚才建议我去休息,但似乎还想接着聊。我轻轻把他推开,走进一顶医疗帐篷,缩进牢靠的角落,活像只受伤的动物趴在窝里。我心里有些触动,但又说不清个究竟。我需要时间恢复精神,但谁知道时间还够不够用。
****
他们派地精来叫我。我还跟往常一样生着起床气,威胁要把任何蠢到扰我清梦的人送进地狱。倒不是说那些梦不该被惊扰,它们都是些龌龊玩意儿。我在梦中对两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姑娘做了些说不出口的事,而且让她们爱上那种勾当。真他妈恶心,全是藏在潜意识里的鬼影。
虽然梦境令人生厌,但我还是不想起来。被窝又暖和又舒服。
地精说:“你想让我来狠的?听着,碎嘴,你女朋友出来了。团长让你去见她。”
“哦。好。”我一只手抓起靴子,另一只手掀开帐篷门帘,唠唠叨叨地说,“现在他妈几点了?似乎天已经亮了好几小时。”
“没错。老艾觉得你需要休息,还说你昨晚受了不少罪。”
我呻吟一声,匆匆穿戴整齐,正想这洗漱一番,就被地精拦住了,“带上你的装备。叛军朝这边来了。”
我听到战鼓声从远方传来。叛军此前可没用过战鼓。我向法师询问原委。
地精耸耸肩,脸色苍白。我估计他听说了我带给团长的口信。胜败在此一举。就是今天。“他们选出了新的盟会。”地精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很多人害怕时都爱唠叨。他告诉我前天夜里劫将之间的仇杀,还有叛军遭受的损失。我没听到任何值得庆幸的事。
自从玫瑰城战役结束后,我顶多穿件链甲,但今天不同。地精帮我穿好盔甲。我拿上夫人赠送的武器,走出帐篷。天气好得出奇。
“真是个战死沙场的好日子。”我说。
“对啊。”
“她什么时候过来?”团长肯定希望我们在夫人到达前各就各位。他喜欢表现出秩序和效率。
“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我们只是接到消息说她会出来。”
“哦。”我扫视金字塔顶端。人们各忙各的,做着交战前的准备。似乎都不着急。“我四处转转去。”
地精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跟了上来,苍白的面容上透着关切。他的目光扫来扫去,观察周围动静。从端起的肩膀和谨慎的步态,我看出他准备了一个可以立即施展的法术。地精跟着我转了好一阵子,我才发现他是在当保镖。
我觉得喜忧参半。喜是因为有这帮家伙关心我、关照我,忧是因为眼下形势变得如此严峻。我看了看双手,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穿好弓弦,搭上了一支箭。我的潜意识也警惕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在看这副弓箭,但没人问起。我怀疑谣言已经传遍营地。奇怪的是,兄弟们居然没把我围住刨根问底。
叛军在我方投掷武器的射程之外,持重谨慎地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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