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皇妃》第14章


,房中众人都是一愣。
“大家不必这么看我。我虽是宰相府的人,可并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你们作对。……清锁正好有事相求,也正好想卖个人情给各位。”我笑道,望向面具将军,只见他神色如常,湖泊般的双眸幽深无波。
众人面色各异地看着我,都有些狐疑。一个面貌粗犷地中年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喽。”我友善地笑笑,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一枚金色镂花钥匙,是那晚我被劫走时在地上拣到的。后来细看才发现是纯金所制,纹理极其精细,冢宰府的锁头和钥匙都是铜制的,也没有这么繁复的纹理,在对上时间地点,想来就应该是那天险水牢的钥匙了。
众人看到钥匙,又是一愣,一时间都讶异地看着我手中的钥匙,又惊疑不定地看向我。面具将军的眼中依旧平静宁和,只是淡淡地望着我。
“给宰相府的帖子,约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环顾一周,轻声问道。
“……后天午时,在城中西大门口。”面具将军向侧面微一点头,桌边一个颇为年迈的军士这才开声回答我。
“宇文护到时一定会在水牢和城门口设下埋伏,到时宁可丢了我的命,也不会让你们跑掉。”我用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说。“既然水牢的钥匙在我们手里……我倒是有个万全之策。”
“什么?你说!”方才那个粗声粗气浓眉大眼地大叔顺口问道。
“说出来倒容易,只怕你们不信我。”我摆弄着手中的钥匙,努着嘴巴说。“不如这样,我先说我要拜托你们的事情,有利益牵扯着,你们或许会更相信我。”
“哼,快点谈条件也好。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浓眉大叔没好气地说。
“……那我还是先说方法好了。”我调皮笑笑,说,“你们约在后天,按说今晚的宰相府应该动静不大,他们又不知道钥匙在我们这儿,水牢那也暂且不会有重兵把手。”我把钥匙推到桌子中央,说,“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我们就今晚行动。你们去水牢救人,我则装作逃脱的样子回宰相府,说你们晚上会来偷袭,让宰相府加强戒备,总之尽量拖住宇文护和宇文慵。然后你们就趁机去劫水牢。……今晚过后,皆大欢喜。”我轻扬唇角,露出一个很有诚意的笑容。
“声东击西,措手不及,倒是不错。”面具将军恍若无意,淡然说道。
“……可是放你回了宰相府,难保你不把我们去劫水牢的事说出来。你是宇文慵的侍妾,倒戈到我们这边,说不准会再倒回去。”方才那个年迈军士沉吟片刻,面带犹疑地看着我。
“你担这个心也不无道理。所以我说,只怕你们不信我。”我微微后仰,轻靠在椅背上,说,“可是仔细想想,你们千里迢迢来营救关在水牢的兄弟,如此重情重义,清锁本就十分佩服,此举又于我无害,我何苦要阻挠你们呢?何况将军救过我两次,这个恩情,清锁一直都很想还。”我望向面具将军的墨色眼眸,他正好也望着我,四目相对的片刻,刚好说到“恩情”二字。我心中不知为何微微一颤,急忙错开目光。顿了顿,又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说,“其实我所求之事,对各位来说也轻而易举。?……只是要劳烦将军亲自将我送出门外,到时我自会告之。”
房内沉静片刻,众人都在思忖我话中的可信度和可行性。
“好吧,我信你。”他微凉好听的声线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目光仍是淡然平和的。
将军既然这样说了,众人也都再无异议。
他信我。心中涌起一丝云雾般的暖意。
六.
月色如霜。山涧鸟鸣,在夜风中呼应潺潺流水,清凉宜人。
我与他并肩走着,路边的梨花一树一树开得正浓,花瓣迎风而落,纷纷扬扬地飘散下来,在深蓝的夜色中更显洁白飘逸,雪片般落在他漆黑的长发上,泛着点点星光。
“三天后,子时,在西大门等。……好么?”自己的声音有些突兀,蓦然打破这片暗香涌动的沉默。
面具将军微微一怔,漆黑的眼眸无声地望向我。
“我说过……我不想再回宰相府。如果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你就带我走,好不好?”我抬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月色融融,他白衣广袖飞舞如蝶,我满眼恳切地看着他,仿佛这是我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没有想过青鸾镜,不是忘记了我的责任。只是那冰冷诡异的宰相府,充满算计与虚伪,我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若要我对这宇文慵那风流坯子在四角的府第里渡过下半辈子,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
“为什么这么想要离开?”他澄净幽深的眸子里凝视我片刻,带着淡淡的疑惑问我。堪媲美现代声优的声音在这融融夜色里更加动听。
“因为我想得到自由。……我想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略略思考,我很认真地回答。仰头看他,隐约可以看见他眼眸中的自己,瞳仁深处倒映出满目星光。
话音缓缓落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回望他的眼睛,他的眸子深而漆黑,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心头猛地掠过一丝暗涌般的震颤。忽然间,只见他眸光一闪,飞快地伸手将我揽到身边,我的头撞在他的胸口,耳畔一热,心跳猛地跳过一拍。
身后掠过一阵风声,接着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他淡淡扶我站好,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树上的猫头鹰俯冲向林间的老鼠,翅膀刚好掠过我方才站过的地方。
“你怎么就知道,跟我走了,就能得到自由?”他只是面色如常,仿佛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微微蹙了蹙眉,探究地看我,幽幽地问。
“叉路口上有两条小路,其中一条是通往桃花源的。路口处各自着两个仙女,其中一个说的话有七成是正确的。另外一个的可能性是一成。你会选择问哪一个?”我没有回答,顿了顿,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面具将军微微一怔,没想到我忽然会冒出这样一句问话。
“我会选择问一成的那个。因为只要去走与她答案相反的那条路,就有九成正确的可能。”我顽皮笑笑,继续说道,“虽然跟了你走,总有九成几率会赌赢。即使结果南辕北辙,我也无怨无尤。”
却也有些心虚地在心里问自己,内心深处,真就那么想离开宇文慵吗?他真就是那一成错误的答案吗?真就能放弃守护青鸾镜的职责远走高飞吗?……还是我对眼前这个人的感觉已经演化成一抹浓浓的无法掌控的眷恋?因为不想离开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呵。”听了我的话,他眼中漾起涟漪般的笑意,悠然说道,“我两个都不会选。世上本没有桃源。世事往往弄人,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终是不可靠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丝丝缕缕悲伤,刻骨铭心却转瞬即逝地在他眼中闪过,仿佛无意间碰触了尘封多年的伤口。可是那人是他,即使是痛楚,也疼得云淡风轻,幽雅如远山翠黛。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只是傻傻地仰头望他。
“时候不早了,我已叫人备马送你回去。”面具将军侧身一步,片刻已经神色如常。不远处有小厮牵着马走来,高头大马嘶鸣一声,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即是逃出来的,又怎能让人送呢?”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撕扯起裙裾,在地上蹭了蹭,又抓起溪水边湿润的泥土往脸上抹了一把。
他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唇边忍不住挂了一丝浅笑。
这样一弄,才多了几分憔悴委顿的感觉。
脚伤尚未全好,我要靠小厮扶着才能上马,看看现在的自己,已经很有忍辱负重仓皇逃跑的样子。
马蹄声踏踏作响,行出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像个不相信大人的孩子,颇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声音清冽地问,“……三日后,你会来的哦?”
明月高悬,他站在花木扶疏的青翠林间,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安心又有些羞涩地轻扬唇角,朝宰相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古人不比现代人丰富的夜生活,大多睡得早。此时已是半夜,当我驶入城门,街上只有零星守卫,只有几户朱门悬着几盏荧亮的灯笼。
圆盘似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天色黯淡下来。我的脚踝本来已经近乎痊愈,此刻却倏地一疼,伤口仿佛撕裂一般地剧痛起来。
胃中一阵翻腾,阵阵绞痛。记得曾听侍女碧香说笑,这元清锁的胃口不好,时常痛得蹙眉,就好像西施一样。可是我这几日被阿才悉心照顾饮食,原本没有胃疼的道理……
越是接近冢宰府,身上的痛楚就越加强烈!
在大门口勒马停下,我浑身疼痛难忍,已经不用再装出委顿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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