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灵》第110章


水域之行,本营皆没,她还是怀着那么渺茫的一点点期盼,期盼狐狸不是狐九天。
如今站在这里,她仍然懵懂两者关系,但却能够确定,眼前站着的就是狐狸。她就是在这个人的影响下,一点一点,了解灵界的残酷,一点一点,拥有立身的根本。
当时在校场点兵,她顺着习惯答了声“到”,结果被袍泽们嘲笑了半天,就算晋升侍女,也时不时被一同的伙伴玩笑。可最终她没有改过来。
她把冲到嘴边的“到”咽了下去。
今非昔比,他不曾寻她,如今也似陌路。
忘忧听见呆板而无力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她说了声“打扰”就后机械地转过了神,掀开帘子,独自面对那暗沉的夜色。
凉风扑面,凤七珊还生死不知地趴在自己背上,至于狐狸,多年前他就信奉明哲保身,自然不可能帮助她。
何况她算是什么?一个逃兵。一个叛徒,按照她对狐狸的了解,素来无情公允他绝对不会选择袖手旁观。反而多半会对自己落井下石!
“你已经易主,我不拦你。”。
身后悠然的声音传来,毫无温度,从容在握,就仿佛他对她发号施令的日日夜夜。
他果然跟过来了。忘忧后背冷汗顿湿,当机立断跳下车去,才跑了几步,心口蓦然的抽痛,霎时寸步难行。
这种痛是如此尖锐,直击心脏。让她甚至直不起腰来。
滚滚汗滴从额头而下,模糊了她的双眼后砸到冰凉的地面,她艰难地思索。自己是没有心绞痛这种毛病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心痛乃人为。
尽管被控,熟悉的身影也没有放过她,包抄而来的暗卫发出的是久违的信号。
最坏的结果也莫过于此了。随着一切慢慢明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忘忧言语间仍然不掩震惊:“你。。。。。。”。
待得疼痛稍缓,她直起腰,对着狐狸已然高深莫测的双眼涩然出声:“看来我还是一样的笨,看到这高阳鹿族的车架都没明白过来,您想来是跟鹿容结盟了吧……狐九天。”。
没有得到熟悉的“少主”称呼,狐九天轻轻一声嗤笑,暗夜里随风扬起的红色双穗,轻柔地纠缠过少女的指尖,而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偃旗息鼓。
在狐狸面前,忘忧的脑子总是不够用的。
可她还是明白了自己曾经的大意,明明亲眼看到鹿容的车马换成了独角兽,她当时怎么就没有往深处想一些。
或许小鹿曾想借着这个提醒自己狐九天的存在,而他急着在这几天留住自己,恐怕正是因为他对凤域王族做了什么!什么离愁别绪根本不是理由,要知道他明明随时都可以去凤域看望自己的!
狐狸坐在鹿容家族的车内,这也不摆脱他早就在此守株待兔的可能,总之,青丘一系与鹿容一系,恐怕早就达成了什么协议。
昔日的狐狸只暗中操控水域大局,他不具备与鹿容这样的大家族结盟的实力,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狐狸是狐九天。
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心痛又起,忘忧却没再皱眉,腰挺得笔直与狐九天对视。
青丘之行她就已经察觉到狐九天有一滴血藏在自己体内,具体是哪个部位不能确定,后来竞争地王榜这滴血又良久不起作用,她差点就以为那是一招废棋,是他的无心之举。
没想到,这颗炸弹,终究是在今日被引爆了。
不是狐狸,还有谁会叫她忘忘,还有谁有机会悄无声息地在给她种下血的毒,还有谁,在这么一别后对自己产生偌大的影响。
原来相安无事,终究是她的自欺欺人。
听到那声再嘲讽不过的讥笑,一缕血腥从忘忧喉咙口冲出又被生生吞下,她不敢说话,怕一出口满嘴的铁锈暴露自己的脆弱与愚蠢。
狐九天隐晦地瞥了一眼她的咽喉,收回视线把玩着手中的血坠,嘴角突然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已经不错了。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是变聪明些了。”。
是啊,以欺瞒防备尔虞我诈为代价,她终于变聪明了。
只是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要他费尽心机在自己心头种了一滴血!
多年未见,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直来直往的跳脱性子,心中波澜顿起脸色却愈发沉静:“九天大人好手段,不知现在是要我做些什么?”。
听到一次次的“狐九天”这种称呼,狐狸目光一凝,也不是是怒是喜:“做我暗探这么多年,你猜不到?”。
并非猜不到,只是不愿意猜。
忘忧冷眼看着那些侍卫将凤七珊绑走,如今后无退路,倒不介意搅一搅他那心境:“你屠戮凤域王族,你就不怕星帝降下惩罚?到时候青丘九尾一族必会因此获罪。”。
狐狸笑了,不以为意地反讽。
“忘忘,一年多不见,你对我的了解已经被狗吃了么?”。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在往雪狮府跑?既然还这么蠢,我就带你看个够。”。
忘忧这才发现自己对着的方向并非望星阙也非医馆,而是对着那遥遥几不可见的雪唐府邸。
她不是刻意的。
她还待反驳,看他精致的眉宇间在月光下竟然蓄了一丝薄怒,心中就是一惊,狐狸最不辨喜怒,整整十年都不曾揣测到他真正的情绪,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会被激怒?
……
……。
鹿容族远离群臣宴席的内阁,展开信鸟传来的讯息,鹿容月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对面的雪唐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见状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衣角卷带的风将桌上东西拂落七七八八:“我以兽窟三军为贺礼,没想到鹿容公子却是如此算计。”。
“什么贺礼,那是我嫁忧忧的聘礼。”鹿容月触及雪唐泛着怒气的冰眸,平素的袅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客气地挡了回去,“我不欠你,上华安插在本土雪狮卫的钉子都帮你拔去了,这是一场公平交易。青丘与我结盟你也是知晓的,我怎知她会在这个时候去了界门!”。
气氛箭驽拔张起来。
见雪唐转身欲走,鹿容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手,墙角突然调转出个机关,里面飞出一只小小的令牌:“狐九天身边有我鹿容族卫兵,你持此物混过去容易些。”。
身侧旋风刮起,人已消失,鹿容月瞅着门边滑溜过去的一截衣角嗤笑:“我创造了大好机会让你们相遇,就是要避免忧忧牵涉其中,结果你不知出了什么昏招,人竟然连晚餐都没享用就走了。”。
这句话说完,阁内彻底恢复了寂静。
鹿容又默不作声地捡起冻成冰块的碎碗放回案桌,转到窗前,看到那里栽种的小草仍然茁壮挺立,甚至于寒冷上绽开几分绿意,眼神陡然复杂起来。
许多情绪在楚楚眸中涌动,独独没有刚刚的刻薄冲动。
他像一座精美的雕塑孤独伫立了许久许久,直到屋内冰霜皆融,草茎上点缀了点滴露珠,他才微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算无遗策。忧忧,你可要闯过去才好。”。
第三卷帝都星阙夜梦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点兵
暗夜时分,雪狮府内却是灯火通明,无数水天明珠铺设在主人惯常走的道路上,道旁黑压压跪了一片整装待发的私兵。
雪唐没带攻城略地最得力的狮首军,反而点了种族混杂的奇兵营,叩拜主上的鱼虫花鸟们不免心情激荡起来,这可是抢功的好时机。
与士兵的热相对的是雪唐眼里的冷,他就这么寂寥地站在黑夜里,迟迟未发号施令。
她就要成为他的妻了,这次救她于狐九天之手,回来就可以安排婚事。
充当嫁女方的鹿容府邸,其实妻位无足轻重,他从未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她家族不显实力低微又如何,只要是他合意的,足够打理后院就可以。
可是什么时候起,这片爱恋若飘荡在天边的浮云,连自己都渐渐难以捉摸了。
他亲手将她放出凤域,看她在七域呼风唤雨,一步一步成长为自己预期的样子,甚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祭台救下她,是因为重重的恩未还,凤珑宫天塌为她遮掩,是因为浓浓的情尚在,她远走植域闯王宫,他便上下打点为她垫后,她辞别自己远去兽域,他立刻派了人手关注。
可是,又是什么时候起,渐渐地力不从心。
是自己在水域浴血而她在千里外名动七域的时候,是发现她借紫竹势得三眼金猴援助的意外时候,是她不顾实力对战狼白生死悬于一刻的时候,还是她在青丘动了狐九天种园肆意妄为的时候。
他早就撤回了保护她的人马,他想,她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柔弱单纯的少女了,这就好比他将一尾锦鲤放入一池乱水,期盼她破浪跃起再回自己怀中,谁知她却在江河遨游不止。生生被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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