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走开》第23章

江小木怎么想也想不通，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理解错了，比斯卡他们都那么恭敬地叫他老大，肯定不止是因为他是组长的原因，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也没有理由那么听他的话吧？
孰料禽兽狗听了她的话，却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从身上撕下几块干净的布条，将受伤的手细细地包扎起来。
“他们想做，就去做好了。我对那些事情，没有兴趣的。”
没有兴趣？可是他的眼神，他的做法，以及他说过的话里都强烈地表示着，他对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有多厌恶。他怎么可能会——
“嘛，那些事情，你不用管的。你只要负责逃走就好了。”禽兽狗的声音又一次恢复了之前的淡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女孩的心里不由为之一寒。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的啊……
31、生与死，距离一线　。。。
时间过得很快。非常快。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太阳就偏了过去。这途中法纳恩还抽空出去了一趟；捉了只兔子回来在洞里烤给小人类吃。禽兽狗的手艺照例很不错；要不然人家也不能那么容易就混进府邸里去当了厨师头子，即便是在这什么都欠缺的野外；他也能只靠着一柄匕首几片和随便找来的香料草叶弄出非常美味的东西。
可惜，就算他的手艺再好，江小木此刻也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倒不是她不饿，事实上从昨晚被抓一直到现在；女孩的胃里一直都是空着的；可是她就是没有半丝胃口，即便美食就摆在眼前，也根本一点都咽不下。
没有胃口呢。虽然就要离开，她应该是很高兴的……是啊，就要离开这个疯狂的，可怕的世界了，她期盼了那么久，拼命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着现在这一刻！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高兴得疯狂，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整个人都苍白得可怕。
江小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者说她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她的心里不知何时扎了一根刺，深深地戳在肺腑之中，离开也痛，不离开也痛，刺得她整个人鲜血淋漓。
法纳恩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洞外。阳光从洞口渗入，散落在他的发梢，那火焰一般刺目的鲜红，竟似乎反射出些许银光。
兔肉渐渐凉了，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江小木觉得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来冲淡一下胸口淤积的烦闷，她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支支吾吾地出声道：“谢，谢谢你，法纳恩。”
除了谢谢，她愕然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出别的话可以说。他们之间仿佛无比亲密，共同做过许多只有情人伴侣间才能发生的暧昧事情，但临到头来，她却甚至连一句略微亲近点儿的话都讲不出口。
“你不必介意。”法纳恩静静道，“是我自己决定救你的，既然出手了，就要帮到底。更何况，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怎么能不介意？如果没有你，我大概早就死在亚斯兰手里了。我来到这个世界里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在帮助我，我……”
“够了！”法纳恩突然开口，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不过一个人类，你本身就是因为意外才来到了这个国度，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去承受那些该死的东西！更何况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只有这些而已……”
禽兽狗的声音渐渐低沉，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江小木隐约感觉到对面的男子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痛苦折磨，却又不知原因，急得额间冒汗。这时候外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法纳恩的耳朵一竖，身体瞬间弹跳起来，他挥爪示意江小木安静呆着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往洞外走去。
女孩心里止不住地焦躁，她从衣服里摸出在狐狸君府邸里顺出的木制刻钟，瞧了一眼时间，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似乎很短，但又很长。如果熬过它，等待她的将是无尽光明的未来，但同样的，她也很可能会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被泯灭了生的希望，彻底丢掉性命，堕入无边无涯的黑暗之狱。
洞外的每一下脚步声，都如重鼓般锤击着她的心。江小木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将身体缩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偷偷地向外眺望，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老大！总算找到你了。”
是那只酿酒师黄鼠狼的声音。
原来是同伴吗？
女孩松了口气，正想从岩石后面出来，却听到禽兽狗冷冷道：“怎么就你一个？比斯卡他们呢？”
“他们去找新的基地了，让我来这边接老大过去。”黄鼠狼说着还往洞边探了探脑袋，不过他只瞧见一片光秃秃的洞壁。“那只人类送走了？”
“送走了。”禽兽狗随口应道，这时候他突然瞧见对面的黄鼠狼脸上露出极度惊愕的神色，呆呆地看向自己身后。难道是那个小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法纳恩一转身的瞬间，黄鼠狼飞快地从自己袖中摸出一柄尖利的匕首，用力向法纳恩后心刺去！
岩洞中的江小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来不及惊叫，急急地高声提醒道：“法纳恩！小心背后！”在喊声出口的同时，女孩握住自己的木刻匕首，拼命地往那边跑去。法纳恩在她喊声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但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将身一侧，匕首没能捅进他后心，只扎入左边臂膀处。
江小木连摔两跤，连滚带爬地冲到黄鼠狼身旁，挥起匕首没命地往他身上刺。这只人类一旦拼起命来，力气也不可小觑，这个国度内可是有两个兽人都被她给刺伤刺死过。那黄鼠狼只顾着刺杀法纳恩，拔匕首的时候被江小木背后袭击，只一下就扎穿了心脏！法纳恩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望着女孩溅满了血点的手和脸叹气。
“老大……真可惜……我没能杀掉你……”那条黄鼠狼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竟意外地没有破口大骂或者悔恨懊恼，只是断断续续地道，“我不甘心……”
“塞利弗德，你这又是何苦？若是想要我的命，为何不直接跟我说？”法纳恩叹了口气，伸手将自己背上的精钢匕首拔下来，塞回黄鼠狼爪中。那条黄鼠狼瞪起眼睛盯了他几秒，突地头一歪，口中涌出一股血水，不动了。
法纳恩望着他的尸体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他脸上青筋直爆，显然是忍受着非同一般的痛苦折磨。江小木静静地望着他，心里痛如刀割，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那只禽兽狗道：“……怎么样，才能够不痛呢？”
“是不是只要我躲起来，就能够不痛了？是不是只要我逃走了，就能够不痛了？”
“只要逃避就可以了吧……只要忘记就可以了吧……是不是只要我逃开就好了？我讨厌那些家伙，我讨厌那些东西，我不要呆在那种地方，我不要……”
“法纳恩！”
江小木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用力抱住了他。她感觉到怀中男子的身体正在不断地颤抖着，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仁却缩成了一个点，满头红发刹那之间变成了月光一般的银白。
只是一瞬之间，江小木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你的错……”她喃喃地道，“这一切全都不是你的错。你只要做你该做的就好了。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君子一言，九鼎难追。”
“呵，没错，我是个君子呢……”法纳恩轻笑一声，轻轻挣开了江小木的双臂。他费力地伸出一只手，缓慢而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到时间了呢。”他说道，“你该走了。”
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浮起一层五彩的斑斓薄雾，没过了他们的脚背，光线浓郁而迷离。而就在此时，洞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却是亚斯兰派来的骑兵发现了无人的烈马调头回转而来，已经搜到这片山谷附近了。
“去找你离开的大门吧。外面来的那些家伙们，由我帮你解决掉。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不能功亏一篑的。”禽兽狗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发，伸爪将她往里面一推，自己回转身向洞外跑去。跑着跑着，他的身体骤然拉长前倾，整个人化为了一条银白色的巨狼，背部带着一条红色的血线，疾速向洞口奔去！
银狼，法纳恩的原身，是一条银狼，月光之狼！
江小木狠狠咬住了嘴唇，因为太过用力，唇角都渗出了血迹。她贪婪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子伟岸的背影，开始专心在山壁处寻找起可以离开的洞口。法纳恩整个身子牢牢地堵住了洞口，撕咬声不绝于耳，他在为她争取最后这几分钟逃离的时间！
洞口，洞口，洞口！洞口在哪儿！
江小木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了出来，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