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异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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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流淌的塞纳河河水,深邃而沉静。
“司马。”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回头只见曹子建向我招招手走上来。
“听说,你们在卢浮宫玩的时候,见到我二哥了?”
我们继续沿着塞纳河行走。
“我们现在总算是都到齐了。”他从鼻腔里轻哼一声,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期待。
“所以您有什么高见吗?”我的语速不快不慢,正好夹在询问与抬杠的边缘。
“哼,巴黎……巴黎?你说他为什么偏偏选法兰西呢?如果把我们都叫去首阳山什么的不是更直截了当吗?”如此突如其来,我闻言也是一时语塞。
寂静的河畔,响起,圣母院的钟声。
“当年,雨果正是在圣母院外的土地上见到‘Anarkh’的字样而产生灵感创作出了《巴黎圣母院》……”曹子建碎碎地品味着微风中的细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巴黎圣母院》。
石头的史诗,笔墨的传奇,舞台流动的艺术。
我们相约在1482年的巴黎,在圣母院的钟楼下,高谈阔论但丁与薄伽丘,品味拉斐尔的细腻,米开朗基罗的雄健,和水一般的光泽,冰冷如翡翠的,佛罗伦萨。
“……大船纷纷远行,寻找通往印度的航道;
马丁?路德重写《新约》,一个分裂的世界即将破晓。”
《大教堂时代》是《巴黎圣母院》的卷首语,奠定了整个故事的基调,而《佛罗伦萨》则是整幕音乐剧的灵魂,揭示了这个悲剧最终的结局。宿命,Anarkh,Destiny,我们所有人都离不开它的支配。
塞纳河水,还是继续地潺潺。
世界即将分崩离析,预言了公元两千年的今日。
……公元两千年的今日!
我猛然停下脚步,似乎开始有些听懂了雨果话语中“Anarkh”的真正意味。颦眉望向曹子建,而他只是懵懂地跟着我停下,一脸茫然。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中世纪千年的黑暗为我们埋下命运的种子,维克多?雨果早已为我们写出答案,我却居然丝毫未曾察觉。
仲达,就是,今天!
一路狂奔到拉雪兹神甫公墓,竟然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见到郭嬛时,心里一股莫名的踏实和平静。 
打量四周,一尊漆黑的棺木,一个狂风中的影子。
稳步向前走去,不用猜测,我也知道棺材里盛的是何人。
哈哈,黑发,红唇,唯一出乎意料的,只是胸前那株盛开的茶花。
所以,你就一直在等待这个契机吗?为了这个“公元两千年的今日”,苦等了将近一千八百年?
素雅洁净的花瓣上,赫然触目惊心着一点冶艳的殷红,这才注意到郭嬛的手上刚划了一道还在滴血的伤口,而黑色的水晶棺木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你什么意思?”我盯着不远处那个装神弄鬼的背影,冰冷的质问。我们害你漂泊千年,你来打扰我们现世的宁静,怎么也算是两清了吧!
没有回答,又是沉默地等待着我的猜测。
“无非又是什么古老、神秘的仪式吧?你在想什么?呵,复活还是毁灭?可笑!”
我对着他怒吼,然得到的回答只是一股更加凛冽的寒风。飘荡了千年的曹子桓修行果然不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比。
“他要的只是我们的鲜血。”郭嬛强作镇定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恨恨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好像要揉碎数千个时光的记忆。 
“然后他就和我们再无瓜葛,再也不会回来!”一滴眼泪跟随她的话语喷发而出,摔成一地碎片。而谁知道什么时候,心潮也在一望无垠的沙漠前,碎成了泡沫。
狂笑出声,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抑制不住,笑得用颤抖的右手拿起匕首在手背上划出一道残阳,然后递给无声冷笑的曹子建。曹子桓,原来你苦等的一切映像都重回命运的轨道和时空轮回的契机,就是这么个荒谬无理的东西!
“皇上,我能要求你给我一个解释吗?”这个时侯出口“皇上”却并未加上与之匹配的“微臣”,只是徒增嘲笑中扭曲的荒诞。
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无所凭依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飘渺,并不是某个现实生活中的人发出的话语,而是游荡在我们四周无息的声音。
仲达,你亲自制定的计划;子建,你亲口传播的流言;还有嬛,你新手调制的毒酒。 
原来他都知道。
“你是要为你的心上人报仇吗?那何必等到今天!”
清风,吹拂过翡冷翠的一夜,带着石榴香,奏起我们的挽歌。
。。/ 巴黎最后的探戈
他转头过来对我们笑了,很轻很轻。
“谢谢。”他看着雪白的花瓣上三滴红艳的鲜血,几乎是从咽喉里发出这个细不可闻的音节。
“走,我们走!”郭嬛激动地拉着司马懿的袖子,而司马懿却定定地站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朝着那尊棺木,他一步步上前,越来越近,让我们不得不停下所有的吵闹与纠缠,屏气凝神地一起注视着他。
郭嬛抬手捂住唇鼻,却还是阻挡不住情不自禁的抽咽与颤抖。 
他伸出手,骨感苍白的指尖顺着极其优美的走向,划过棺木中她的额头,鼻梁,薄唇,再沿着脖颈的线条,到柔嫩的茶花花瓣,再到拿起那把做工精巧的小匕首。
优雅地执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你干什么?”司马懿本能地警觉到什么,向前迈了一步。
“谢谢。”他还是那个语调,还是那种态度,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在手心中反复辗转,生生把月色搅碎。
这一天,他等了多久?
等所有的日月星辰归为,等我们的到来,等唯一扭转命运的时机,依然,还是为了她?
霎时间我明白了郭嬛为什么执意离开。他的世界本就没有过我们,从来没有,连她离去后不曾看过我们分毫。那如今,我们不离开,打扰他等待千年的时刻又有什么意义? 
二哥,到头来,还是如此。你赢了,用一场一千七百多年的相守宣告了你的胜利。
侧身,准备回去原本的世界,却听司马懿忽然一声高喝,“曹子桓!”
寒光必现的匕首覆上厚厚的血浆,浓稠腥甜的液体霎时间泼洒开来,溅在棺木上,衣衫上,草地上,更多地,流在那株盛开的茶花上;不是轻轻一划,而是用锋刃对准手腕静脉用力地切割,让鲜血肆无忌惮畅快的喷薄而出,似乎与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这就是你的选择!”郭嬛松开手,泪眼模糊地对他哭喊,“我们的血,和你的命!这就是你为什么等了一千多年不肯离去!你不要自己千年的魂魄,就是为了她!还是她!” 
郭嬛别过头,不忍再看。 
他没有看郭嬛,一双狭长的凤眸平静地望着染上鲜红的绮丽的茶花。红白相间,诡异得 美艳而不可方物。
“我欠她的,太多了。”
他闭上眼睛,温存于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
如今,我才真正懂得了他漂泊千年的意义,不是为了相见,不是为了报仇,竟然,只是为了自己曾经无力给予她保护的赎罪。我们在这个故事里,都只是毫不相干的旁观者,局外人。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自愿飞蛾扑火,我们无法救赎。
当局者迷。
“你这么爱她,当初怎么不跟她一起死?”司马懿一字一顿地咬出他的诘问与讽笑,刀锋般的尖锐,刺向我们曾经与他的渊源。
他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看来,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决绝而凶狠的质问,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清谈与霞光晨雾中的烟雨。
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司马懿,眼睛干净得像一块毫无杂质的琥珀;而司马懿也怔住,没有继续再追问。有些东西,不一定总得用言语表达清楚。
就像他应该明白黄初二年到黄初七年的六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连我都明白。
所以,他更要用自己仅有的一切向她赎罪。
茶花,几乎已完全披上红色的外衣,剩下星星点点的白,如即将融化的雪花。
她的生命正一点点复苏。
高翘的睫毛,已经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脸色愈发地苍白,身影愈发地模糊,全身的体力似乎已无力再支撑高抬的手臂。可是那一双眼中,眷恋,不舍,与坚定,支持着他的全部。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她的睫毛又更加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他的衣袂,已开始揉成风中的沙砾。
我听到郭嬛的一声抽泣,而我和司马懿,只能默然。 
“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嗫嚅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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