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末的幸福》第50章


“你和弟弟从小一起,应该知道他虽然有些害羞,但也不是不搭理人的没礼貌的孩子,他是被欺负到怕了,才不敢说话也不敢相信别人的。结果,他还被你们学校的人当作怪人,居然联合起来欺负他!”苏澜摸摸殷凌的头,说到这里更是满脸的心痛,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痛,她更是加倍的痛啊!
“对哦,他以前嘴还满甜的。”虽然偶尔也很毒!殷凌想起他也曾绕着自己姐姐长姐姐短,后来就算关系不好,也会配合着吵吵闹闹,完全不像现在这么不讨人喜欢!
“殷殷,再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干妈可以请你帮我照顾照顾弟弟么?”
“我?”殷凌诧异,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想帮也帮不上啊,“可是我和他不同级也!他是低年级,我是高年级,我们在两个楼。”
“哈,这不是问题,别看你弟这样,他很聪明的。你干爹就让他参加了升级考试。下学期开始,他可以直接跟四年级的课。”当然,普通的孩子再聪明也没那个资本,苏澜为了这件事不知道跑了多少关系,欠了多少人情债,“以后你们就在楼上楼下了。”
啊,他居然跳级!难道他平时躲在房间里都在看书么……殷凌有些不平衡,忍不住地腹诽。
“殷殷,你愿意帮干妈这个忙吗?”苏澜不是用大人的嘱托,而是真诚地请求。她的举动让殷凌有种被尊重的感觉,美滋滋的尽是说不出的感动,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有我在,保证没人敢欺负他!”
这保证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殷凌在学校也算是出了名的问题人物,就算六年级的男生也不敢轻易惹她!只不过那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保证,为她和宫煜的未来带去了怎样汹涌波涛。
有时候,青梅竹马,那是孽啊!
“没想到小少爷还有过这样的经历。”童撤眼里尽是说不出的惊讶,她本以为像他这样什么都有的天子骄子,自是一帆风顺没吃过苦的,可世事尽不如人意,他远比她们想的苦的多。
这才发现,直至此时,她才真的放下了:原来,他那时的反常真的不是因为厌弃自己,太好了……
理解归理解,被自己当做朋友的人讨厌了,伤心总是难免的。现在知道真相,她算是松了口气,重拾了拿宫煜开玩笑的雄心豹子胆:“那后来呢?你们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起来的?”
殷凌面色一僵,那瞬息万变的纠结表情,主动替蠕动的唇招供了一切。童撤是何等的聪明,只要一想起宫煜那绝不吃亏的脾性和他用不尽的小聪明,自然一下有了了然。
忍不住的,噗嗤笑出了声。然后是不可避免的,在殷凌苦苦的委屈表情中越笑越嚣张,只差没有扑地狂拍了:天哪!到底是怎样搞笑的生活方式,才能造就出如此宝的一对啊!想来她和萧珞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对生,却相敬如宾这样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冷淡。不是不信任,不是不熟悉,只是太漠然。
掐去眼角的泪水,童撤半是调侃,又带点羡慕地道:“谁要你不自量力老爱招惹他!”
殷凌颓然,在铁的事实面前,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她就是不甘心嘛!不甘心总在小P孩面前吃瘪,虽然结果往往是……王八+乌龟通吃……
在殷凌上初一那年,殷盛傲总算学成归国。作为一名优秀的留洋博士后,他在那个积极追求人才的年代自然颇受器重。不但马上有了合适的工作岗位,单位还主动给他分了房,不算特别好,但三室一厅仅六十多平米的房子,还是让殷凌高兴了好一阵子。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尽管塞上了床和写字台等基本设施后,剩下的空间连走路都嫌挤。可是殷凌还是非常开心,欢天喜地的将这个小天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任谁挑衅都不生气,将这份好心情彻底的发扬光大。
那几年,她真的曾觉得有个父亲很不错,即便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但至少母亲可以不用再那么疲惫的工作,她们也不用再寄人篱下。在王洁伊自尊自重的潜移默化下,殷凌始终无法把宫煜家那座华丽精美的公寓当成是自己的家,因此不管苏澜有多疼她,她也不曾恃宠而骄,或是得意忘形。反而因为自己受到苏澜的许多关爱,渐渐变得开朗起来,甚至对同学的无理取闹和宫煜的别扭劲儿产生了几许宽容。
她的笑容多了,脸上的线条也不再像过往那么尖锐。青春期的孩子一旦染上了明媚的色泽,自然怎么看怎么漂亮。不说其他人的观感,就是冷冷淡淡的宫煜,对此也颇有几分诧异。虽在面上依旧对殷凌很不齿,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总是在自己身边死皮赖脸的“姐姐”有了些对别人没有的亲密。
细水流长的感情,往往在不经意间,坠入了时间的魔法。等到恍然时,早已无法割舍这抹生命的奇迹。
孤僻的天才小公子,暴力的黑皮乡下妹,同进同出,在偌大的校园里,甚是特别。他们相携的身影一度成为X中一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特殊风景线。
当然,对于这等无聊八卦,宫煜向来只是冷冷一哼,丝毫不以为然。而殷凌却因绰号上的差别对待暗自咬牙,颇为不满。
可几番挑衅,她都无法从宫煜那里得到半分好处,他大爷心情不好时,她往往还会落得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可悲下场。因此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不管怎么说,乡下妹总比男人婆强些!
她那副傻里傻气的憨厚模样,倒是博得了宫煜罕见至极的浅笑一枚,吓得殷凌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又是挣扎又是哼哼呀呀地直嚷着:“马里马里轰,妖魔退散!”闹得王洁伊还以为她又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弄得神神叨叨的!
“天哪,真是太宝了!”童撤笑得前仰后合,欲罢不能。
殷凌见状,也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却掩不住她眼底浓浓的苦涩。那些日子,快乐只多不少,虽不顺之事无时不刻,却不曾从她们脸上剥离笑容:“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男人在我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于殷凌而言,父亲只是一个虚空的名词,只有影子,不具形象。但就是这样的他,给了母亲最美丽的笑容,也给了她最疼痛的伤害。她也曾羡慕过那个男人,羡慕他那样轻易的得到母亲全心的依赖和尊重。她也曾嫉妒过那个男人,却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而变得崇拜,甚至觉得他无所不能。
他颠覆了她贫穷却富足的生活,给了她漂亮的衣服,崭新的文具,还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自己的房间。他有一个可以为自己无私奉献的妻子,有一个聪明孝顺并且深深仰慕他的女儿可是他却用极度无耻的外遇,颠覆了原本应该无比幸福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变了,变得极端了,变得偏执了,变得可怕了:
他夺走了她的笑容;
她想念没有父亲时的每一个日子;
她知道自己扭曲得不可救药;
她为此,加倍的憎恨他;
她没有办法原谅——因为她是那样深爱着母亲,因为她曾那样的相信父亲。
“若非干妈,我会一并舍弃爱情。”殷凌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可是即便我不停地、反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我还是没有安全感。”
即使是那样的萧珞,她还是惴惴不安着,只是她不能说、不敢说、不可以说。只因为信任,是两个人相处在一起的基本。
“那个男人,背叛了我的母亲,欺世盗名,最后……还毁了我。”
这样的人要她怎么原谅?就只为了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血缘么?
殷凌忘不了在她为母亲的病辗转失眠了几夜后,竟亲眼目睹父亲和继母在床上打滚的那个瞬间,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只要稍稍想起,都觉呼吸梗塞。
她如何能不恨,即便逼迫自己不去想,她也忘不了。
她不能去想。
殷凌更忘不了那些叔叔阿姨们,在感叹自己母亲的去世后,竟那样真诚地祝福着那对狗男女。所谓的血缘至亲,是十六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可以用一计铁掌,打到她撞破额头,再不愿回家。
这个世界上,亲人应该是真的很重要。但她想比起血缘这种死板的东西,羁绊和感情才是更重要的吧?
从离开家的那天起,从她得到救赎的那个怀抱时,殷凌才真正的把那间曾不敢拥抱的地方,当做自己的家。而她的家人,便是苏澜和宫煜。
尚未过尽千帆,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若世间真有神,它定会为这一出荒诞拙劣的戏码,讥讽嘲笑吧?
“当我母亲去世,他就没有了补偿的资格;当他赶我出家门,就再也不配得到所谓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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