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仆》第39章


“的确如此。”沈伏息语气散漫,眉宇间萦绕温婉气质,忽然,他话锋一转,改口道:“但很可惜,这个机会是他给我的。”
十二少看起来与沈伏息年纪相仿,但实际却比沈伏息小很多。
面对这位大哥,他忍不住蹙起细眉,昏暗月光下,他看起来优雅而恬淡。
沈伏息苍白的脸堪称精雕细琢,却又仿佛浑然天成,他青裳之外罩着件外褂,在被萧水一剑穿胸后嘴角仍保持着温润微笑,好像并未受多少打击。
但事实上,他已身心俱疲。
……因为他的微笑中满满都是郁色。
“你的意思是……他早有预谋?”十二少低声猜道,“他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
沈伏息侧身摇头,“并非如此。”略顿,他继续道,“我入了神剑门他就已知道……他陪我演的这场戏,从下山前便开始了……”
猫在成长时偶尔会跑到花盆里摔跤,抱着花枝打秋千。
所到之处,枝折花落。
但你见了却决不会责怪它,因为猫只是猫,永远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沈伏息是猫,萧水也是猫——
他们不过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棋子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十二少走到沈伏息身边,直视他的眼睛。
沈伏息瞳孔收缩,眼睫颤动。
……十二少不禁呆了。
“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么能躲过那些‘正派人士’的追杀,苟且偷生?”沈伏息笑道,嘴角那抹浅笑散发着绝世风韵。
“呵……人的脑子还真是健忘啊!若非你提起,我早就忘记那些事了……”十二少也笑了,他打开折扇,道:“毕竟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沈宫主觉得呢?”
“不论好与不好。”沈伏息淡淡道,“那都是我的回忆。”略顿,他一字字道,“是我的使命和任务,是我必须达到的东西。”
十二少神色重新变得难解,他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沈伏息自语道,温润如玉的俊脸顿时飘渺起来,明明近在咫尺却无从分辨。
……与方才判若两人。
但不消一刻便恢复原样。
“流浪四方,增广见闻,如此而已。”沈伏息意味深长地说。
十二少怔住。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他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在找东西吗?”
沈伏息轻笑道:“找东西?找什么?既然已经丢失,又何必再找回来?没有人喜欢自寻烦恼的……”
十二少抿唇不语,神色郁郁。
沈伏息眨眼望着他,“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本应属于我父母的东西,我自然也要替他们拿回来的……”
由爱生怨,怨恨交缠,那又何苦?
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但花言巧语又何足挂齿?
沈伏息转身离开,十二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唏嘘。
回房,沈伏息静静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2)
神剑山上神剑门。
神剑门覆盖整座山顶。
萧水的房间在一座阁楼之后,那里有座荷花池,池中有竹水车。
她此刻正站在池边盯着竹水车发呆。
她不知第几次在想沈伏息。
只有真正孤独过才会明白两个人的快乐。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萧水猛地转身——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丈外高墙之上站了个人。
这人戴着斗笠。
萧水只见过一个爱带斗笠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沈伏息。
萧水只见过一个男人能把红色穿的这般妖娆美丽,那个人就是沈伏息。
但她却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沈伏息,因为沈伏息绝不会这么……
女气。
大约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他举手投足都有气无力,娇弱到好似风大一点就会被刮跑。
……他斗笠上垂着极长的红纱,一直遮住整个上身,除却腰间玄色玉带,全部是红的。
通红通红的。
一团火。
一团撩人的火。
虽看不出他广袖红裳下是何等身材,但可以确定他是个男人。
因为他身上还有种很矛盾的男子气概。
“阁下轻功卓绝,小女子佩服,却不知阁下大驾光临神剑门所为何事?”萧水大声与红衣人打招呼,想借机吸引周围的护卫。
红衣人静立墙头,并不急着说话。
萧水只觉有股视线在她身上来来去去,她怀疑是红衣人,但那人戴了斗笠,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他。
她正思索间,红衣人呵呵呵地笑了两声。
……果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五姑娘过奖,若在下轻功真那么好,又怎会被五姑娘发现呢?”红衣人轻笑道。
他声音响亮,连荷花池水面上都漾起了波纹。
显然,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再者,此人内功深不可测。
萧水没回答,面上阴晴不定,眼中精光闪烁。
红衣人注视她良久,忽然身形一动,瞬间便已到她身旁。
萧水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心里开始担忧。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习惯没有沈伏息保护的日子。
因为她将永远告别那种一劳永逸的幸福生活。
她心意坚决,可她却忍不住开始难过。
红衣人一顿,似乎在等萧水回神,而就在这时,另一拨人突然闯入。
不是神剑门的人,萧水根本不认识他们。
也不是红衣人的同伴,红衣人基本无视他们。
“你们又是什么人?”萧水皱眉问道。
这群人黑衣蒙面,听到萧水的责问也没有收势的打算,使出来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神剑门何时变得这么危险了?
——萧水边躲开黑衣人的攻击边想。
她毕竟是初学者,这群人都是顶尖杀手,她很快就已体力不支。
红衣人站在一边,漠然置之。
有八个字能大概能代表他的想法——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黑月寒星。
夜色都带了三分血腥。
这本该是个惬意而安生的夜晚。
但自从红衣人出现似乎就变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水匆忙中突然高声喊道。
站在旁边看戏的红衣人身形一顿,总算转过去看她了。
他是螳螂?杀手是黄雀?
不可能的。
他也许是螳螂,但那群杀手还不够资格做黄雀。
萧水见他转头稍稍安心,她打了那么久他都没看她一眼。
……这时他终于肯看她了。
这一看不要紧,刚好叫他瞧见数名黑衣人一齐执剑朝她刺去。
萧水站在黑衣人包围的中央,七重紫纱随风飞扬,即便大难临头,关乎生死,她仍镇定冷静,神态自若。
她在等。
“想死?”红衣人淡色的唇稍稍启开,吐出这两个字。
……清晰无比,冷酷无情。
萧水就是在等他说话。
她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得救了,红衣人不会让她死。
但她随即便满面郁色,因为红衣人无情的话让她想起了沈伏息。
沈伏息从不会这么和她说话。
……眼前这个像极了沈伏息的人却这样对她。
“怎么不说话?”红衣人挥袖,数根金针飞出,黑衣人倒下一半。
萧水倒吸一口凉气道:“在庆幸。”
“庆幸什么。”
又是金针,黑衣人全数阵亡。
萧水脑子里朦胧中浮出一个身影,熟悉到陌生,“庆幸自己赌对了。”
“赌什么?”
站定,红裳纠缠紫衣,他和她是那么接近。
“赌你会救我。”
“哦?”红衣人忽然大笑起来,“你聪明的很。”
看人要用心,而不是用眼,不管处境多危险都要冷静。
心态是最大本钱。
但萧水可以这么笃定却并不是因为她看的清,而是因为一个女人不论什么危险的地方,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爱的人,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看不到别的。
“沈伏息,你还要装多久?”萧水故作平静道。
她其实并不怎么确定。
此人武功路数和说话语气都极像沈伏息,可总觉得又不太一样。
但萧水和沈伏息亲密至斯,若连她都猜不对那就太悲哀了。
天上乌云聚拢,黑夜里刮起大风。
……快要下大雨了。
风中,红衣人慢慢抬手,他似乎想摘下斗笠,下一刻却被萧水阻止。
“不要!”萧水大喊道。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尖叫会引来护卫,方才的打斗声都没引起注意……想来应该是红衣人进来时就将护卫解决掉了。
冷风阵阵,萧水长发长裙被刮得胡乱飞扬,颇有些群魔乱舞的意味。
“你来做什么?”她强迫自己冷声问道。
萧水脱口而出的阻挠让红衣人怔了很久,这时他刚好反应过来,冷风渐急,撩起他一袭红裳,如梦如幻。
他不过冷笑一声……
……萧水立刻千里冰封。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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