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68章


“哎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给我煮饭?”
——哈哈,这人好像有点开窍了,值得鼓励——
“是啊,我不给你煮,难道还天天看你吃药水配锅巴啊?”
“可是芷萧,你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个……”
看他那一脸严肃认真,芷萧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来只是个甜蜜的小调情,一到他这里就搞得像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啊你想到哪里去了?”继续逗他,“我们是好朋友啊,我总不能让我最好的朋友饿肚子啊不是么——阿残你告诉我你刚想到哪里去了——说实话——”
“呃……我……”
“哼,叫你不正经,人家不要理你了,”芷萧开心地说着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斗篷,“我回去睡啦,明天还要跟他们听课的——你也早点睡,吃的给你留在这儿,实在饿极了看你还挑——”
说着她便披了斗篷钻出洞门,留下他在后面傻乎乎地喊“对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芷萧便又招呼也不打地闯进了萧残住的窑洞:这人也不知是很早就起来了还是一夜没睡,就坐在桌前提着毛笔细细密密地写啊写。留下的食物被动过——看样子他最后终于饥不择食了。他极度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她就悄悄走去,从身后蒙住他的眼睛。
“啊,芷萧别闹,”他说着伸手去把她的手拨开——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其实芷萧也知道能干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不过她还是喜欢这么说。
“除了你还能有谁……呃……”
他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刻再度僵掉:芷萧已经换上了白沙湖的道袍,比紫微山更加标志明显的一身大红:鲜艳的猩红的棉衣,外面罩着金黄色的豹皮小袄——白沙湖的常服全然不像紫微山那种款款长衫宽袍大袖,而是如短装一般领口袖口都窄小精悍,连裤脚也扎起来塞进高筒马靴里——她大抵是准备彻底融入环境,竟然还戴了大红的头巾,黑发垂在胸前编成一对长长的麻花辫子,而金光闪闪的朱雀道道徽,不同于紫微山垂悬在腰间的玉佩,是用金链子挂在颈子上的。她看上去简直像个英姿飒爽的北凉少女——萧残从没见过她这样子,除了这身装扮似乎更适合佩把马刀,或者最起码也该是支牧笛,于是悬在腰间的箫管略微显得有些别扭。
“怎么样,好看吗?”她就开心地坐到他的炕上,随手把一旁叠好的一套厚厚的黑袍抖开——“你不换么?换了我们一起过去,这样他们会觉得我们友好——”
萧残倒是很听话,她说要他换他便一口应下了。于是她转过身去看他写的东西:《杜康之引发症状及改进方案》,细小的正楷手书,全是文言,之乎者也地写了好几页纸,她才意识到这回到北凉来是参加雅集的,自己想都没想过,他却不声不响地把事情全都做好了——
“阿残,你好了没?”
“哦,”他答应着,她转过头来,却见到他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北凉的短装衣裤和马靴,却没配上那张银白色的老虎皮。他只将腰带打在棉衣外面,法器佩在腰间,倒把银色的玄武道徽章挂在胸口,外面依旧罩着紫微山宽大的道袍,整个人看上去文不文武不武,南不南北不北,最后只能归结为两个字:怪异。
“把道袍脱下来,穿上这个,”芷萧于是举着那张老虎皮极没形象地扑了上去,“我说快点儿——”
“我不要穿兽皮……”萧残惨叫着,最后还是拗不过芷萧的兴致,终于在她娇憨的目光里缴械投降,权且当了一回“野蛮人”,只是死活不肯往头上包羊肚子手巾,而且再往后说什么也不肯碰这身行头了。
雅集的日子订在腊月十七,之前他们一直随着白沙湖的学子们一起上课——北凉的术士也属于四方教,因而规矩都差不多,朱雀和玄武也总是一起上课,不过他们是客人,本来就可以开特例一起行动,芷萧很喜欢这一点——反正人生地不熟的,若要是在紫微山,自己一个朱雀道的天天乱窜玄武道男生寝室还到玄武道蹭课,不被传成风言风语才怪。
“阿残,你确定我们雅集就考据那个话题吗?”冶游之余可不能忘了正事,“时间不多了,你要我做什么……”
“要你做你会去做么?”萧残淡淡一笑,“我都弄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照着念念就好,也省得你费事。”
——这个阿残,芷萧心想,你倒真清楚我怕麻烦。
“可我总得看看吧,那么多国家二十几号人,凑在一起想想也怪慌的。”
“你慌什么?慌我们会拿不到状元?”
“什么嘛,你这话怎么像是曼吟说出来的——”
“与她有什么关系……”萧残大惑不解:芷萧就想不通了,这个药剂大天才,多少复杂的考据问题都能叫他解决,这点小弯弯他怎么就绕不过来呢——
“或者说,按平时的状况看来曼吟比你有自信,”芷萧只好不高明地把话翻译得直白些。
“她只是比我会说道,”萧残依旧那么淡淡的,“我不否认曼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术士。她很有天分,只是做考据还稍欠踏实。”
“真难得你还会评价一个人优秀,”芷萧说,“只不过曼吟若是像你这么‘踏实肯干’她就不是曼吟了:她就是这么个人,天生一副天才脑瓜,而且永远那么乐观自信。”
“不过说到曼吟你倒更不用慌了,”萧残安静地整理着他手中的稿子,“看样子这次到北凉来,清谈绝不是主要目的。否则放着曼吟在,东君干什么要选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说学问上……呃不是……”当萧残发现自己说错话时,他永远是这样一副不知所措的状态,“我只是说……曼吟在这里,很多学问上的事情她可以做掉,但是东君让你来,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你是指?”
“那个锦盒,不出意料的话现在还打不开,”见芷萧不再纠结他也就恢复了正常的语气,“我觉得那里面一定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芷萧这才恍然大悟,“阿残你真聪明,”她开心地甩着他的手臂,“你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东君是说雅集之后看来着——也不知是什么任务,之后看便之后看吧。”
雅集是在白沙湖一间看似很小实际里面别有洞天的土窑中举行的。在北凉住了七日,芷萧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这看似寒碜的土洞里冬暖夏凉的妙处。那间洞大抵是白沙湖最大的会议厅,走进去就像是走进了那种最古典形式的大殿,周围是高大的画梁,天顶用法术装饰成变幻莫测的有昼夜阴晴的天空。评审的先生们坐在正中间坐北朝南的台陛上,十国的学子分列两旁,两人一桌,一边五桌:江北五国面东,依次是北凉,北汉,中都,北燕和阿国;江南五国向西,依次是江都,越国,荆南,南赵和巴陵。这十个国家并不俱是术士掌权,也不都属于四方教派,但各国均有术士学堂,不论公开还是隐秘,不同的只是巴江凉三国的规模要大些罢了。这一日上午是各国学子交流考据成果,中午各自休息,下午以清谈为主,但大多针对各国的考据相互提出疑问,晚上还有一个晚宴,雅集就算正式结束,剩下的时间若大家愿意琴茶相交自然更妙。按照旧例,由东道主北凉首先发言,之后是江北五国,继而才轮到江南五国,自东向西由江都始,巴陵终。第六个是非常好的位置,可以先摸清对手的底细,又不至于落到最后。萧残已经准备了厚厚一沓资料,但他依然在极认真地记录着他们的发言——也就他有这耐心,芷萧估计要是曼吟坐在这里估计听第二个就睡过去了;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阿残会如此淡定。只需听听他们的主题:论术士治理天下的优越性(北凉),创建列国术士联盟势在必行(阿国),术士学堂教书体制调整(北汉)什么的。中都的尤其夸张,竟然洋洋洒洒以千言之大文论证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玩意儿还用他证明啊。芷萧听着好笑,却不知不觉已轮到了江都:他们的文章完全是萧残一个人做的,她昨晚临时抱佛脚念了几遍把舌头绕个顺——芷萧自幼记心甚佳,上术士学堂之前四书五经列女传都背得烂熟的。虽然萧残写的东西她也不是很懂,但就凭他那文章琅琅上口文采斐然她光背就背了个八九不离十,必要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朝下瞄上两眼,表情自然如娓娓道来,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到一半施礼入座由萧残继续,他用的虽还是文言,却完全脱离了稿子在很专业地讲这个东西:完全不同于往日说句小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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