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92章


空气之外,幻身,遁形……
白虎道,长干里,破落的街区,与像是荒弃已久的房屋。
相传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好久没有回过这里了。他是个怪人,平时很难见得到他,但这一晚,屋里的灯光突然亮了,昏黄的,里面恍惚有黑影在晃动。人定之初,经过长干里的更夫也许会看到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出现在灯影里,行动诡异,仿佛是在作法,周遭飘逸出淡淡的药香。
委实,萧残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到过这个梦开始的地方了。如今他回来,不是一个人,而是抱着已不属于他的她,齐肩的发忧伤而凌乱,落寞的眼深邃而凄凉。窄窄的榻,很勉强地能容下相偎相依的两人,他轻轻放她在榻上,抽出法器进一步为她疗伤。淋漓的血止了,可心上的红色丝毫不曾褪去。小心地除下她精致的绣鞋,依稀记得小时候总是他蹲下来亲手为她穿鞋子:那个连鞋子都不会自己穿的娇生惯养的女孩哪去了?如今横陈在眼前的人儿,那个睫上露光楚楚、唇间娇喘微微,烟眉细锁,病若西子胜三分的人儿,却生生已是别人的妻子。芷萧,芷萧,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只是如今天下罹难,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托付好。出道之后我与慕容江湛交过几次手,这人大有长进,偶尔会发现他其实也很细致——然后我就放心了,我觉得他应该有能力照顾好你。芷萧芷萧,当初不是告诉过你现在世道太乱不要你瞎跑的么——出来除什么小鬼啊,难道聪明如你会悟不出这是蛇君的圈套?芷萧,你知道么,看着你受伤我整颗心都在淌血——我很没用是不是,他把你伤成这样我才出现,我很没用,是不是?
轻轻俯□,将下巴抵上她的额头,沉吟片刻便拥她入怀,闭上眼睛,开始在她斑驳的血衣上细致入微地探索。芷萧芷萧,你身上全是伤,黑道法术的伤口一般使不得通用咒,我要看你的伤口我该怎么办?芷萧芷萧,你现在还痛吗?感觉你的呼吸似乎平静了些,那么可以允许我,褪去你的外衣吗——我只是想给你看伤……没有别的,真的,我,保证。
贴得好紧,有些手忙脚乱,不自觉开始依靠嘴唇揩拭她额上的汗珠:芷萧,你现在不能受凉——呃,我又在给自己找藉口吗?闭着眼睛不看,只用手指触摸,细细,运起玄功,一点点让那些伤口在手心愈合。芷萧,我能吻干你的香汗吗?可不可以允许我这唯一的一次放肆,让我好好地疼惜,让我用自己的全部法力与全部温柔呵护你的伤口,让我用我的玄功慢慢将那些痛侵入我的骨髓以换取你的平安。芷萧,你恨吗?他们是有多狠心,竟然在你的身上用如此恶毒的咒语:绞心咒,绞心咒,你一定痛坏了罢。流过那么多血,他竟然还用绞心咒继续折磨你,他是想要你的命啊。芷萧,都怨我,我知道莫等闲是恨我,所以他想用折磨你来报复我。不过我杀了他,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恶魔活在世上了。芷萧,这样有没有舒服些?你真美,玉一样的莹润温暖,你的每一寸肌肤,像火,会将止水沸腾,坚冰融化。芷萧,我如此放纵,你恨不恨我?纵使在用玄功愈合你的伤,我依然止不住心旌摇漾——好想你,真的。原谅我好吗?可是,为什么这里的触感有些不一样,手心里本是麻酥酥的,好温柔,却为什么一下子变作了刺痛——
不!溃烂咒!
拉刹萨溃烂咒,镇北道某个施虐狂想出的恶毒咒语,前阵子在灵蛇教中广为流传。这咒施在人身上会由一处伤口开始溃烂,七日遍及全身,人痛极而死,心肺俱黑,暂时,无药可医——
不,稳住,萧残,稳住。杀了她然后殉情不是好主意,你的专长是配药不是么——追究溃烂咒的根本也为非就应对那几种药,它只是毒镞咒的一个变异,但是恶毒了许多。这咒里有类似于绞心咒的最邪恶成分——怪不得她晕着冷汗却一直冒:她是很痛啊。宝贝,把我的唇贴紧你颤抖的娇红,这样会不会好些?我记得当年我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驱走无常的——死亡都无法靠近我们,宝贝,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挺得过。你要坚强,别怕,记着萧残会一直在你身边——哦,对了,以前在某一本玄学书上看过,至毒的天敌是至情,情之所至无毒不克;那本《绝迹古密咒》上也说,抵御死亡需要至情至爱——以至情为药引,攻溃烂咒之至毒,辅以消腐生肌之灵药:麝香,珍珠,云泥,苍玉,茜草,地锦,瑶华,返魂草,并五行火化降孽之灵符,只差一味至情药引。故而,何者,方为至情?
用被子将她周身覆住,先施个小咒为她暂时压痛,他大步疾走至被他改装成药剂室的当年的小屋,备药,研磨,切片,煎熬——夫至情,发乎心,惟情之至者,方可捭阖天下,这是母亲当年留下的话。至情是血亲之爱,是刻骨铭心之恋: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献身,这就是至情——只是如果献身,她现在还在昏迷中谁喂她喝药;那么如果不献身,血可以代——这是黑道法术上常讲的,以黑制黑以毒攻毒?血?
委实,死士的爱不轻易给,若有死士为他人献身,则实发乎至情。身难献,鲜血可代之,故以死士记下鲜血为引,情之至也,此药可成——
笔尖在符箓上走龙蛇之势:萧残画的符向来是一绝,连太医院首席太医画出的都不见得有他灵。符是一剂药的生命、引是一剂药的灵魂——抽刀刺破左臂红线下的死士标志,乌紫的血花绽放在药里,翻滚纠缠,搅扰成一种温柔而奇幻的色彩。
有一滴清泪坠落药中,砂锅里顿时清香盈溢。灭掉火,他知道他的爱成了。小心地倾在碗中,晶莹的瓷器里漫漫的尽是柔情。只是终于支撑不住,把药置在一边他整个人就歪向墙角。从用玄功到化符箓到滴血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一口腥甜向喉头涌出,想强咽回去却最终还是妖娆在惨白的墙上。他喘息片刻,念咒让自己平复些,继而硬撑着把药盂端去她的床头。用法术将碗悬在半空里,一手拥她入怀,一手持汤匙细细调起,放在唇边尝过,又小心地喂进她的口中。往复几次,温存地含住那两瓣愁红,浅浅摩挲,感觉掌心触到的伤口在奇妙地愈合——成功了,吾爱,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样你该不痛了罢。不痛了,就好好休息,我知道你是累坏了。放倒她,为她掖好被角,痴痴地凝望着她睫上晶莹的珠露,却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支撑不起,终于倒在她柔软的胸口。恍惚中只记得方才那些放肆的清甜与零星的淡爱,还有这一剂药,醒来一定要记得,我会叫它,相思引。
相思引,一剂引相思。
相思绵绵无绝期,不论你现在是谁的妻子,你都是我心里面,永远的公主。
——让我做你的英雄。
朦胧里仿佛有人在细细呼唤他的小名,那样熟悉,有些含糊,像是娇懒乏力,又像是有些憋闷——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她的怀里,压迫着她的心口——她刚被施了绞心咒啊。忙不迭地起来,心疼地为她顺气,她像被魇住了,就拼命地扯着被角喊他的名字。紧紧将她贴进怀中,轻拍她的背,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声说芷萧不怕,阿残在呢,自己的心却像是被施过阿格尼亚诃达咒语一般,一线一线地抽痛着。
“阿……残……”
“芷萧……我在呢,阿残在呢……”
“别、走……别……别离开郁兰,求、求你了……”
“不离开,阿残不会离开芷萧的——我不骗你,真的……”
感觉她的肩背开始轻轻起伏,修长而光洁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绕上了他的脖颈,依然无力,却软软地在他颈间摩挲着。捧起她的脸,她在哭,劝她,想摇醒她,却只见到她颊边愈汇聚愈多的泪,直到熟悉的温度蔓延上双唇——冰冷,亲近,又很遥远,仿佛来自上一个轮回——她似乎平静了些,不再流泪,转而开始轻轻迎合,微微喘息——突然就好想拥住这种温度再也不放,仿佛是掉进摄魂香的漩涡里,四周弥漫的全是她身上素淡的兰花的味道。那种难以言说的渴望开始自胸腔里蔓延生长,到手臂,到双唇,到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浑身都热起来,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燥热之感。以前的相拥只是让他觉得温暖,觉得留恋,这一次他却发风一般地想要贴紧她,最好让那种燥热的触感把两个人一起熔化。好罢,如果是这样,我能不能再纵容自己放肆一次,让我用最温柔的方式将你唤醒,让我用我灵魄与身体所剩下的全部力量要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只是,我还可以这样做吗,我还有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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