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梅只会温顺地低头微笑。
丽琼
250、丽琼
后来,邵王府的女子渐渐多了起来,她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在邵轩辕发烧的时候,也不再需要这种只会傻傻的牺牲自己去为他降温的傻女人。同样的事情,有的是那些更美丽也更聪明的女人巧妙化解。李馥郁明艳动人,会撒娇。上官吟博学多识,会说服。胡思莹知情晓意,会照料。胡笑医术高超,会用药。
她渐渐寂寞下去,但她毕竟是跟在邵轩辕身边最久的人,这种青梅竹马的情分足够让她立足。何况,女子越多,争得越厉害,唯一管理她们的赵冬梅,反而更显尊荣。这是一种虐心的驳论,其中的光荣和孤清,只有自己懂。
赵冬梅的丫鬟经常看见这位人前贤惠尊贵的大侧妃,在邵轩辕宿在其他侧妃的漫长夜晚,独自坐在院中的主座之上,单手撑额,化为一个闭目惆怅的剪影,枯坐过无数春夏秋冬。她并不算聪明,但为了娴熟得力地料理那些纷繁复杂的如云院侧妃事务,她很辛苦。只是这台下十年功的汗流浃背,也只化成了台上一分钟的宝相庄严。
据说,在解语花胡思莹入住如云院之后,赵冬梅便已经很恐慌。等到我以四十五侧妃的身份入住,赵冬梅便双份恐慌。五十位侧妃,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并且人人比她年轻。胡思莹聪慧灵动,我美艳得宠,谢艳峰咄咄逼人,陈歆影倾国倾城……也许我们要的只是邵轩辕的身份权位,可赵冬梅想成为王妃,要的却是邵轩辕的一颗真心。
这昔日让我不敢直视的大侧妃现在独自幽居苏州,她的臆症至今没有治好,这是我造的孽。我曾经只身去见她,这女子虽疯,却在自己虚妄的幻想中得到了一种让她甜美微笑的安慰和幸福。我试着与她沟通,试着对她说:“你不要怪我,我知道,我被人欺辱陷害,是你在暗中支持着。你技不如人,我们只能算黑吃黑。都是如云院的女子,你应当懂我的生存之道。”
她傻兮兮地笑着,任凭我的手抚过她的脸庞,将她耳边凌乱的碎发一一别好。我问她:“你笑得真开心,以前我们住在王府中,我不曾见你笑得这样开心。你看见了什么?”
我本以为她不会回答我。臆症中的人有自己的小世界,外面的人很少能够闯进去。可是她却回答了我,她道:“那一年,我还很小,娘娘叫过王爷和我,对我说,你要一生一世地服侍王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背弃他。王爷不以为意,道,一个小丫头,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能做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却突然出声,对王爷道,我会跟着你一生一世,只要你不厌弃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只早早绽放陪在邵轩辕身边的早梅,的确做到了她的承诺,写到这里,再想起我和邵轩辕如今相忘于江湖,山盟海誓都成幻影的际遇,心中惭愧。
《二·懿德篇》当时先帝登基,所有的王子公主都不得善终,唯独紫鸿王爷邵轩辕荣华富贵,安逸闲适。又加上此人文武双全,风流倜谠,有一张恍若神明的俊美容颜,自然是全天下的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是邵轩辕身边只有一位大侧妃,大侧妃自幼在邵轩辕身边,言行举止从无任何差错。三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再次嫁入苏州邵王府。三年后,邵轩辕身边终于又有了个二侧妃,天下震动,都用看八卦的心态议论着和关注着。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中的大事件后,那名动天下的新娘子,便是以仁厚著称的高丽琼。
当时的邵轩辕十五岁,他母妃已经去世三年,王权斗争的胜负已定,他急需塑造一种新的形象,这种形象必须将生活的重点放在吃喝玩乐之上,十五岁,是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于是他在外面如云的相好之中,相中了活佛一般的高丽琼。那个时候的邵轩辕还是个邵轩辕,对于婚姻的经验值毕竟不足,他还谨记着母妃生前的教导,娶妻当娶贤。
高丽琼也出生官宦家族,她也有些才情,长得也算中上之姿,但这些用来匹配邵轩辕,毕竟也算不得出众。她最大的优点,便是懿德。该女子仁厚到世人交口称赞,入府多年,无论是大侧妃,还是底下的小厮丫鬟,无不对她交口称赞。邵轩辕要是想挑个有却辇之德的妙人,眼光总是够精准的。高丽琼的亲厚到了什么地步呢?那年她去凌云峰的凌云寺为王府祈福,途中暴雨,遇见山崩,她坚持不肯舍弃任何一个奴才,用侧妃的尊荣亲自去搀扶一个扭到脚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后来对她死心塌地,正是肖琼,所以日后肖琼对高丽琼浑然不设防,被套出话来害惨了我,我真是一点也不吃惊。你想想,我是何等奸诈有提防心的女人,却也能对高丽琼全身心地信任,此女有活菩萨心肠的美誉,当真是毫无破绽的。我当年是宠妃,她是失宠的妃子,按道理说,她应该对我嫉妒到恨不得我早点失宠,可她得知我被李馥郁陷害,居然抱着琵琶来为从没交情的我解围,这样的德行,众人没有不感动不赞扬不服气的。
比人心所向,没有人能比得过高丽琼。解语花胡思莹不可以,大侧妃赵冬梅不可以,御赐王妃谢艳峰不可以,白莲教圣女张焜焱不可以,我这个紫鸿王妃也不可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和当是只该存在于思无邪的古老《诗经》中的完美女子,但她偏偏存在。那次凌云峰之行,凌云寺的长老亲口念了佛偈,手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卷。能将德行高深的长老都感动成这个样子,高丽琼此人的懿德之盛,可见一斑。
可就是这样的活菩萨女子,能收服天下人的心,却收服不了自己的夫君邵轩辕的心。邵轩辕自己也是个极善于伪装的人,眼光毒辣至极,就算你滴水不漏,也比不过人家直觉如神。总之邵轩辕千挑万选娶回来高丽琼之后,很快便领悟了,自己对高丽琼还是不来电。虽然高丽琼在之后的两年里,一直是邵轩辕最宠爱最受重用的侧妃,几乎要把大侧妃赵冬梅架空了,但邵轩辕并没有爱上她,直接表现就是他开始一房一房的纳妾,高丽琼再有女子美德,邵轩辕还是更爱万种风情美艳。
胜兰
242、胜兰
邵轩辕好像终于懂得,妻贤夫祸少是一回事,但是娶妻当娶贤也并不可全信。他之前的两个侧妃,一个比一个贤惠,但就是没有趣味,也总觉得少了些重要的东西。恍然大悟之后的邵轩辕开始放开了手往家里放女人,高丽琼本来只需要与赵冬梅勾心斗角,现在各方势力一加入,局面便变得错综复杂而且扑朔迷离起来。
高丽琼是爱着邵轩辕的,这种女人,嫁给了哪位男子,一定是夫比天大。当活菩萨需要隐忍的东西常人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高丽琼其实觉得非常累。她每天闭上眼睛,想得是接下来要怎么去斗去争,每天睁开眼睛,想的又是怎么去斗去争,她一年年在如云院内压抑着本性,处处谨小慎微,着实了不起。
邵轩辕一度非常倚重她,连暗中打压子嗣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也只交给她去做。这位人人称颂的菩萨心肠,暗地里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和母亲。心肠在日复一日地罪恶中更加坚硬如铁,她一直走得很稳很顺,以至于她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自己足够特别,能在邵轩辕身边讨一个孩子。
失宠便在旦夕之间,是典型的祸从口出。邵轩辕听完她的诉说之后,淡淡放下茶杯,只道了一句:“你费尽心思,便是想说这件事。你先睡吧,本王走了。”
邵轩辕佛袖而去。她哭倒在地,如丧考妣,肖琼前来安慰道:“主子何必这样哀恸,奴婢觉得王爷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啊。都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不会怪您的。”
“不,你错了。”她怔怔流下两行清泪,连哭诉也是这样声量柔和轻巧,道,“今夜之后,我已经失宠了。”
她说对了。两年来的毫无差错比不上一句越过规矩的话,纵容她的奢望多少是因为她太爱邵轩辕了,太想有邵轩辕的孩子,她和许多女人一样以为,倘若有了孩子,邵轩辕的心多少会有一点在自己身上。那夜之后,高丽琼失宠,邵轩辕再也没有垂怜于她,曾经的如日中天又如过眼云烟,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自己的能力有极限,凭借自己,她永远不可能站稳脚跟。自己牺牲了如此多,还不是一夜之间便兵败如山。她需要找一颗棋子,好好地辅佐她,然后自己才能有所依靠。
对于高丽琼突然失宠的事情,大家一时议论纷纷,可高丽琼修为到家,还是那样高贵从容,她身边调教出来的人嘴巴最严,一丝风声也没有走漏,她成了如云院静默的传奇。她失宠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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