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88章


?br /> “什么‘不计前嫌’啊,”慕容枫一把拍上他的后脑壳,“小福子你不是挺行的吗这——怎么小小一个贺怡红到现在还没搞掂啊?”
“你就别嘲笑我了大哥,”王见宝苦着张脸,“都不看看你自己,七年了……”
傍晚时分,凤仪庄来燕堂里。
慕容钧斗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蹦蹦跳跳地去叫公子爷和姑娘们出来吃。慕容枫和王见宝是第一个到的,到了就不管众人直接开始动手。没多久楚寒秋和曼吟一起来了,被王见宝一句“三哥三嫂子”飚过去楚寒秋立马飞红了脸。芷萧依然没有出现,慕容枫怕出事情又怕自己现身会出大事,就只好让慕容钧斗去请。菌人刚走就听到前门一阵响动,只见姬天钦峨冠华服玉树临风地抱得美人归,继而一点也不客气地拉过椅子给自己和美人并肩坐下——
“来晚儿,”他挨个开始给她指认,“大哥,三弟,三弟妹,四弟——哎大嫂呢?”
“楼上闷着呢,”慕容枫看上去愈发憋屈。
“哎二哥,你这是什么诀窍啊,教教小福子呗,”王见宝又开始坐不住,“一下午就把白虎道的第一美人风彤霜风姑娘给带家来了——”
“你还是问问你三哥去罢,”姬天钦有意亲昵地拥着晚儿,眼睛却暗瞥着楚寒秋的方向,“问问他是怎么招来倒赔的。”
“我觉得芷萧这样不行,”曼吟不仅是想岔开话题:她巴不得赶紧瞅个机会避开姬天钦的暗箭,“我上去看看她,饭好歹要下来吃的。”
“哦好的好的,”慕容枫第一个举双手赞成,“曼吟全仰仗你了啊——”
“姬玉衡等芷萧下来麻烦你嘴巴老实点,”曼吟说着就离开桌子向南楼的方向走去,“哎,芷萧……”
众人纷纷朝曼吟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是芷萧自己走下楼来,表情全无,眸色淡如止水。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一线感□彩,她就只是那样淡淡地,坐在了曼吟身边空出的位子。
“啊……芷萧……”慕容枫还是忍不住想要搭话,“你……”
“我没关系的江湛,”她的语调也很平静,平静得吓人,“萧颙光说得不错,我是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慕容枫,嘴巴张得可以塞下去一只驮碑的赑屃——
“芷萧,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冷冰冰的一句。
刚坐到这里的风林晚显然也注意到气氛的反常:其实很多大场合她都在,芷萧和萧颙光还有慕容枫之间的关系她大约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新人到此不便多问。王见宝一个劲儿朝慕容枫使眼色,而慕容枫也早摸透了芷萧的脾气:机会到此,被损就豁出去了——
“那你觉得,我值不值得你……考虑……考虑一下……”
“你啊,”芷萧看也没看他,只是极度淑女地拨动着盘中的菜,“还将就罢。”
“呃……将就的意思是……”慕容枫拼命地抓着脑袋,似乎在想措辞。
“是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幸福吗?”
“幸福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稳妥不是么?”芷萧淡淡地像是在讨论一个事不关己的玄学问题,“在这样的世道里,还想要幸福,是不是,太奢侈了。”
“芷萧……这……”
“不过说到稳妥,你倒还算合格。”
慕容枫这人虽说神经大条,在这方面的反应可比萧残快得多——“稳妥也好,稳妥也好,”他忙不迭地应和她,“你刚也说了,稳妥比幸福更重要不是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芷萧这一次算是彻底默认了。只是,之于慕容枫,看事情总很乐观的他已经意识到芷萧这句话可以被理解为“你更重要些”,兴奋之余,却忽略了那两个词的含义——你更稳妥、所以我选择你,但他,才是我的幸福。
凤仪庄现任庄主慕容枫向来笃信的是郁家折枝姣花早晚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但他全未想到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芷萧的要求不是一起出去玩而是直接拜朱雀神君,这让他几乎措手不及。不过光顾着高兴还来不及,他当然不会嫌麻烦。曼吟本要把自己家给芷萧当娘家的,不过后来考虑到世道太乱从苍龙道靠近皇城那边晃两个街区委实过于招摇,便还是就近选择了秀英家。鉴于两家都没有老人什么问名换庚帖的麻烦事一律跳过,他们只是直接到樊夫人的绸庄做了吉服。嘉礼就订在七日之后的腊月初九——芷萧那么急,她甚至等不及先过掉她的第二十个生日了。周围还弥漫着莲子粥和八宝蒜的味道,芷萧就在曼吟和秀英的陪伴下,开始了她人生中最严肃最正式的一次梳妆。
术士的女孩子大多精于盘发的咒语,秀英熟练地挥动着法器,将她的长发打理成华丽的形状。曼吟侍奉她上妆,不若芷萧自己向来以简洁素淡为美,曼吟更重视艺术气息,从而一双妙手像是将芷萧变了个人。芷萧痴望着这样的感觉,在镜子里几乎认不出自己的面容。她异常沉静,就像是在看着别人出嫁,自己的心却恍若飞到了十年前的小朱雀河边,那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自己用一种完全国人的方式在发上簪花。那时她的眼睛望向他幽邃的黑瞳,仿佛看到其中深埋的憧憬与隐藏的欢欣。她曾天真地以为那一垂首就果真是一辈子,直到十年之后驻足回头,才彻底看清当初那无非是场孩子的游戏。
直到门外响起司仪的声音:“送贽礼——”
这人是朱雀道长他们一段的师兄金远志,现在在四方巡检司做捕快的。朱雀道的男孩子大多声音响亮,但很难有几个拥有他洪钟般的音色。曼吟和秀英出了门,留下芷萧一个人在屋里发呆——来了?就这么来了——一切都好快——怎么会让人如此猝不及防。仿佛只是不久前自己还在遐思清渊里到长干里究竟有多远,怎么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新郎就换作了慕容枫?
“请新妇。”
作为伴娘的曼吟推门进屋时芷萧一下子就很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泪涌上了眼眶又流不出来。玄色的礼服缓缓淌过地面,领口与衣摆上鲜艳刺目的朱雀花纹,金凤的步摇在耳边垂坠——怎么觉得自己像踩在云里,怎么朱雀河边的阳光如此耀眼。那男孩安静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接引到另一群人中间——那群人她不太熟悉,有尚书家的少爷国相家的公子和左臂上烙过黑疤的死士。她走进那群人中间,伤痛而幸福。那群人在哂笑,“蛮子”、“蒜泥”的声音不绝入耳,但她不怕,因为身边的他目光坚毅而温柔——她把手指搭上他伸出的手,宽厚而滚烫的感觉;目光对上他的眼睛,认真严肃里掩饰不住欢乐与阳光——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需要另一个人暖手,难道只是因为给他的温度最终变作了自己心底化不开的痛。秀英一家权且作了女方父母,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关怀与慈爱——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如此怪异,为什么视线会如此恍惚,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他长揖行礼,扶她上车,亲自为她驭马: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庄重,玄色的礼服上大朵的朱雀花纹与她的一样刺眼。只是为什么总觉得他领口卦象的阴阳是颠倒的,与自己一样的阳外阴中究竟是谁的错觉——是我怕阿残化作了慕容江湛,还是枉把慕容江湛,当作了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远远地便听到庄雅的琴与清越的歌——伴郎伴娘没有随车走,而是早早就幻形回了凤仪庄,在巷口处左右摆起两张琴案。清流宗的琴声清逸淡泊意旨深远,姬门正宗却慷慨激昂如鸣金碎玉。一个泛音点点恍若飞花飘落水面漾起层层涟漪,一个大幅度吟猱仿佛柳风吹皱湖上的落日、又朝无人的岸边涌起叠叠碎金。曼吟的嗓音高扬而清冽,姬天钦的音色也高,却平添了几分男孩子的浑厚与硬朗。“桃之夭夭,有蕡有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一切都与想象中的那么相似,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局。犹记得曼吟曾打趣说她要在嘉礼那天为他们弹琴,强烈要求他伴郎一定要请姬天冲。只如今,琴宗未变,弟弟换做了兄长,看起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太大改观——唯一不同的是新郎的面容,却早已俨然是另一副形象。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她细细回味着那些泠泠的余韵,在对面人的一拜中跨过大门。乐声止了,弹琴的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姬天钦递上一条猩红的绣了朱雀暗纹的巾,他接下,另一端在她的手中。他向她一揖到地,继而牵着她,缓缓步入来燕堂。
“新郎新娘行沃盥礼。”
随着金远志的声音,对面的他收起红巾交在旁人的手里。她像一只木偶,随他在桌前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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