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野人谷》第60章


于是聚光,死盯着前方,曲折狭窄的地下甬道,身后远处有微光将其照亮,可是明明前一刻这里还拥堵着不知道什么种族变异而来的丑陋怪物,为什么我只眨了一下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夷徐夷!”我想起身边的人,赶紧爬过去扯他,“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神医问,猛地就咳出了声。
“刚才……”我手指两人逃亡的路线,“刚才那里的怪物!”我问,“怎么不见了,你看出来他们怎么不见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什……咳咳……什么怪物?”神医一手掩住嘴,半天止住咳,侧过眼来问我。
我怔住,他的眼中有关切,而且他很认真。
“就是变成男人的怪物啊,”心急到焦躁,“刚刚追着我们的几个,好几个!”
“你在说什么?”徐夷终于有了一点语气,手捂住胸口直身,眼神些微诧异,皱眉看我,“什么怪物,孙青山,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
“怎么可能?!”我懵了,“刚才问你看见没有,你还说‘是’,真的有怪物啊,就算没有怪物,我们刚刚被人追得那么惨,那些人你总该看见了吧?!那些男人!还咬我!你不会什么都没看见吧?!”
“什么男人?”我一点都不意外,他真的又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好……”我明白了,“原来是我幻觉,我吃了不知道过期几百年的忘尘丹,现在连幻觉都有了……真不错……我有幻觉了……”
“孙青山。”徐夷打断我,打断我之后却又移开眼,像是愧疚,不再说话。
我却比他更无奈,现在我需要时间平静,如果刚才那么真实的东西都是幻觉的话,那我是不是疯了?
半分钟之后,“我扶你。”我向徐夷伸出手,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发神经都是从想太多开始的,我安慰自己,看自己的手——再次愣住。
所以说,如果——一、开、始、那、些、所、见、全、部、都、是、幻、觉、的、话——那我手上的这条钻石项链又是什么,这条从某个小白脸身上扯下来的项链,到底是什么?!
“神医,”我试探,“这个你总该看见了吧?!”
一闪一闪的钻石,我手一松,链子直直垂到徐夷面前,“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你也看不见?!”
“我看见了。”徐夷点头,钻石在黑暗中折射微光,甚至神医向来幽淡的瞳孔,也因这光变得明亮。
“看见了!”我终于松口气,谢天谢地我没疯。
结果徐夷问:“这条链子是你的?很漂亮。”
“哈,哈哈哈!”我猝然大笑,一把按住徐夷嘴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不必说,我明白——我们两人之间必定有一个疯子——不是你,就是我!”
不出所料,此话一出,换来的,是徐夷无限忧伤、极度忧伤、附加同情、格外同情、愈加同情的……一道注视。 
地底甬道
我的名字叫孙青山,我要说的是,接下来我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只是我狂乱大脑的一部分幻想。
现在我与一名并不健壮的病弱神医,走在一条并不明亮、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里——目标,是似乎永远不可能有到达一日的豆大微光。
至于为什么不走回头路,因为我坚持认为,不久之前,我曾在那条路上被一群化身为美男的怪物追赶。
要证据的话,我突然想到,除去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时代、并且我也绝对买不起的钻石项链,还有我手上已经渐渐淡去的一排无规则牙印。
这排牙印,令我的整只手掌僵硬,我寄希望于西方的吸血鬼理论,不要随便咬一咬,就成了别人的同类。
道路漫长,空间窒闷,气息湿冷,光线昏暗,时间什么的,没有意义。
“神医……”我到底忍不住开口,便看到身前一步步落脚的人,动作停下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徐夷站住不动,其实他眼明心亮,木讷不是装的,但他有几成迟钝,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觉不觉得这一次太过份了?”我问,“就因为你认为令我失忆的药有问题,就千里迢迢把我带到这里,还是这种奇怪的地方?!徐夷,说实话,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静默。
隔很久他答:“……我无心的。”答非所问的茫然,却令我十足吓了一跳。
“徐夷?”我就知道有问题,上前一步拉住他。
他侧转过身,太昏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却始终是我高估了他——此时他就了我的手,倒退一步向后,我一手支着他,一手按在身旁潮湿的石壁表面,神医的身子便顺势软下去,四肢僵硬弯曲不能,他真的已经连站立都无法维持,所以先前的末路狂奔,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超出身体极限的苦撑。
当**虚弱的时候,心志也会一起、变得软弱,“我无心害你的……”他向我转过视线,眼中唯一可见的一点光亮,是恍惚,和焦距不明。
“你先休息一下。”我安抚他,“休息好了再说话。”
“是我鬼迷心窍……”他却道。
我直觉他太虚,怕他撑不下去,“叫你别说话!”
“孙青山……”他还是叫。
“徐夷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让他闭嘴,干脆下重药,很有效,他当即收声。
但只安静了十秒,“你已经猜到了?”他追问。
“……”我不出声,只是想到了其中的一种可能性。
这整件事的真正起因……其实真的只是一粒令人记忆丧失的药丸。
但事实上,野人不可能在自己记忆一团混乱的时候,去思考要用什么方法把我留在身边,就算他很明确不能失去我,他也不会想到这世上有人会配失忆药——更何况,那药只是个传说,连徐夷都是从别人手中得到的忘尘丹,野人又怎么会无故动起了让我失忆的念头?
正常人,应该很清楚自己无法操控别人的记忆,也就不会想到去操控别人的记忆。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始作俑者,要野人给我吃忘尘丹、在背后唆使一切的人——就是徐夷。
“你现在可以问我,”他虚弱道,“为何我如此确定那药有问题。”
“好,”我照他的心意,发问,“为何你如此确定那药有问题?”
神医笑,将后脑向后抵在岩壁之上,“因为给我药的人,那个人……他希望我生不如死。”说完闭起眼睛。
言下之意,就是——
“你现在再问我,”闭着眼,神医再次开口,“为何我要鼓动邵颜阖向你下药。”
我憋气——“问啊!”徐夷忽然大声。
大声的结果是急喘,我瞪他,伸手为他顺气,然后问:“为什么你要撺掇野人向我下药?”
“因为我恨不得你死。”他就答。
预感被证实,我看到他张开眼睛,眼神里有一瞬,是空洞。
灵魂缺失的那种空洞,或者该说,这个人的灵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连照进眼里的光,都能够轻易吞噬。
“你令我失去此生最后一个亲人……”他喘息,“你和邵颜阖。”
我明白他指都江堰那一次,野人曾告诉过我,我自以为是的种种作为,害别人连妻子都失去了。
“徐夷……”
“很多年前,”他垂下眼睛,“有人给过我两粒忘尘丹,其中一粒,我用在了沈卓身上……”
“沈卓?你娘子?”
他一动不动,只有眼睫微微眨动,但频率,有些奇怪。
“药效很好,”他道,“可以令人忘却一切,但会很快出现幻觉,甚至损及五脏六腑……”
“啊!”我低叫。
“我也曾试过很多方法,虽然终在一年后令她将丹药排出体外,但她的身子已经毁了……全都毁了……”
“徐夷……?”
“给我忘尘丹的人,方才我就是去见他,他很惊奇,没想到我竟然还活着……”
“徐夷!!”
“但他始终不愿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
“徐夷!!”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很多秘密……”
“徐夷!!”终于忍不住,出手推了他,才终于打断他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喃喃自语。
神医抬起眼,有些恍惚的神情,另有一些迷惑。
我明白,他有曾经威风辉煌的过去,因此也就必定伴随更多的惨不忍睹,毕竟起义那种事,就是拿人命堆填出旗帜,所以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恨他恨到都舍不得他死的人,也自然多过天上繁星——但是谁这么狠,有必要吗,给他这种东西,让他亲手残害自己的老婆。更何况,他是神医,让一个神医看着自己至亲的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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