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不爱你了》第13章


刘予娟瘦得脸都凹下去了,这些天李关眠没怎么见她,再见时看她瘦成这样着实吓了一跳。心中愧疚逐渐放大,直接去自己直播间修改了名字,发了请假公告。
现在他的直播事业发展得十分不错,万灵不动声色推他,据Tryna说是砸了不少人力财力,谋求可持续发展,本来就不该太频繁的直播,以免观众产生审美疲劳。
李关眠对这些是不太关注的,只是听管理和Tryna的安排,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与其说是随和,更像是对周边世界的疏离与冷漠。
在病床边默默注视刘予娟,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魏春煊。到外面接电话,魏春煊的声音传出。
“我晚上过去。”
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很安静,不像是在外面。
李关眠对此感到抱歉,“我妈住院了,我在医院陪她。”
对方沉默一阵,“那好,有钱吗?”
“有的。”
在他等待魏春煊下一句话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李关眠放下手机,盯着看了会儿,不一会儿看到Tryna给他转了一笔钱,五万块。
这几天他把平台的礼物钱也提了出来,用作后续住院费用已绰绰有余。他觉得这钱花得心甘情愿,如果不是刘予娟的病,他似乎也不能有每天弹弹琴就能赚钱的一天。
日子还是要过。
麻烦的是刘予娟不太配合治疗,每天胰岛素都不让打,把护士推到一边,让她滚回去。
小护士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忍了许久后把针管交给李关眠,“你给你妈打完去护士站还我吧。”然后就转身走了。如果不是李关眠的长相赢得了好感度,她的声调应该还会大上一些。
李关眠沉声道:“你闹什么啊?”
他想不通,打破头都想不通刘予娟的脑回路。
也是,如果自己是她的话,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病房里。
刘予娟先是把头扭到一旁默默流泪,随后才说,是因为想见吴悔。
李关眠能理解这种感情,毕竟她没有看着自己长大,想见儿子也无可厚非,可他实在不愿意联系那个人。他掏出手机,翻到微信界面递给刘予娟看,上面是他单方面和吴悔的交流。隔三差五问一句他回不回来,始终不得回应。
“我问了,我真的问了。”李关眠说,“如果他愿意回来我现在立马就走,可是他不回我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保持着镇定,尽量心平气和地道。
病房里四个床位,旁边还有个阿姨在休息。他不想声张,尤其是在医院这种环境。可刘予娟大概没有体恤他人并注意场合的意思,她拿着手机似乎想发语音过去,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把手机塞回李关眠的手里。
“我知道,我知道……”她回应李关眠。她清楚李关眠在想什么,也想过有这样的儿子是她走运。但吴悔不一样啊!她照顾了她那么多年,把他从小拉扯到大,那孩子不听话又叛逆,没少气她。
可那也是她生下的儿子。她最苦最难的时候都有吴悔陪着,现在这么多年没见,她早已想他想得不行。
刘予娟不配合治疗,饭也不吃,就这样僵持着。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她不打针李关眠就强行打胰岛素,吃饭时比较折磨人,从早到晚抓住机会就喂一点,也算是表面太平。旁边病床的阿姨看着李关眠啧啧感叹,说有这么大个孝顺儿子有福了,刘予娟从不搭话。
等到晚上,病房里有人出院,有人回家住,王姨出去买饭。明亮灯光下刘予娟更显憔悴,白发堆积在鬓角。
李关眠上了微博,他开了个新号,偶尔发直播预告,转转官方视频,性冷淡风格,谁的评论都不回,关注的都是灵光官方号。最新一条微博里大批人催他直播,质问他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有的粉丝情真意切实名催他滚回平台,李关眠笑了一声。
刘予娟顿时警觉,睁开眼问他,“怎么了满满,有消息了吗?”
刚松口气的李关眠被拉回病房,困在床前,他收回手机,摇头说没有。
刘予娟叹了口气,断断续续给他讲之前的事。包括他小时候如何如何听话,带出去别人都夸,以及她亲手缝制哄他玩的布娃娃。
“那娃娃可丑了,有一天不知道被谁给弄丢了,你找不着不肯睡觉,你爸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出去,结果在隔壁那大狗窝里找着了。”
“啊。”面对刘予娟有些期待的神色,李关眠笑了下,“我都不记得了。”
那布娃娃命运多舛,被李关眠丢过好几回。他知道刘予娟走那天就跑了出去,正下着大雨,水汇成小河似的向低处流。他跑到水沟前又返回家,把娃娃扔到了水里。小孩子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蹲在地上忍不住要哭,娃娃随水流了一段时间被石头卡住,李关眠哭着回家。
刘予娟说得对,没有布娃娃在身边是睡不着,纵然那娃娃丑得不行,针脚粗糙,身子不协调,但他还是觉得亲切。等到第二天雨停,李关眠跑出去找,在垃圾堆里翻出了娃娃,带回家洗干净,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直到很久以后李关眠才懂得一个道理,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没办法强求,再找回来的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
自己总是犹豫又心软。
李关眠想着,他别无所求,保持现状就好,等事情都过去了,再过上十年八载,换一个问心无愧。
自我安慰是很有效果的,李关眠过了这些年都没能崩溃,心越来越软。而他想不到的是,作为自己的母亲,刘予娟说的话轻飘飘飘的,落在他心上时却等同利刃,且伤人不自知。
缓解疼痛的方法还有喋喋不休的讲述,刘予娟讲到吴悔,难过不已。那些年她过得不太好,跟着的男人有家室,她与吴悔孤儿寡母住在一起,提心吊胆,形同做贼。好在经济基础足够,从不缺钱,想去哪里都可以,这些是在小镇生活的她永远体会不到的精彩生活,她懂得什么叫有舍有得,选了就不后悔。
“我是想如果我活不长了,能在临走前看见你们两个,我就……我就值了。”在那极为稀少的片段里,刘予娟美丽强势,几乎不会哭成这样,软弱不堪,轻轻一碰就能倒一样。
李关眠语气平静地说着,“别说这种话。”
而刘予娟丝毫没有意识到儿子的情绪发生变化,她还是忍不住哭。
她也怕死。
“别哭了!”李关眠甚少发火,对亲人更如此,而病床前堆积的怨怒和琐碎越积越多,堵得他胸口闷痛,哭声对他来说更折磨,他说,“你不是好强吗?吴悔不理你你就把病治好回去找他打他,现在就算哭死又有什么用?”
刘予娟愣住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说出这样话,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我就是太要强,才走到这一步。”
“可你并不后悔。”
在这点上,李关眠与刘予娟出奇的相似。别说不知道,就是明知自己选错了路也不肯轻易回头,不知道是什么基因里带出的毛病。
死鸭子嘴硬。
“妈妈有好多后悔的事,也知道后悔没用。我就是想不通,你说那孩子怎么能这样狠心,我当初送他去国外,也是为他好啊,他怎么能因为这个怨我呢。”刘予娟仰头流泪,几乎看不见灯光。她的视力越来越模糊,这几天更是如此,她没敢和李关眠说,有时李关眠坐在床尾她都看不见。她也不想当个累赘,可有遗憾在,哪敢死呢。
“够了。”
李关眠听够了,这些天除了吴悔就是吴悔,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他不想再听了,那又怎么办呢,就这样走了,留刘予娟一个人在这?
“你能别提他吗?”李关眠镇定地说,真挚地恳求,“别再提他,好好治病。”
“那你要把我逼死吗?”刘予娟望着李关眠,不知道从哪蹦出这样一句话,她说,“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开心了?”像是被突然点了引线,又或者是踩进了她的雷区。
李关眠不可置信地看她,完全、完全地不能理解她这话是从何而出,以前他只把刘予娟当成是病人,现在看来她确确实实是病了,也许一开始就没好过,从抛弃他的那一刻起,这个女人的一生就已经被改写成不可理喻四个字。
他承受着刘予娟的无名火,原本是要忍的,可情绪经常在某一刻突然失控,偏离既定轨道,驶向无法预测的未来。
当然如果此时的李关眠知道日后的事情,他绝对会闭上嘴一言不发,或者起身去削个苹果。
“我没想过你能说出这种话。”李关眠用着一贯的语气,平静又平静地继续说,“我认为,我不欠你什么。”
刘予娟听不懂了,她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无法走出,儿子伤她的心,不肯为她找吴悔,她应该自己联系吴悔的,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来与其把希望寄托于他人,不如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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