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的青梅》第97章

很久之前，柯微听同事们说起一家餐厅的自助餐味道不错，她和苏远关在屋子里三天只靠面条度日，早就馋得两眼发绿了。穿得斯斯文文的，拿起刀叉就原形毕露，柯微和苏远也怕丢人，窝在角落里守着两个大盘子低头猛吃，不去注意是否有人围观他们。
见苏远的刘海沾到了汤汁，柯微扯出一张纸巾极自然地替他抹净，收回手的同时，纸巾擦上自己的红唇。
苏远微微一笑，很欠揍地捏了捏柯微的脸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夹走了她碗里最大的一颗鱼虾肉丸子。
揉着圆鼓鼓的肚子，苏远弃了车，牵着柯微的手散步。餐馆附近有一个人工湖，几株垂柳，一座石拱桥。湖上的风迎面而来，柯微眯着眼，满脸享受的表情。
“来，我给你拍张照。”苏远戳了戳柯微的手臂，指着前面一棵柳树说。
“不要，这么多人，好傻。”柯微嘟着嘴不同意。
“没事儿，你更傻的照片我都有，不在乎多这一张。”苏远推着柯微站在柳树下，忽然揽过她的肩头，镜头对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脸。
柯微跳起来抢苏远的手机，想要看看拍摄的效果，如果太丑决不能让它存活于世。苏远搂着柯微的腰轻声安抚，嘴唇似有若无擦过柯微的额头。
“咱们再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单细胞的生物同一时间脑袋里只能琢磨一件事，柯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咱们俩一起闭着眼睛从石拱桥这头走到那头，心里默数着台阶的数量，看谁先到，并且数字正确。”
“好。”一雪前耻就看今朝了，柯微豪气干云一握拳，和苏远并排站在石拱桥这头。
“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开始。”苏远下令。
“一，二，三！”
“三”字语音未落，柯微迫不及待伸直胳膊像盲人一样向前走，集中精神计算台阶的数量。身后的那个人，从始自终没有闭上眼睛，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扬起嘴角。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我到了，我到了！”抵达拱桥的彼端，柯微兴奋地睁开眼大叫着，映入眼帘熟悉的容颜摄了她的魂勾了她的魄，还不及反应，便被收入胸膛。
“柯微宝贝，我回来了。”
————————————————————————————————
本市医学世家苏氏二公子被人告上法庭，指控其玩忽职守导致患者意外坠楼受伤。鉴于神经病患者在法律上属于无行为能力人，法庭同意由其监护人向苏二公子提出控诉。在法庭调解下，控诉方最终答应与被告方庭外和解。
候机厅里，苏远一身休闲衫怡然而立，苏重、李淑媛、苏莫荀、周玲和苏杭围着他殷殷叮嘱。李淑媛在家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轮了一圈，拽着苏远骂他不孝，还搬出“父母在，儿女不远行”
人不散　。。。
来压他。无奈，苏远不孝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小王八犊子，你走了就别再回来！”李淑媛戳着儿子的脑袋狠狠咬牙，眼泪强忍在眼眶里打转儿。
“妈——我说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叫苏杭教您用电脑，保证您天天能看见我。”苏远搂着老妈轻哄，眼圈微红。
“苏远，官司的事儿大哥帮你都办妥了，不用走的。”苏莫荀也舍不得这个弟弟出国，从此远渡重洋，何时是归期？
“谢谢哥。”苏远抱了抱大哥，又转而摸了摸苏杭的头发，“小子，以后别欺负你老爸，你要知道，他活在两个女人的压迫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又得我来帮你盯着许老师，真麻烦！”苏杭假装不高兴。
“不用盯着了，你小叔叔我要开眼看世界，不再局限于咱中国这个小地方咯。”
李淑媛的情绪濒临失控，甩了袖子转头走人，周玲和苏杭赶紧追上去，怕老人家出什么意外。
“妈，妈，您慢点儿！”周玲在候机厅门外抓住李淑媛，安抚地搂着她。
“快，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叫她留住我儿子……”李淑媛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泪眼婆娑地拽着儿媳妇的袖子。
“妈，我……”周玲有些为难。
“奶奶，我来叫！”苏杭自告奋勇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在心里组织起语言来。
————————————————————————————————
下午一点十分，曹敏在柯微的公寓里系着围裙忙活，说是让柯微尝尝他老家的地道菜。还有二十分钟……曹敏偷偷拿出手机瞟了一眼。
柯微蹲在地上择菜，忽然听见手机在客厅里响起来，曹敏心中一紧，关了火跟出去。
静静地拿着手机，柯微咬着唇聆听那边的人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手机滑落的瞬间，曹敏眼疾手快帮她接住，抱着她一动不动。
“柯微宝贝，锅里的水都要煮干了，你的菜还没择好呢！”曹敏半搂着柯微回厨房，推着她继续择菜。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只要熬过去，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曹敏心不在焉守着炉火，心里计算着时间。
————————————————————————————————
仍然是候机大厅里，柯微远远地望见那个低着头玩手机的侧影，双唇张张合合发不出声。一片阴影投下，苏远抬起头，诧异地望着那张脸，目光灼灼里千言万语已然传递。
“怎么还没走？”柯微冷冷地说。
“飞机延误半个小时。”苏远起身，与柯微面对面站着。
“哦。”
“嗯。”
相顾无言。
广播里传来航班提示，苏远握了握行李箱的拉杆：“这下是真的要走了，保重。”
“再见。”柯微勉强一笑，从喉头挤出两个字。
那人的背影潇洒，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鹤立鸡群般卓尔不凡，等不及苏远走到入口处，柯微急急转身，面朝着大厅门口微微仰头。
死咬着唇，柯微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流出来，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的痛楚抵消了鼻头的酸涩。忽然，握拳的双手被强行展开，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腰间，脸贴着脸磨蹭着。
“哭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是负心汉抛弃了你这个小村姑呢。”苏远的声音温温润润，极适合安慰人。
“……”怕声音太过沙哑，柯微不开口。
“要你说一句留我，这么难？”苏远收了收腰间的手臂，柯微的背契合在他的胸膛，紧紧相依。
“咱中国小地方留不住你这尊开眼看世界的大佛。”柯微跺了苏远一脚，趁他吃痛的瞬间挣开缠绕的双臂，不管不顾冲出了候机厅。
————————————————————————————————
番外——几年后
（1）
俗话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曾经以笑话大哥苏莫荀为乐的苏家二少如今的日子不说水深火热那也是焦头烂额。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个不和谐的女人。
苏家老太太李淑媛不喜欢苏远的媳妇儿柯微那是积怨已久的，这倒没什么，反正小夫妻不跟老一辈同住，能拌嘴的功夫也不多。但这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可就抬头不见低头见咯。
苏远与柯微奉子成婚，苏家妞妞小朋友从此成了柯微的眼中钉肉中刺。
“爸爸……妈妈刚刚说我胖……”肉团子一般的妞妞狠狠撞进苏远怀里，差点儿连人带椅子撞翻。虽然年纪小，妞妞已经能分得清哪些是好话，哪些话不爱听。
苏远很镇定地抱起女儿，捏着粉嘟嘟的小脸安抚：“胖嘟嘟的才可爱啊，爸爸最喜欢妞妞胖胖的样子啦。”
于是，爱女亲了慈父一口。
“爸爸……妈妈逼我吃青菜……”受了天大的委屈，肉团子蹭到父亲身旁，端着那碗绿油油的东西告状。
于是，父亲代替女儿受罪。
“爸爸……妈妈把你给我编的手链给藏起来了……呜呜呜”哭得梨花带雨的肉团子伸出空落落的手腕，证据确凿。
好不容易把女儿哄睡下了，苏远回主卧室找媳妇儿讨要手链。
“老婆，你别欺负妞妞了，手链还给她吧。”苏远上床从身后搂着柯微。
“扔了。”柯微往外挪，不让某人吃豆腐。
“别闹了，我知道你没扔。”苏远跟着靠过来，轻舔柯微的耳垂。
“……”
“老婆……老婆……老婆……”苏少声色并用。
“手链在抽屉里，你若是拿了我明天就回我妈那儿住。”柯微嘟着嘴发脾气。
“别这样么，妞妞是你生的，你干嘛总跟她过不去呢？”苏远头疼了。
“她哭你就哄她，她不吃青菜你也惯着她，就连她的手链都比当初你送我的漂亮！”柯微跳下床，扯开抽屉将收缴的手链狠狠地甩在苏远的脸上，气呼呼跑去客房睡了。
于是第二天，医院里的小护士无意中看到苏远在办公室里编手链，嘴角还噙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2）
沙发上，夏子杏正抱着一大桶冰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