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106章


V皇巧呔枷Я耍膊恢酪磺校欠窕够崛缇陕肿?br /> 把她画给他的画卷裱起来挂在房间里,他和她,相偎依在工作台前,他扶着她的手腕轻轻切砧板上的药材,砂锅里的药剂随着他们的眼波流转欢乐地翻腾。留白处是他题的款:“研丹擘石天不知,愿得天牢锁冤魄”,只是这两行字,没有任何人的姓名。盯着看,一霎间又不忍看:那是他们,多么甜蜜的曾经……
崇德十年,二月初二。
萧残回到紫微山的四方庙前,那庙、那香鼎、那钟、那山峦,一切如旧。
只是为什么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当年那一对持着成双的法器手牵手的羞怯的孩子,为什么一眨眼,一个就站上了庙堂前的阶陛,而另一个,却早已消失在世界的另一头。
其实掐指算算,从嘉佑十七年,到崇德十年,十二个年头,又是一轮要过去了。从丙寅年出生,到戊寅年圆锁,再到一年之后的庚寅年,那个时候自己,竟会是连先生,都做过一载春秋的人了。
古人说光阴荏苒,似箭如梭,果然不是虚话。
“朱雀道以义者为尊,故性刚强果敢、忠勇爽直而嫉恶如仇者,入朱雀道,服离卦,主南方火,师从朱雀神君并司道梅瑶卿先生;玄武道以礼者为尊,故性明睿冷静、师法尚德而血统高贵者,入玄武道,服坎卦,主北方水,师从玄武神君并司道萧颙光先生——”萧颙光,先生?好怪异,仿佛不久前自己还在说“回先生的话,学生如何如何”。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木尺,才猛然记起请到这柄法器的时候那老祭司曾说这孩子将来会做先生——哦,先生,原来连这些事情,竟也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呀。
难得地梳理一下凌乱的发,寂寥的眼,落寞的黑袍。玄武道的学子都在私下里评价这先生是“地府的诱惑”,不过之于其他三道“诱惑”二字便被无情地去掉,只剩下一个“地府”,类似的说法还有“严苛”、“不苟言笑”、“冷血”,“杀人于无形”云云。他上第一堂课便不愧为萧颙光地损哭了一个弄炸砂锅的白虎道土段娃,第二堂课接着两个木段的朱雀道男孩子被他用戒尺打了手背,第三堂太阴段的课上遇到对手,一苍龙道女祭酒直接和他吵起来,搞得全堂人看热闹:这丫头心理素质堪比曼吟,被损到快成白痴了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事情是从他上课讲文言引发的,这女孩子嫌他之乎者也大家听不懂,他很不屑地说书念到太阴段在坐谁听不懂文言文下堂课可以不来了,之后也不知怎么就争辩起来,从言语问题一直扯到药剂的配方上去,最后是他实在不想耽误时间扣掉苍龙道五十考评压下去了事。但实际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女孩子像曼吟,很多地方,说不出来的相似。她对药剂的一些见解委实独到,只是太狂些个:曼吟就向来不是个谦逊的人,但是很有趣的是,她自己承认这一点,并且罗列此缺点的反面有如下好处——而这个女孩子,叫水之湄,表字是盈盈,如此美丽的一个称呼——她几乎是把曼吟当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想到曼吟,一下子心好痛;从曼吟想到芷萧,不自觉地眼泪便再也止不住。那水之湄竟然还有胆量捧着书来问问题,他忙不迭擦去眼泪,给她讲明白之后毫不留情地一顿好损,说是这种幼稚的药方水段就该掌握了。她也不以为忤,倒挤挤眼睛说声“谢谢先生”连蹦带跳地出去,只弄得他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他才晓得这丫头为何如此淡定:原来一夜之间“削皮黑煞”的绰号已经在学堂里传遍了。其实盈盈也是别出心裁,和当年类似绰号的含义有所不同,她为这四个字所作的诠释是“削掉弟子们的皮不偿命”。一脸厌恶地被东君请进书房,谢绝了老头子递来的莲蓉蛋蜜酥,东君笑呵呵地让他坐,竟然终于明白了他的喜好给他沏了杯铁观音茶。
“颙光啊,”东君已恢复了向来慈眉善目的神情,“我听孩子们反映说阁下讲课他们听不懂,而且行事过于严苛,你是不是可以考虑……”
“我想为人之师,所做者不过传道授业解惑,”萧残淡淡地说,“我讲的他们都该懂,有问题我也会给他们解答——并且,我可不想看我的弟子出道去被别人笑作是没教养的白痴。”
“哎颙光啊,他们毕竟也是些孩子,孩子总需要有时间玩玩的——听说你给土段就用文言上课,课后要做的文章至少千言——”
“我倒想不通,那些把前人之作翻成口头白话的书本有什么意思,”萧残不以为然,“不读经典不知药剂精髓,经典书目俱是文言,正规考据亦应当由文言书成,连文言都不通念什么书做什么学问——况且他们修有诗书一门,我想即便是土段,也用不着药剂先生给他们强调句法。”
“我想说啊,颙光,”东君从他的位子上走下来,和善地拍拍他的背,“你应该试着改变一下,自从芷萧离开之后我就再没看见你笑过,我想——”
“我想这与我的教书方式没什么关系罢,”萧残显然不喜欢被人揪起心痛,“东君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事情的话我想我该告辞了。”
“哦慢着,我还有个小东西要给你,”东君说着,便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用淡粉色手绢包起来的东西。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支离破碎又被什么人用糨糊勉强粘合起来的琉璃瓶子——
“这又是哪一个土段毛孩子的杰作,”萧残冷冷地说着,却隐约感到这只瓶子的不寻常。双手接过,微青色的琉璃在夕阳的余晖里泛着奇幻的色彩。
“认识么?”东君问。
“是盛沉香露的瓶子……”萧残答应着,心口却突然猛地一沉:沉香露,那莫非是——
“这是出事前几天,芷萧给我的,”东君说,“她嘱咐我一旦她遇到什么不测,就把瓶子交给你,她说你会懂的。”
——会懂的,萧残小心翼翼地展开附在一旁的字条,芷萧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幕。她写信向来随心,有时用文言有时用白话,不似他一律是规范的尺牍格式。这张字条写得很随便,但那每一个字,在他的心上,都重逾千钧——
阿残:
也许这会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封信,就容我不用“萧君”的客套了。这个瓶子你还记得吗?我们圆锁那年,你为我配过一瓶沉香露,可我生你的气弄碎了它。我用这样一种国人的方式修复,你会笑我傻吗?不过我想,要是用法术,它就会像新的一样,那样如何能体现这只瓶子在你我心中的意义呢:所以我把它用糨糊粘起来了,粘了好久。现在想来,当初真傻,怎么会傻到那么不珍重你的心呢?还有曼吟,原来那时我也是很在意的,可是她竟然最先离开我们了。天妒英才,委实让人扼腕。你知道吗?我哭了好几天呢,然后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那我的阿残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只瓶子交给东君。我对他说你开心就罢了,若不开心,就把它交给你,权当是一件我们相爱过的证据罢。之后我就一直在幻想你收到瓶子的神情,只是又好怕你会收到,既怕又想,倒当真是种欲说还休,欲付还藏的心态了。
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的,君子一诺,就不许食言。颂
时绥。
九年六月廿五日
兰启
不觉有泪水打在纸上,晕开了墨迹,点点如妖娆绽放的花。他小心地将信折起,连同那瓶子一并揣在怀中,紧贴心口的位置,之后辞别东君,回到他自己的书房。
收拾起房间里随身携带的零碎,那些散落在时光中的记忆:用糨糊粘好的琉璃瓶,她某次遗落在自己房间里的丝带,悬挂床头的看着就想流泪的画轴,从北凉带回的一枝枯萎的梅花,还有那次她受伤时留在家里的衣服。抱在怀里细细摩挲,一任双泪奔涌到干涸。携着相爱点滴的一切,穿过学堂,绕过湖边的玉冢——那里的两样东西就随它在这里罢,还有她戴过的王家的银牌,就让它一直紧紧贴在胸口,以及那环已经失去另一半,从而到死也不会断掉的腕上的红绳,便权且留下它们,当成个曾经,牵过手的佐证。
心下一声长叹,他出了山门,在山外幻形——还是选择在梅花山,遏云亭上,当年那个一眼便可望见小朱雀河的角度。用法术开一方地,将玉琢的盒中盛满那些点滴相爱的曾经,一并自己痛楚或温柔的记忆——抽出法器,任脑海里那些银色的回忆缓缓流淌,缓缓集中在手中一只长长的水晶管中,继而将这长长的一段思绪,与那些同她彼此相携的细碎的往昔,在为她砌的衣冠冢内,一并深埋。
留下那次邂逅,淡淡温暖的相识,留下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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