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65章


弄得至今起不来床的萧残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芷萧说那明早上的课我不去了,麻烦你跟霍老头暗示一下。曼吟说好的,当然每次我的理由都是芷萧不舒服——反正他也晓得,只要信是我带的,那芷萧肯定是真的不舒服,而且是心里不舒服——
“曼吟——你坏死了!”
“芷萧,你总是留在这里做什么?”
“陪你说话呀——”
“其实我不需要……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
萧残又语无伦次了,芷萧看着好笑,却只是故意憋着装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其实她懂他想说的是“你应该回去歇歇,不要累到,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从他口中一出什么都变了味道。
但她喜欢他这个样子,那种一见到她生气就马上想改口,又不知道好听的说法该怎样讲的样子很可爱。
“嘿,颙光,芷萧——”这么靠着不知不觉地竟已经靠到午间散学了。曼吟像往常一样招呼也不打地直闯进来,“今儿上着半堂课我被文先生叫去了东君书房,你们猜怎么着?”她笑得一脸诡异的灿烂,“东君说这个月初十日在北凉有个列国青年术士的清谈雅集,就是四年轮到一次的那个,每个国的术士学堂只有两个名额的。我们江都有我一个,要我代表紫微山去跟列国学堂的精英学子们较量义理考据——能去大文会可是术士文人的最高荣誉啊,而且是北凉哦,好远,那里的风景一定很不一样——”
“那恭喜你哦,”芷萧淡淡一笑,“真是来之不易呢——那另一个人是谁呀?”
“所以我才来跟你们说啊,”曼吟得意地挤了挤眼,“代表紫微山的学子形象,东君相中了榜眼,自然也不能忘掉状元啦——”
病榻上的萧残陡然一惊,而芷萧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到了冰点——
“所以颙光你要赶快好起来,”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芷萧的神色,反倒越说越开心,“千载难逢的机会哦,去北凉,只有我们两个人哦——你擅长考据我擅长清谈,我们就是全天下第一个绝妙的搭档——”
“曼吟,呃……路姑娘……”萧残却显然不像她那么兴奋,“东君不知道我还在医馆里么——两次的伤并在一起,到初十恐怕好不了,你让他换个人……”
“别这么想嘛颙光,今天才初一,还有九天半来着,”曼吟这人向来是不长眼力堪比慕容枫的,“咱俩的搭档简直万里挑一呀,我可不能放弃跟你配合——一起去北凉,一直待到二十五——”
“你要在北凉待到腊月二十五……”芷萧垂着眼皮,语调有些凄凉。
“不,曼吟,你叫东君换别人罢……我……不去。”
“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放弃?”
“你去就是了,不用管我,”芷萧赌气着丢开萧残的手转身到一边去,“千载难逢,和她——一起在国外待半个月。”
“芷萧,我……”
“噗嗤,你俩还真相信啊?”曼吟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表情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啊哟我的萧少爷萧夫人啊,至于这么认真么——让我和萧颙光单独在国外待半个月,你们以为我想被芷萧弄死么会答应这种事——”
“可你说得好像确有其事……”芷萧还是两眼哀怨满腹委屈。
“是确有其事啊,文先生想为我争取这个名额来着,”曼吟说着,脸上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神色,“不过我没同意,弄得文先生对我很有意见——芷萧你说吧,你该怎么谢我——”
“什么谢你?”芷萧似乎还没从哀怨中回过神来。
“我把我的名额让给了你,要你和颙光一起去北凉啊,”曼吟轻快地说,“人家伤号大病初愈,没有你照顾怎么行——”
“曼吟!”芷萧这才彻底确定自己是被耍了,心里头又是感激又是羞涩,脸颊上一下子就飞起两团浓郁的胭脂。萧残也不好意思地朝里面扭了脸去,芷萧感觉他向来冷冰冰的手指都热了起来。
“说,怎么谢我——”曼吟自得其乐地扭转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长的发梢,“这样吧,除了你拜玄武神君那天我要做红娘之外,将来让我做孩子的义母吧——”
“路曼吟你再敢乱讲……”萧残此时大概只恨自己动弹不得,否则一定会全无君子形象地把身边的什么东西砸将过去才好。
“曼吟!!”芷萧也气急败坏地嗔叫着,她把脸整个埋进了道袍宽大的袖子里去。
好在这回萧残受的是外伤,一切医治都还顺利。姚医官千叮咛万嘱咐芷萧一定好好照看他,别让他再出乱子。芷萧点点头,也就故意忽略了姚医官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残又恢复了一身冰冷的黑色,芷萧真觉得他还是躺在医馆里穿着雪白的中衣的样子比较可爱。不过,一身黑是他不变的标志,她想改估计也要费些年头。牵着他的手去紫微山——借着向东君核实去北凉一事之名,她明白这是他向东君求助的最好机会了。如果说东君选择了他,那么他一定还没有彻底放弃他——人们说东君不会放弃紫微山的任何一个孩子。
事实上,这位曾随太祖南征北战,凭智慧使术士立身江东,至今已辅佐四代国君的明睿的老人,他早已坐在书房里,微笑着等待那两个孩子的到来。一切早在他的算计中,而他在做的,只是促使他们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
因为他深切地明白,每个人有自己的命运,但在适当的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才可能致天命而用之,否则便只会被命运,无情吞噬。
真正伟大的术士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不是单纯地明瞭每个人的命运,而是引导以及控制他人的命运,甚至,全天下术士乃至国人的命运。
“嗯,芷萧,颙光,我等你们很久了。”
“弟子叩见东君,请东君崇安,”芷萧说着干脆拉起萧残在东君面前跪了下来。
“哎,这是干什么,”东君一直是这样一个慈祥和善的老头,他连忙离开座位请他们起身——
“回东君的话,弟子只是想恳请东君,帮帮……他……”
萧残只是跪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都起来,”东君指着一旁的位子让他们坐下,“颙光,你不想说说原因么?”
“也许……是受了别人的……唆使……”他支吾着。
“也许?”东君明睿的目光仿佛是一道能刺穿人心的利剑,“我怎么听说,是仇戮破格招你的安啊?”
“呃……这……”
“想成为死士并不容易,那么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某些人依然趋之若鹜,”东君的目光直逼着他,“或者换句话说,你为什么会答应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像也没有什么……”
“阿残,”芷萧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不对东君讲实话,为什么不说你是为了我……”
“我……”
“嗯?”东君倒是饶有兴趣。
“回东君的话,其实颙光会加入死士,都是弟子的错,”芷萧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会悲从中来,“是那天我要他陪我出城,才会在途中遇到死士;是他们在颙光面前折磨我,他才……”
“可是就算不那样他们也会……”
“不是的,是我的错……”
芷萧说着不觉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萧残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她的手,不温暖却坚实的力量——东君的嘴角扬起了一线满意的微笑。
“看来我没选错人,”他说,“只有你才能帮助萧颙光顺利完成任务。”说着他从手边取过一方小小的锦盒递给她:“雅集之后再打开,它会告诉你们怎么做。而颙光,既然你连加入灵蛇教都非出自真心,你未来的路,也就很明白了。”
“可是我手上这标记……”
“若要彻底消灭灵蛇教,就必然需要一些忠实可靠且法力高强的人打入魔教内部,从而使我们能够,知己知彼……”
“您的意思是,要我做奸细?”萧残说得很直接。
“别讲那么难听么,不过是卧底而已,”东君深不可测地一笑,“而且你现在还早。”
“那什么时候不早?”
“等你强大到足够保护身边所有人的时候,”东君说,“这个等你出道之后再做定夺不迟,而现在,你便不妨先好好享受你的北凉之旅罢。”
辞别了东君回去,芷萧如释重负,萧残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腊月初十,紫微山术士学堂的四方神庙前。
萧残和芷萧各自穿了道里最正式的礼服,萧残的头发也一反常态地束了起来,看着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他们在神殿前上了香,在神君脚下各自长叩,继而携手绕出殿堂,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山门的牌坊,一切都是按四方教使者出行前的礼节进行的,庄严而神圣,毫不逾矩。然而之于芷萧,她从不曾如此公然地与阿残携手:焚香,上殿,在神君像前叩拜——那隆重得简直像是一场婚礼,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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