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第51章


睛了。
她用右手抹着眼睛,终于笑了出来,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师父,您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丁释忧的身体哆嗦,他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就算不完全了解也不要紧,至少他是知道,他和王既晏永远都没有退路了……王既晏,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王既晏……
鬼魂落泪,或为血泪,落地成焰。过了半晌,丁释忧才说:“晏晏……是我对不起你。”
王既晏轻轻退出丁释忧的怀抱,蹲下身捡起了引魂灯。她用袖子拢住已经破损的灯笼,红光在指间流泻。那是她永远都抓不住的东西。
她看了看前面黑暗无尽的路,说道:“师父,其实我……我一直都爱你。”
丁释忧低头,他们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就像是划开的阴阳之界。他说:“晏晏,师父欠你的,来生再提。只是,你的来生早就许给别人,一切只能随缘……”他慢慢屈膝跪到地上,仰脸看着王既晏。
曾经有两个男人都是以这样角度看着她。一者的目光让她感觉慌乱,一者的目光让她只想笑,多可笑的讽刺啊。
王既晏明明弯起嘴角露出笑容了,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她深深看了丁释忧一眼,欲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在心里,就算戒指作祟令记忆渐消,年华老去目盲失明,也永远不会忘记。
鬼魂不可回头,王既晏与丁释忧为面对,擦身而过时便只有背靠背了。王既晏走过丁释忧,两人后背相抵,然后王既晏便搀住丁释忧的胳膊,将他倒背起来往前走。鬼魂无什么重量,她不觉得疲乏。
“师父,你看我的背后有什么?”王既晏问。
“有一个金发的洋人跟着你。”丁释忧说。
王既晏叹气,何苦呢?幽冥路,黄泉路,翘望千年,渴望千年,最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耳中只能听闻诡异的流水声,看不见前路,也没有光。
“既晏,我听说过,在孤独地狱黄泉路上,跟在你身后的是你的前世。”
王既晏想了想,她不难猜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的前世当是路西法一世,而非皇甫昕。那么皇甫昕为何又要帮她?
若路西法一世为她前世,皇甫昕为法伦前世,皇甫昕对她所提的要求,便不难理解;师父所说“来生都许给别人”,她也明白了。幽冥长女,仿佛就是她的宿命,挣脱不出来。
“哈哈哈哈。”王既晏低着头笑出声音来,笑得跟喉咙被人割了似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地面,烧成小小焰花。
“既晏,你的前方有什么人吗?”丁释忧自她身后轻声问道。
“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原来我连前世都没有。”丁释忧对着虚空的黑暗轻叹一口气。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王既晏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她看到地平线处有一线光亮,就朝着那里走。她穿过密密麻麻站在那里不动的鬼魂,踩着满地尸骸,三途河潸潸流淌,她仿佛是受到什么牵引一样,一刻都不曾停步。
然而她心里却在想,拜托,让时间走得慢一点,停留一下,就停留一下,让我和师父多待一会儿,哪怕我们见不到面,也是背靠着背的。
王既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鬼故事,《背靠背真温暖》,她不觉得恐惧,不觉得温暖,只觉得悲哀。
靠近那点光时,她看到的一切情景都是模模糊糊的,一个红衣人拿着法杖,光线就是自法杖上之上而发出的。无需看清楚,王既晏也知道那是皇甫昕在迎接她。
“你迷失太久了,随我回去吧。”皇甫昕说出了两年前同法伦一样的台词。这便是她王既晏的宿命,轮回往复,周而复始。
王既晏轻轻折起破损的引魂灯,命火熄灭。她也许是还在流泪,所以眼前景物朦胧,皇甫昕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怜悯地看了王既晏背着的丁释忧,淡淡道:“结束了。王既晏不存,幽冥长女长生。”
奥列格焦急地看着时间。早晨八点。一夜没有睡,他感觉到有些疲倦,然而在全是冰的墓室中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王既晏已经被他从满是冰的石棺中挪了下来,石棺中只留下了一个浅淡的人形印痕。王既晏的身体不再发烫,渐渐随着寒冷的空气而逐渐失温。奥列格将她抱在怀里,担忧地望着王既晏越发青白的脸。
似乎人死后一天就会开始腐烂了吧。那个时候,王既晏就算魂回来了,会不会也因为身躯的消弭而死亡?
就在这时,奥列格听到了自头顶坑道中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几个人在说话,声音带着回音,听得不甚清楚。奥列格神色大变,那些人说的是中文,他听不懂,却觉得语气都很冲,好像带着火气,而且其中一人的声音他很熟悉,小祭司林明思。他把身旁放着的探照灯关掉,在一片黑暗之中悄无声息挪到皇甫昕的石棺后猫腰躲着。他轻轻地摇晃着王既晏的身体,醒醒啊,幽冥长女,斯维特拉娜,醒醒啊,他们就要发现被搬开的预制板,也许还要下来查看。
如果被林明思发现了,后果是什么,奥列格想都不敢去想。王既晏同林明思关系不错,或许还能逃过一劫,而他这个抓来的壮丁完全就是被坑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目夷
奥列格咬着牙躲在石棺后,他感觉到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手电的光跟机关枪一样四处乱扫。奥列格绝望地想,上帝,圣母,耶稣。完了。林明思肯定注意到了地上的脚印和奇丑的六芒星阵,他很快就会被发现抱着王既晏躲在棺材后面……虽然他什么都没干,但是谁信……
“奥列格。”他听见小祭司的声音从墓室另一头传过来,带着点回声,让他有种正被审判的错觉,“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赶紧出来跟我走,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儿陛下来了咱们都会有大麻烦。”
奥列格犹犹豫豫地从石棺上探出半个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磨蹭什么啊,赶紧过来。把王既晏放那儿,放心她死不了,赶紧跟我撤,不然咱们就全部完蛋。”林明思不耐烦地催促,随后对着洞口上面喊了句什么,不一会儿从上面丢下来一个拖把,林明思开始打扫战场,把地上的脚印和六芒星阵都拿拖把蹭掉。
奥列格站起身,轻手轻脚让王既晏倚着石棺坐下。他注意到王既晏的睫毛好像轻轻颤了一下,上面挂着水珠,也许是水汽在上面凝结了吧。林明思招呼他:“快点快点,她死不了。”
“我……”奥列格回头看了王既晏一眼,她坐在那里垂着头,头发盖住侧脸,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奥列格看到她的手指好像轻轻动了一下。
“赶紧!”林明思一手抡着拖把,一手扯着奥列格就往走。
皇甫昕唱起歌来,王既晏和丁释忧都静静听着,歌词似是在引渡。然而他们却觉得身体在慢慢升起来,像是一朵将要飘出地狱的云。
“忘川汤汤,彼处蒙蒙,冥渡何处,脱尘哪边?
苍水玄尘,澄宇莹栏,一思渺然,俶乎不可寻。
吾身为何,当往何处?胡为吾劫,孰为吾路?
俗人之心,久困红尘。凡人之意,非问鬼之由。”
皇甫昕的声音很好听,仿佛含着两个世纪时光流逝的超脱与佛心,一时间竟让王既晏想要流泪。她听到身后传来很多声音,似是要引诱她回头,然而皇甫昕的歌声像阳光驱散雾气一样将这些声音驱散开来。王既晏仰起头,浑浑噩噩之间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眼前像是以往一幕幕流过,沙漠,大雪,皇宫,火焰。所有的东西都如隔了一层毛玻璃,她努力去看也看不清,只有耳边风声流曳,灵魂在宁静和暴躁两极间备受折磨,疲惫不堪。
王既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地狱之上的世界怎么样,她将来又会怎么样。人生如大梦一场,地狱之行只是让她在这场痛苦的梦中突来半刻清醒。
与其在悬崖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怀里痛哭一晚……
她的眼前出现不甚清晰的图像。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金发的男人站在幽冥皇宫的花园中,王既晏感受得到她悲痛欲绝的心情。下一个场景就是金发男人走在雪山上,就像是那个满是风雪的地狱,入目白茫。王既晏却知道那里是皑皑的鬼王山。
“再见了,晏晏。”她听见师父在她的身后这么说,同时左手无名指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周遭烈火顿起,有如朵朵红莲绽开,入心成魔障,浴火为涅盘。
“师父!师父!”她焦急地大叫,不管不顾想要回头再看丁释忧最后一眼,脖子却被人紧紧掐住,动弹不得。
“王既晏,不要回头!”她听到皇甫昕的声音,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徒劳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师父最后、最终的影像,然而火焰四起,她睁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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